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狂化的“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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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敦还是接受了这场治疗——即便他仍然不知晓他到底有什么“病”。
源稚生沉默地看着眼前的场景：瘦弱的敦在院长的严厉眼神示意下，只是颤抖着身体，缓慢地迈向涩泽龙彦，跟着这位“政府承认”的医生，去所谓的“治疗室”。
中岛敦在中途还向源稚生看了一眼，那紫金色的眼瞳中，似乎闪烁着某种不确定的光芒——也许是他对源稚生有所希冀，但他的视线一触即到源稚生的双眼，便又低下了头。
是啊，这样的希望……真是太渺小了。他并不想接受所谓的“治疗”，但是，他又怎么会自大地认为源稚生会为了这样的他而出头呢？源稚生仅仅是和他这样不讨喜的家伙结交朋友就足够神奇了，又怎会为了一个“几乎不该存在于世间的废物”而与可怕的院长相对呢？
进一步来讲，若是源稚生真的为他出头了，也改变不了什么吧？毕竟源稚生也仅仅是孤儿院的一份子，他无法离开孤儿院生存。院长是他们世界的最大掌权者，源稚生要是贸然出头，也只会导致两个人都受到惩罚，而事情本身也不会有任何的转机——这样而言，反而只是害了源稚生。
敦不愿意这样，于是他放弃了求救，他选择一步步走向黑暗。
源稚生垂下眼眸，刘海遮住了他的迷茫的双眼。他很少有迷茫的时候，但看着敦和涩泽龙彦一步步消失在走廊尽头，他内心罕见地有些焦虑和愤怒，就好像这样糟糕的情况曾发生过，而他也像现在一样——只能等待，空有烦躁和不安却无能为力。因为他没有足够的力量去打破束缚自己的枷锁，还需要等待。
目送敦的离开后，院长便要求源稚生离开这间屋子：现在这件事已经和源稚生无关了，他并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同时，他也要求源稚生把所听到的一切都烂在肚子里，不得告诉任何人。
或许院长觉得，源稚生只需要继续优秀下去，继续等待他的领养人就好。毕竟他这么优秀，前途总是无限的。源稚生完全没必要担心一个完全比不上他的可怜孩子的未来和结局是否好坏。
但源稚生仅仅是轻声问道:“院长，在您眼中，敦究竟是什么？”
院长意识到源稚生还在担心敦，面色柔和了下来：“他啊……可是我最担心的家伙呢。你先走吧，我不会害他的。”他并不打算解释更多，于是挥了挥手，示意源稚生可以离开了。
源稚生面无表情地凝视着他，并没有迈出步子。“那么……中岛敦的‘病’，究竟是什么？而涩泽先生……作为医生，真的可靠吗？”
……
气氛凝固了起来，陷入一片冷寂之中。
这并不符合院长所制定的“规则”——无条件遵守他的命令，也不符合源稚生的外在表现，他本应该如往常一般乖巧，把一切都憋在心底，只需要冷淡客套地应付一句“谢谢院长，再见。”然后不带走半片云彩，像他平时一样安静离开，顺便关上大门。他本可以完全不再关注这件事，或者自顾自地行动便好。但他忽然就不想这么做了。
源稚生原本也有自己的计划：他大致意思到了那位“政府承认的涩泽先生”的问题和他的目的。他只需要将计就计试探出涩泽先生的能力并做出周全的应对措施即可。——而这一切的行动基础有且只有——“敦可能会受到伤害”。除了敦，周围人都不会被影响。要是因为这场行动没了敦，对他们的世界完全没有影响，他们照旧可以活的很好。
这么想想，这可真是一份足够精致的计划呢。
但是现在源稚生一想到这个计划就反胃。最让他难过的是，为什么他会轻而易举并且理所当然的想到这种计划——就好像对于他而言，所有的牺牲都是必须存在的，而正义在此只是一个空洞的词语。
很显然，这个计划并不符合他的道，也不符合他的正义。他不愿承认这样的正义，他的正义……应当是如烈阳般坦荡而浩气长存的，他不会抛弃任何一个人。
与此同时，他完全没办法理解院长究竟在想些什么：院长总是一边打骂着敦“你这样的家伙，活着都是对资源的浪费，不如冻死在大街上算了!”，一边又默默为敦处理他在月下化为虎造成的一系列后续，甚至还从来不告诉敦他究竟给自己带来了多少麻烦。可现在他却又逼着中岛敦被“政府”的代表随意处理，像个小白鼠一样，还表情柔和地说什么“敦是他最担心的孩子”？既然那么担心，把那种政府官员般的存在招过来做什么？难道他还天真地相信这些政府官员会把中岛敦完好无损地还回来，还友情提供治疗？但院长看着像这种没有大脑的傻白甜吗？
