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止遗憾》杂木九九九

4、重逢

　　醒来时，林语然正在一辆晃晃悠悠的马车里。几乎是同时，她脑海里涌进了这个角色的人物设定。

　　这个角色也叫林语然，她的母亲嫁给她从商的父亲后，便从京城一路南下到了现在她们定居在了一个水乡。每年，他们都会在年关将至时前往京城探望祖母。由于一些特殊原因，今年，林语然的父母并没有陪同而是她独自一人前往，也没有走往年熟悉的水路还是走了大道。

　　林语然深吸一口气，平缓了一下心情。这时，马车的一边帷裳被拉开，一个扎着双髻约摸十二三岁的少女此刻双颊被冻得通红，边搓着手，边朝手心哈气，“小姐，马夫说看天气要下大雪了，前面到潍城了，要不我们先找个客栈入住吧！”

　　说话的是林语然从小的贴身侍女，巧嫣，潍城估计就是此次的任务目的地，林语然点点头，撩开窗帘，可以看到不远处的潍城，四处环山，若是放在战争时期倒是个易守难攻的好地方，可放在此时，却是孤立无援之感。

　　林语然放下窗帘，一路沉默。巧嫣相当机灵可靠，一入城便选好了客栈，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小姐，我就在隔壁客房，您要是有事就叫我，奴婢先退下了。”林语然点了点头，巧嫣便退下了。

　　林语然倒是没动，初入一个陌生的环境，不合时宜的积极不是好事。系统介绍规则时明确表达了一个剧本会有多个玩家，但这里每个npc都活灵活现，她一时也难以辨别谁是玩家，而且现在故事线仍处于未知的状态。

　　林语然抬头望向窗外，风声呼啸，乌云层层，兴许是天气不对，很多商家都匆匆收铺了。像是观察到什么不对劲了，林语然定睛一瞧，不止商家，连路人也是，大家都面带惶恐，似是在害怕着什么。

　　林语然眯了眯眼，故事已经开始露出端倪了，我们该做的便是拨开层层迷雾了。但现在她需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养精蓄锐。尽量在事情找上她之前，不去找事情。

　　她不再多想，关上窗户。熄灭烛火便躺上床了。

　　半夜。

　　林语然突然将眼睁开，然后非常快速地轻声下地，悄无声息地来到窗边，很好地隐匿在一片黑暗之中。她轻轻将窗户拉开一条小缝，透过窗缝她看见一行人步履匆匆，神色慌张，但个个着红衣，中间四人抬着个红色花轿，标准的送亲队伍。只是谁会在三更半夜结婚？

　　忽然间，一阵夜风吹过，花轿旁的帷裳被吹开，林语然看见了里面的人。

　　她浑身僵硬，思维有一瞬间凝固。她没想到会是苏意。

　　是的。花轿里面坐着的人是苏意。更让林语然震惊的是，苏意没有着凤冠霞帔，她穿着的是寿衣——人死后所着入俭的衣服。

　　一行人虽面露惶恐，但脚程也快，没多久就消失不见了。林语然刚想拔腿追上，突然黑暗之中伸开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另一只手极其快地捉住了她的右手。

　　一时之间，林语然已经处于下风了。她脑海中思绪奔涌。

　　是谁？什么时候进来的？他能做到我毫无知觉可见硬碰硬绝不是个好方法。

　　“是我，语然。”那是个低沉的男声，许是在黑暗中呆了过久没开口的原因还有些沙哑。同时，他也将双手撤下还林语然自由。

　　林语然对这个声音真的太熟悉了，她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高三那年，他们在走廊上相遇，夏日盛产燥热与心动，带着温度的风吹起林语然的碎发，这时的她心理还没完全适应从高高在上人人艳羡变成普普通通所产生的落差，正是最敏感的时候，可没想到对方就说了句，“你那道题的解法是对的。”

　　江淮予。江淮予。曾经念起便欢欣鼓舞的名字，也是曾经让她无法面对的名字。

　　“你怎么在这里？”林语然尽量保持冷静，将所有的心神荡漾都隐没在这黑夜中。

　　“你是今天最后一个进入剧本任务目的地的玩家，所以在你入城之后，剧本就被触发开启了。我已经跟苏意对过线了，你不要轻举妄动。等会我会跟你说我和苏意总结出来的，这潍城的大概情况。”江淮予很冷静，语气很轻，似乎是怕林语然惊扰到什么。

　　林语然转过身，十分近的距离，在极其安静的夜里，她甚至还能听到江淮予的心跳，似乎有点快了。这个剧本有这么紧张吗？

　　她微微错开了身，“我们坐着聊。”

　　江淮予看着林语然有些发红的耳尖，无 声地笑了一下，“好的。”

　　两人坐下后，都沉默了一会，林语然便率先发问，“苏意，不会有事吧？”这是林语然目前最担心的事，着寿衣坐花轿怎么看都不太正常。

　　江淮予正色道，“她目前会没事，以后就难说了。”

　　林语然心下一惊，“什么意思？”

　　江淮予眼色微沉，“接下来，我就要跟你说这个剧本的一些背景设定了，除了你，这个剧本所有的玩家都是生于潍城，长于潍城。在你来之前我们已经基本碰过面了，因为系统已经说过，这关晋级人数不受限制，所以可以看成这个是团体任务。大家都很配合，将自己的身世以及了解的一些事情都说出来了。于是，我们发现了，这个潍城是个真正的围城。”

