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人兮芳杜若》杜若L

20、第20章

　　全身上下都在抖。
　　当然，这只是我的感觉，仅仅只是感觉而已。
　　落幕。
　　试着提了下裙襟，手，终于可以受自己控制了。
　　但，刚刚那一幕，到底是怎么回事？
　　记得候场那会儿，心里很是紧张，手心里全是汗。
　　好不容易调整好呼吸，配乐前奏已经响起来了，正准备上场，突然浑身一阵激灵，眼前转而是无尽的黑，待回过神来，“我”已经开始谢幕了。
　　已经结束了？
　　不是刚才还在准备吗？
　　指导老师已经拉了我往观众席走，“李慕啊，演得真的很好！”
　　旁边有同学递了瓶水，“快喝口水缓缓，刚才哭得我们看得都很伤心，很有感染力，嗓子肯定不舒服吧。”
　　我满心底的疑惑，接过水喝了口，嗓子确实有些哑哑的，“谢谢老师，没事的，本来角色要求嘛，我应该的。我......刚才表演得......还好吧？”为什么大家都像是已经看完了我表演的样子？明明我一直站在那个准备上下台的位置啊。
　　“真的，李慕，说实话啊，我们还担心呢，但你今天真的算是所有排演里最好的一次，感觉你就是寒烟，那哭的一幕，我们看的人都快哭了。”负责导戏的男生说着。
　　我不好意思地揽了下耳边的碎发，“哈哈......没演砸就好。”这么看来，我的确是已经上完场了，台上正是下一幕在开场，有些害怕，喝了口水，“那......刚才有没有录下视频啊...咳咳，我......我想看一下......”
　　“这个肯定有的啊...你快看”还没等我说完，旁边已经有人拿了摄像机过来放视频。
　　“韩烨，你俩快来看看，真的感觉演得很好......”有人叫韩烨过来。
　　韩烨。
　　韩烨！
　　对了，表演没表演，问问韩烨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吗。
　　刚刚，只有我和他在台上。
　　除了我，台上的所有感觉，也只有他知道了。
　　正思考怎么问开口好些。
　　一股淡淡的说不出来的植物香气萦绕而来。
　　韩烨过来了。
　　坐在了我旁边的凳子上。
　　之前和他每次排演时都能闻到。
　　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植物，香气这么好闻，总觉得在没见过他之前就闻过。
　　“喏，擦擦吧，刚才就在上面流了不少眼泪，再哭，眼睛都要哭肿了。”回过神来，韩烨正给我递了纸过来。
　　我，又哭了？！
　　伸手抹了下眼泪，从韩烨手里接过那张纸，胡乱将快流到嘴角的眼泪擦干，“谢谢。”
　　没错，视频里的人，寒烟，“她”在哭着跟顾烨告别。
　　一幕终了。
　　“我”，确确实实，演得很好。
　　比我排演过的每一次都要好。
　　但，我没有印象。
　　一点印象都没。
　　连韩烨在台上是如何的都没有一丁点儿印记。
　　“是吧，我就说你们演得很好吧，李慕你看，你自己看你自己演的，都看哭了。”旁边的同学打趣着我。
　　指尖有些发凉，手都有些抖，忙拿起水瓶喝水掩盖了过去。
　　不是我啊，这上面表演的人，明明不是我啊。
　　为什么......
　　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手心里的汗一层接着一层涌上来，尽管指尖已经冰得发透。
　　我的记忆只停在将要上台的那一刻。
　　韩烨，他在台上，他是台上唯一经历刚才一切的人。
　　感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眼神恳切地向他看去，碰巧他也转头看向我，眼睛里有着我看不见底的东西。
　　旁边人也散得差不多了，应该是我刚才回想的那会韩烨将他们都打发走了。
　　我揽了下耳边被风吹得乱飞的碎发，“咳...韩烨......那个，你演得很好。”先看看他怎么说。心却怦怦乱跳。
