《当王权遇到污浊》楚风夏忆

7、回忆重叠

　　源稚生面无表情地盯着体型庞大的白虎。
　　他稍显稚嫩的清秀脸庞上，已满是血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也让人觉得触目怕心。这种程度的受伤，他没瞬间疼晕过去己是一个奇迹——如此大的失血量，换做任何一个同龄的普道人早该送进ICU病房里接受输血手术抢救了。
　　但源稚生强忍着这份剧烈的疼痛感,面上却不显任何神色，仍然在冷静思考如何打败白虎。
　　对子现在的他而言，每次与白虎的交锋，若不是有强大自战斗直觉支撑着，他早该被轻易杀死吧。
　　他看向周国被破坏的建筑，典雅美丽的教堂刻被毁得只剩下了残垣断壁，不复往日的庄严辉煌——大概一如这座教堂的主人院长的心情吧。
　　他又转向看白虎，下意识向后一跃，险之又险地躲过白虎极剧破坏力的一扑，地面上猛然被砸出一个大坑，溅起大量灰尘和石块。
　　源稚生内心一凛，又谨慎了几分。
　　尽营白虎……或者称为中岛敦更加合适，源稚生已经认可他为暂时性的同伴。但现在的情况，面对毫无理智的中岛敦，还在想着如何找到不伤人的救人方式是一种极为愚蠢的想法。
　　但他内心却在着实迟疑着，明明只要选择他断部分肢体，使他丧失行动力就行了，这样问题也会较为容易得到解决。
　　但他现在却只想给白虎造成某些碎小伤口，而迟迟不愿放出最大的杀器——名为“由之助”的朋友送给他的微型自爆装置，虽然是微型,但也会给白虑的躯体造成不可磨灭的伤害，甚至严重会直接爆破致死。
　　据由之助的解释，这玩意甚至在瞬息之间炸死掉一头巨象，更何况中岛敦虽然变成了老虎，但相对而言仍然也只是有了和普通野兽媲美的体重。
　　源稚生不敢赌，若是中岛敦无法在这个自爆装置中存活下来，他过来救场又有什么意义呢？
　　也不过是一场自欺欺人的笑话吧。听起来真是无能为力的……让人痛恨。
　　除此之外，他突然想到，为什么总觉得现在的情况有点……似曾相识。
　　似乎在此前，他也曾面对着这样的场景：亲近的人变得就像换了一个人格，疯狂杀戮，毫无理智，就像一场无法醒过来的地狱。
　　而他却只能孤独地，清醒地站在亲近之人的对立面，和他们刀刃相见，直止他或是另一个人死亡……
　　为什么会有这种糟糕的记忆呢，这不应该是他的记忆吧……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孤儿院的孩子而已，对吧？
　　源稚生面无表情地躲闪着白虎的袭击，但头都剧痛到仿佛要裂开了。
　　这真是糟糕透了，他想。
　　甚至都有点幻听了。
　　“哥哥。”他好像听到一个人在喊哥哥。
　　“哥哥？”原来他有弟弟吗？
　　……可是，他好像……
　　杀了那个最后还在欣喜地叫喊着他为“哥哥”的少年。
　　似乎是刚成年的他亲手用自己的佩刀斩杀掉了那个孩子，那个应该算是他弟弟的少年……最后一刻的笑脸就像在家里等候他归来一样，只是血花溅了出来，他的笑容也凝固了，成为了记忆里永恒的……痛苦。
　　混乱的记忆似大雨般倾盆而下，淋得他有些恍惚，他的反应也不禁慢了几拍。
　　只退不攻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他的身反应虽然很迅速敏捷，但体力消耗实在是太大了,他没有办法抑制身体自然而然的疲劳一一躲避白虎的进攻，外加能偶尔进行反击，这是一个12岁少年所能达到的最好效果了，但身体素质还是太差，这是还处于生长期的他不得不面对的硬伤。
　　最后，由于一个不慎，白虎猛扑过来，他被白虎一个猛烈冲撞，瞬间飞退了好几十米，狼狈地倒在了建筑底下，扑起一地灰尘，呛得他咳嗽了起来。
　　“真痛啊一一嘶。”源稚生低头看着身上的伤口撕裂开，内脏就像被移了位一样让人痛苦地想自裁。他不由得吐出几口血，全身的血液缓缓浸染了大地。这下不管怎样，他大概都没有活下去的机会了。

　　但是……还是不想用啊。
　　源稚生想要握紧了拳头，却又不由得缓缓松开手指，微型金属片在他手里，微微闪着银色的光芒。
　　算了，时间也拖的足够了吧？孩子们和院长……还有周围的人群估计也逃离的差不多了。
　　那么他最后是死是活应该也无所谓了。
　　无论如何，他一点也不想把武器对准亲近的人，他真的没有办法对同伴下死手，简直就像得了癔症。
　　这样的犹豫……愈加积累，便成了这种让人难堪的情况。
　　所以……大概只能说“再见”了。
　　源稚生这样想着，瞳孔黯淡了下来，不再是黄金瞳，而是他原来的瞳色，气息奄奄，一如一个普通的即将要丧失性命的孩子。
　　这么想想，还真是有点……
　　“抱歉了，由之助。”他就要死啦。
　　由之助给他那个东西本身就是希望他能保护好自己，也不管对周围环境会造成什么影响，只要人没事就行。毕竟，由之助本质上也只是一个希望自己在意的人，都能好好活着的……一个怪物罢了。
　　源稚生看着白虎几个瞬间便出现在他面前，俯身低头，张开血口，就像是要撕裂他，又像是要拥抱他。
　　源稚生扯了扯嘴角，像是露出了一个笑容，欣然接受了自己的死亡，就像是在弥补着什么，又像是在怀念着什么。
　　他最后闭上了双眼，周围一切似乎又重归于宁静和黑暗。
　　真安静啊……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
　　无边的黑暗，无尽的黑暗，无穷的黑暗。
　　他下意识地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那个瞬间……真像一场梦啊。
　　一场短暂的，甚至都不知道该总结些什么，除了无聊以外，似乎没有任何可值得说道的故事，就是一个三流小说家，也不会写出这样古板枯燥的……让少年在12岁就死亡的故事吧。
　　不过，如果是梦的话……也许他在这个世界的一生，也不过就是一场梦。
　　梦醒了，就应该在永恒的黑暗中沉默，在无声的寂静中灭亡。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