　　林语然倒是一语成谶，如今他们倒真落个孤立无援，是落在笼中为自己命运而斗争进入穷途末路的猛兽了。

　　江淮予不会卖关子，接着说道，“这个潍城有个传说，在很久之前，潍城闹过一段时间旱灾，在离这儿最近的那座山上有个龙王庙，这儿的居民便鬼迷心窍般说，”许是对接下来的内容不忍诉说，江淮予停顿了一会，“是龙王需要少女献祭。但哪家会愿意献祭出自己的女儿呢？许是他们就把目标对上了住在西城头的寡妇林夭夭。，说是寡妇但她不过十七八岁，是一年前嫁给了书生随他定居于此，他们本琴瑟和鸣，没想到书生有日外出砍柴时失足落下悬崖了，林夭夭因原本家境雄厚，有个侍女陪嫁至此，城民们盯上的便是这个侍女。彼时，林夭夭已病入膏肓，无钱医治，城民找上门时，侍女同意用自己的性命献祭，但要求治好林夭夭。城民们答应了，可侍女被献祭后，城民们并没有打算按照约定治好林夭夭，林夭夭在侍女被献祭的当晚便逝世了。从那以后，城民中总有人会无缘无故暴毙，死前口中总含糊不清地说着，‘为什么骗我？为什么没有治好我的小姐？我要你们偿命！’城民们吓坏了，觉得是侍女回来寻仇了。日日惶恐，这时，有家少女自告奋勇，愿用自己的性命赎罪，她从山崖一跃而下，此后，城中的暴毙竟真的停止了。于是，潍城便留下了这个传统，每五年需献祭一次，每家轮流献祭自己家的女儿。”

　　“为什么不搬离这里？”林语然听完之后就觉得荒谬。

　　“这就是我为什么说这里是围城的原因，他们离不开。出了城门无论走多远都会走回来，他们能走出最远的距离只能是后山献祭侍女的那座山。”江淮予补充道，“献祭的期限是初雪停之前，如若不献祭少女，城中不仅会时不时有人暴毙，还会再闹旱灾。所以，城民们轮流献祭，今年是新一轮的第五年轮到苏家了，今晚是献祭前的准备，将少女抬去龙王庙，由侍女之魂确认可以后，两日后，实施献祭。”
　　“那如果家中没有女儿，又该如何？”林语然觉得这个剧本荒谬至极，简直处处违和。
　　“男子扮作女装，亦可。”江淮予点了点桌子，轻轻呼了口气。“若是没有孩子便由妻子献祭，独身一人也逃不过。说到底，并不是献祭谁，而是一定要有人献祭。”

　　这个故事很长，听完后，林语然有些沉默。鬼神之事，该如何解决？

　　江淮予静静地看着她，林语然只觉得头疼，这个剧本看似简单，甚至似乎一开始就直接挑明了凶手身份，可真会有这么简单吗？

　　“我和苏意商量过，担心你会因为她的安危冲动行事，所以我才潜入这里来提醒你。”江淮予补充了一下。

　　林语然突然又想起了刚刚坐在花轿里的苏意。她明明面无表情却让人觉得好像一切都在她掌握之中。从高中起，苏意就是这样的存在。与她相处时总觉得如沐春风，她很会倾听，适时表达意见，她又是学生会主席，举办比赛，开展活动永远井井有条，她有无数的planA, planB...去应付所有的意外，于是所有的意外在她这里都不再是意外。只要她在，似乎烦恼都不再会是烦恼。

　　林语然点了点头，既然他们已经做好准备她就应该相信他们。

　　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林语然连忙追问到，“第一关的时候，你触发的隐藏规则是什么？为什么导致第一关提前结束了？”

　　江淮予看了她一眼，“在24小时内斩杀500人并达到第一名。这就是那个隐藏规则。”

　　林语然惊到一下不知怎么回答。24小时内，斩杀五百人，这跟屠杀有什么区别？她有些艰难地开口，“为什么？”

　　江淮予静默了会，突然拿起桌上的水壶为自己和林语然倒了杯水，他抿了口，才接着说道，“我也有自己不得不做的理由。”

　　夜色仿佛又沉了几分。

　　在短暂的沉默后，江淮予开口说道，“你早些休息吧。剧本已经开启，我们所身负的角色命运的齿轮也已开始滚动。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好好休息才能面对穷凶极恶的困境。”

　　林语然只觉得说不出的奇怪，她好像漏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但此刻她也没有多言，仅仅只是点点头。

　　江淮予走后，林语然又独自一人在桌边想了很久，与江淮予和苏意的重逢总让她觉得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东西。但她目前也无从所知，只能决定先面对接下来的困境。

　　出了城，陡然出现的月光并没有让送祭队伍感到安心，他们甚至觉得更加阴森恐怖了些。他们不敢交流生怕惊动了鬼神，尽管他们再害怕，祸患也不会轻易降临所以此刻大家心中更多的是对轿中少女的怜惜。

　　花样年华，年少便在城中出名，才韬武略甚至高于许多男子，可偏偏是个女儿身！还是苏家唯一的女儿！造化弄人！

　　可是，轿中的少女却丝毫没有感到害怕与不甘。她只是想到刚刚路过了林语然的窗口，不知道林语然现在怎么样。是否安好，江淮予有没有拦住她，她不会轻易跟了过来吧？

　　在她思绪万千之时，花轿停了，龙王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