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圈》第贰夢

98、第九十八章

　　此时许樟加戏的部分已经完满结束，接下来就是剧情的推进，演员有几分钟调整和休息时间，时翼争分夺秒的快速靠近邱黎川，想对他说几句心里话。

　　“许樟，你干什么？不要乱动，回到你刚才的位置上，马上要开拍了。”陆勇心里很不服气，一个愣头青第一次上镜就把攀冰这种专业运动的要领掌握了，那是不是意味着剧组花了上千万的天价请的几位技术指导员是缴了智商税？

　　时翼和邱黎川的距离最近，见大家都没把注意力放到这边后，找到机会，鼓足勇气跟小三三套近乎：“你怎么演这个？之前都没听你提起过。”成功引起他的目光后，用口型一遍一遍的说：不要生气了。

　　邱黎川冷漠的看着他，相比之下，发丝凌乱，脸上脏兮兮地，蹭着冰渣子红着脸的时翼，看上去有些狼狈。

　　曾经以为这个男人会是自己的天使，是报复生涯里唯一的温暖，将来不管发生什么，都会比肩同行，不离不弃。他不是没有怀疑过聂思陈在昏迷前说的话有栽赃陷害的意图，把他打那么惨，他怎么可能不怀恨在心？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掉，唯有把时翼一起卷进来，才能直击自己痛处。

　　邱黎川一边试探时翼一边动摇，一边动摇又一边肯定，总之来来回回反复多次，让两个人都备受煎熬。看到时翼，继续跟他待下去，难保做出极端的举动，所以他想躲在无人的角落冷静一下，却接到了肖逸飞的电话，聂思陈醒了，再度确认无疑后，把他说出来的真相转告给了邱黎川。

　　相机是聂思陈的，被时翼借走，去了杭州见偶像，然后……相机里多了一张引起娱乐圈轰动的重量级新闻，当时聂思陈脚踏两只船，一边跟彭娟拍拖，另一边又忍不住接受了学妹的投怀送抱，直到那个李星洁拿着试孕纸过来威胁他，要么跟彭娟分手，要么她就去跟彭娟喝下午茶。

　　吓蒙了的聂思陈使出浑身解数，最后，安慰住李星洁，但对方开口3万，堕胎费和分手费。欠了风流债的聂思陈自知理亏，一点不敢怠慢，应承着给钱，却又拿不出钱。他的学费都是农民老父亲卖牛卖猪凑的，平时生活的开支基本都是彭娟在照顾，活脱脱一个吃软饭的，这事他不敢问彭娟要，只能想破脑袋到处找人借。

　　然后机会就来了，那张照片正好能解燃眉之急，他自己跟肖菱又不认识，完全没有道德观念和感情色彩，就纯碎的当一件商品卖了，卖给了马小林，拿到钱，摆平了李星洁。

　　原以为事情就这么结了，谁曾想，没隔多久，那个女明星就跳楼了，可聂思陈始终不认为跟他有什么关系，这么多年，他从未愧疚过，吃得香睡得着。娱乐圈跟他这种人八竿子打不着，明星离自己十万八千里。

　　没想到，6年后，报应到头了。

　　知道真相那一刻，邱黎川心如刀割，随即，便死了。

　　时翼见他不为所动，以为他没看清自己的口型，于是顶着压力，冒着被大麦传到所有人耳朵里的风险，压低了声音，轻轻的说：“你别生气了，不是你想的那样，我那天是去了，我的确在现场，可是我……”

　　当他用余存的思考能力去回忆那天的画面，掘开被自己掩埋了一层又一层的往事时，他已经不确定自己当初做了什么，只是用眼神苦苦哀求，请你继续支持我，爱我。

　　“好了，接下来拍黄煜慢慢靠近许樟，两人有简短的对话，然后黄煜往上爬，许樟原地等候一分钟，咀嚼他话里的意思，眼神要到位。大家各就位……321，开始。”郭凯简单说了两句，接下来就正式拍摄。

　　时翼紧张的看着那边，期待着小三三的靠近。

　　邱黎川如期而至，却是在时翼完全没有反应的情况下，摘掉了他自己的墨镜。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睛，布满血丝，黯淡无光。

　　“樟，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邱黎川几乎是本色出演这个角色，气质绝佳，人才一流。完全不像一个替身，不仅郭凯欣喜若狂，所有的导演和工作人员都激动了起来。
　　“哇，这个替身好牛逼。他的攀冰速度好快啊。”
　　“哇哦，咱们剧组藏龙卧虎，这种大帅哥真不是哪位明星来客串的？”
　　“太帅了，你们瞧他正面了没，刚才他取墨镜那一瞬间，酷毙了，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啊？”

　　刚才突发情况，出演黄煜的董千玺因为拉肚子，已经站不直了，不可能奢望他这个时候还在零下几度的高空，演出高难度动作，郭凯又铁了心今天必须要拍这一场，所以最后几位导演商量，用替身上，到时候把脸P掉，如此看来，P脸似乎有些可惜了，其实可以把董千玺换掉？

　　郭凯心里有了大胆的想法，紧盯着画面。

　　时翼愣了愣，立刻反应过来他刚才是戏中的对白。

　　他咬了一下嘴唇，苦笑道：“没有心事，只有故事，你想听吗？”

　　“昨晚，我看见杰克从你的帐篷里出来。”

　　邱黎川已经离时翼近在咫尺，按照剧本的安排，这时黄煜会拍掉许樟头顶的积雪，笑着说，但是你没有答应他，谢谢你保住了我们队的名誉。

　　在这个队伍里，许樟是他最为信任的朋友。以前是，现在也是。

　　但自作聪明的许樟却误以为自己跟杰克的谈话内容被黄煜听到，他会四处散播，会把自己踢出这个队伍，会让自己身败名裂，于是，当黄煜从上头不慎跌落时，他明明有机会救下他，却神使鬼差的，只是看着事情发展到不可回头的地步。内心的煎煮和对死者的愧疚将是许樟一辈子也走不出的阴影。