仅仅是回想着涩泽龙彦诡异的盯着中岛敦的眼神，源稚生便坐立难安。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加重了。
“源稚生，”院长最终还是长叹了一口气，“这还是我收养了你后，你第一次对我有着明显的不满。”他原本是想生气的，但为同伴担心这种事又有什么可生气的呢，他只能无奈地笑笑，带着一个普通中年男人都会有的生活苦涩的笑容。“你应该注意到敦的异常了吧？”他的语气里是充满肯定。
源稚生点头，没有半点惊讶。或者说，正是因为他知道敦的异常，他才会明晃晃地提出上面的那个问题，委婉地明示反对院长的意见。他相信院长很快会意识到这点。
同时，他也正是因为敦的异常才接近他，观察他，进而不知不觉成为朋友。他总觉得敦的兽化状态和他的某些梦境有相似之处，却又和梦里的情况不太相同。
但是说句现实话，若敦没有异常，他完全不会去关注和了解他。世界上受苦的人那么多，源稚生为什么偏要注意他？源稚生并没有那么多的烂好心，也没那么大的力量，他只能在意他所想保护的存在，而中岛敦便是其中比较重要的一员。
“敦的能力——或者说是都市传说中的‘异能力’，便是在月圆之夜非自愿性地变成白虎。在变成白虎后，敦的理性会被虎的兽性完全取代，并且他会做出不自觉地破坏周围环境，甚至于伤害人的行为。”院长拉起袖子，显露出自己还残留着抓痕的胳膊，源稚生看着胳膊上触目惊心的伤痕，愣了一下：这些细细密密的新旧伤痕……估测至少有5年左右了。而最新的一道痕则尤为明显——这便是院长一直穿着长袖的衣装的原因吗？他看着院长眼底的疲惫，看着他似乎遍布伤痕的身体，想要指责他的语言都在喉头梗塞住了，无法发出声音。
院长不顾源稚生的发愣，他依旧解释着：“这种异能力对他有害无益，他甚至因此而在这个世界无法存活。我没有办法，他的异能力太强了。为了敦，也为了其他的孩子能够健康成长，我只能不断地关他禁闭，故意在月圆之夜把他锁在笼子里，让他尽量动静小些，不至于过于影响周围，因而受到更多人的关注和利用。”
“我打伤敦，只是为了让他更清楚自己的过错。让他对周围保持谦逊之心，让他对周围保持警惕，仅此而已。”
“……”
“但这样并不是长远之计吧？院长？”源稚生深吸一口气，暂时先不顾院长对于“为什么打中岛敦的解释”，而是提出了他颇为不解的一点“如果是找解决方法，我相信您一开始便舍弃了找政府解决……但是，为什么又要找涩泽先生？”
“你还是一如既往地一针见血。”院长低头看着源稚生“不愧是我的孤儿院里最聪明的孩子。那你也一定发现涩泽先生除了‘政府推荐’以外的异常了吧？”
“……是异能力。”源稚生沉默了几秒“涩泽先生的异能力是什么？”
“龙彦之间。”院长回答“这是一种能把异能力和人成功分离的异能力。”
“掠夺？”源稚生一下子意识到了院长放松的原因。因为政府部门归根结底要的是异能，而不是异能拥有者，所以失去了异能的中岛敦反而更能安全的活下去……
“这下明白了吗？”院长看着源稚生“我不会害他的。尽管消除异能的过程很艰辛，但我相信他会撑住的。”这种时候，他明显地表露出对中岛敦的信任，以及更深层次的喜爱和骄傲。“那个孩子那么顽强的活着……他会活下去，重获新生。”
源稚生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但是他没办法说出到底哪里有些问题。“没有副作用吗？”他问道。
“没有。”院长极为肯定地回答。
“……”源稚生心头的不祥预感越来越明显，他忍不住握紧了拳头。“治疗室在哪里？”他强忍着心头的慌张，问院长。
“就在……”
院长说了两个字呆住了，瞳孔不断缩小，他看到了什么？
中岛敦居然白天就虎化了！白虎矫健的身姿从窗边一闪而过，同时，受到巨大压力的玻璃碎落一地，冷风吹过两人脸颊，像是在嘲笑他们的弱小无力。
“……失败了，现在是最坏的情况。”源稚生似乎知道既定事实后反倒冷静了下来。“院长，你先去看一下涩泽先生是否还活着……若是死了，处理一下。在这之后，组织好孩子们，不要让他们乱动。我去找敦。”
失魂落魄的院长很快收拾好了心情，不自觉地按着源稚生所说做了起来。
源稚生总是在关键时刻沉稳可靠地不像一个孩子，担负着不属于他的责任，像个领袖一样把控全场，安顿和准备好一切事物。
他在奔跑寻找中岛敦的过程中，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眼瞳里有黄金色光芒闪过——他的某些压抑已久的存在……以及新的才能即将破土而出，重见光明。
TBC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狂化的“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