　　他没有说话，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半天，良久，“嗓子还疼么？”他问我。
　　......为什么会问我这个？转念一想，也对，刚才视频里我哭得很难过，“啊......咳咳，额，没事，嗯，不疼......”嗓子的确不疼。
　　但也不知道该怎么问他？
　　刚才台上的人是我吗？
　　在台上说话时，你觉得我演得像寒烟吗？
　　我哭得，真的很难过很大声吗？
　　啊不对，这问了跟没问一样。
　　或者，人家可能会认为我是神经病也说不定。
　　台子上站着的人是我，哭的人也是我，还能怎么问啊？
　　“你身上是什么香味啊，每次都会闻到。”我滴个妈妈啊，口里怎么突然就冒出来这一句，李慕啊李慕，该问的你不问，问人家这么私密的问题干什么......
　　顿时不自觉得揽了揽耳边的碎发，尴尬地朝他笑了笑。
　　韩烨倒是有些怔怔地看着我揽头发的手，忽地笑了下，“昂。你是说这个香草味儿吗。是杜若。”
　　“杜若？”古人有佩戴含有香味的花草以示清洁的习惯。
　　“山中人兮芳杜若？”
　　“山中人兮芳杜若。”
　　我俩异口同声地说了出来。
　　突然，气氛有些尴尬。
　　他笑了笑:“是，我从小就戴着。习惯了。”
　　没想到现在还有人一直坚守着古人的习惯，难得啊难得。
　　他，给人很不同的感觉。
　　骨节分明的手指推了推眼睛，“今天在台上的你，感觉有些不同。”他似乎是犹豫了很久才说了出来。
　　我心里有些发凉，“啊......是吗，没有吧，你......怎么突然这样说。”他肯定是有感觉的吧。
　　台上的人，根本不是我。
　　很想问一句“到底当时是什么样的情形。”忍住了，这样问人家不以为我是神经病还会是什么，慢慢问慢慢来。
　　观众突然鼓掌，台上的演员在谢幕。那些扮演的同学看起来很高兴，想来是真正演好了角色的开心与成就感吧。
　　他拍了几下手:“没什么，你今天演得很好，是出乎意料的那种好。我以为你在排演时就已经是很不错了，没想到，今天给我的感觉，更是高了一层。”他又看回我的眼睛，似是在我眼睛里寻找着什么，我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慌乱看向了别处。
　　他似乎对我转向别处的动作有些怔怔地，轻笑一声，“在台上的你，感觉和现在的你，怎么说呢，好像...好像不是一个人。”
　　闻言猛地看向他，看来，他也感觉到了，不是我。
　　“或者说，那几分钟感觉，对面和我一起站着的人，身上有股不同的感觉，就像是古代人的气息，感觉就是寒烟。”他停了停，“不得不说，你对人物真的拿捏得很好，连她的周身氛围都感觉像是古代人，竟让我一时有了错觉，在台上看着你的眼睛说话时，竟感觉不像是你。”
　　待韩烨说完，我感觉我整个头皮都在发麻。
　　不是我，台上的那个人，真的不是我。
　　我淡淡地笑了笑，早已是吓得说不出话来。
　　他看我不再往下接话，便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韩烨！”不知怎的，竟然喊住了他。
　　他转了过来，在等我下一句。
　　“或许...或许在台上和你表演的那个人，真的不是我呢？””我小心地问他。
　　他看着我的眼睛:“台上那一刻，你只是寒烟，我只是顾烨。不管是不是，我们已经把这个故事表现得很好了。”
　　我竟被他说得有些懵，什么是不是。
　　台上的我，真的不是我在扮演寒烟啊。
　　不是扮演？那么......
　　是真正的寒烟？
　　就跟上次一觉醒来就已经写好了的剧本一样。
　　难道......

　　“对了，李慕，你喜欢星星吗？”韩烨问我。
　　怎么突然问我这个，“啊......星星啊...我从小就很喜欢。”没多想就说了，从记事起，我总爱盯着夜空里的星星看。
　　他的眼睛里似乎有东西闪了闪，或许是镜片反射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