　　邱黎川往下扫了一眼，看到信号以后，问：“你为什么要拍下那种照片？就因为你的无知和无耻，让她身败名裂，只能选择死亡。你曾有很多机会对我解释，对我说明一切，但是你并没有。”

　　时翼惊恐的瞪大眼睛，他听得清清楚楚，这不是台词，这是审问。

　　他不敢去看周围人的目光，他不敢去听导演的怒吼，这么重要的一刻，小三三为什么要说戏外的话题，为什么就不能等到事后，找个合适的机会冷静客观的谈。

　　“说话啊，时翼，你不是一向表现得多么珍视肖菱，多么崇拜她么？你为什么要拍那种照片？你为什么要当私生？你为什么要做出这么无德的事情来？”

　　时翼被他这么脸红脖子粗的质问，已经顾不得形象和体面，直直的回他。“你是在替她维权吗？你算她什么人？她能做还怕人拍吗？你对着我撒什么气？非得要现在让我出糗难堪才舒服是吗？你想替她出头，可是已经晚了，她听不到看不到！！！你要怪就怪那个灌她酒，强.奸她的男人啊。”

　　爬上来之前，邱黎川想过，假如时翼能承认错误，能说一句道歉，能告诉自己他当初犯错只是鬼迷心窍，他不是故意的，那么，自己一定就原谅他了……没想到，在他心里，肖菱是那样不堪的人，他眼中的那个男人也是个卑劣的强.奸.犯。

　　邱黎川顿觉心脏似被一只无形地手揪了起来，身体僵了僵，眼眶里立刻浮上一丝水汽，他闭了闭眼睛，无法理解一个人口口声声说他追星，却把视若珍宝的偶像出卖，倒打一耙的心态。

　　眼前的时翼像个肮脏的老鼠，夹着长尾巴，上蹿下跳，让人止不住的犯恶心。

　　他简直无法控制内心的愤怒和失望，这几个月来的付出、心动、爱慕、都被时翼无情的撕了个粉碎，他的错误自己无法原谅，他的态度自己无法接受，他这个人，已经无法继续爱下去了。

　　各种怨念和悲愤在这一刻完全爆发了，他大脑一片空白，朝着时翼嘶声喊道：“时翼，你他妈的仔细看看，我到底是谁？你确定是我强.奸了肖菱？”

　　时翼眼睛通红，嘴唇微微颤抖着，他也不知道自己干嘛要说这种气话，事情已经被自己越描越黑，当时看到的并不是这样，至少不是自己说的那样，什么都不确定，什么都不了解的情况下，大脑混乱之下，随口胡诌的，自己怎么能那样说肖菱呢，这和诽谤无疑。

　　但他在受到邱黎川的语言炮轰后，像是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浑浊不清的大脑也清晰了起来。随时都溢得出水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他，这个充满了戾气的男人，不仅是自己舍不得放手的小三三，还是……还是……照片里那个仅仅露出了小半张脸的男人，他当时和肖菱赤.身.裸.体的躺在6001总统套房的大床上……

　　往昔的画面一帧一帧的倒放……直到时翼看到自己端着一个相机，走进那扇门，手轻轻一碰，门就开了，根本没有锁，然后看到了地面的狼藉，红酒瓶、洋酒瓶、女人的高跟鞋、内衣、然后……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跟着那些乱糟糟的东西，进入了卧室……出现在眼睛里的就是自己拍下的那张照片。

　　一语惊醒梦中人，以前从未朝那个方向想的时翼，现在竟然敢笃定，照片中的男人，自己当年不慎拍下的，就是自己爱惨了的小三三呀。他的身高骨骼太有辨识度，仅仅露出一小部分的下颌，也是自己亲吻过一遍又一遍的地方……

　　错不了，时翼敢用性命担保，绝对是同一个人。

　　这也……太荒谬了。

　　他们……是情侣？

　　所以，小三三是来报复的？他接近自己，是有目的性的……

　　时翼呆滞地看着邱黎川，顿觉浑身血液都冻结了，甩了甩脑袋，已经分不清自己在哪里，看到的听到的似乎都不是真的，他开始恍恍惚惚，不断的低喃：“小三三，不是这样的，我没有，小三三你别走……”

　　邱黎川恶狠狠的掐住时翼的脖子：“你没有？都到了这份儿上，你还想撒谎？你到底是有多可恶，多恶毒，才能表面上人畜无害，背地里肮脏下贱。你知不知道……”我对你是真心的，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你为什么要在做了那么不可饶恕的事后，再让我轻易的爱上你？

　　“时翼，我们结束了。”

　　“不要……小三三……不要离开我……”时翼睁着眼睛，虚脱般哀求道，任两行泪水浸湿了对方颀长的手指。他牢牢的攥着小三三的手腕，以为只要自己抓得牢，就不会被丢下。

　　邱黎川身体顿了顿，哑声道：“滚出我的世界，我再也不想看到你。”然后他用力的扯开了时翼的手，拉扯之下，那个熬夜为他设计制作的手链也断开来，快得根本来不及捞住它，就坠入了冰渊。

　　“不要，我的小猴子……”时翼脸都白了，眼前一片迷糊，冲破极限般大吼着。

　　邱黎川大手将冰镐一挥，斩断了链接时翼的其中一股安全绳。

　　本来就摇摇欲坠，心神恍惚的时翼根本就站不稳，他看着邱黎川那冷酷地、决绝地眼神，简直心痛如绞。他抛弃了自己，他是来寻仇的，从来没有真正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