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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试探交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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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辛七手握一个信封步履匆匆走到容倾紧闭的房门外,脸上闪过一丝纠结,过了许久小心翼翼地开口:“公主,玉城主给您传来了信,您要看看吗?”
玉城主自然就是玉轻竹了,玉轻竹与容倾一起长大,情谊自然不同,不然辛七也不会冒着被容倾惩罚的危险在这时出声了。
被吵醒的容倾可比清醒着的容倾可怕一万倍!
“不看!”
容倾烦躁的翻了个身,抄起旁边的一个枕头就往外砸。
听见声响的辛七拍着胸口暗自庆幸,然后将信封妥帖收好,正准备转身离开时门却突然被大力拉开了,黑着脸的容倾揪着他的衣领将他拉了进去。
容倾坐在桌前烦躁的给自己倒了杯水,“信拿来。”
“诶。”辛七赶紧拿出信恭恭敬敬的放在容倾手上,然后安静的站在一旁。
容倾慢慢撕开信的封口将新展开,原本以为里面是如往常一般讲的生活琐事,却不料里面写的竟是有人在宋安城打听她的消息,但那人又不知道她的身份,正巧那人是像玉轻竹的侍从打听的,便一下就猜到那人描述的人是她了。
有人探听她却又不知她是谁,那还真是有趣,以她如今的臭名远扬,竟然还有人不知她的名氏。
“公主,怎么了?”
容倾把信小心折好,漫不经心地答道:“无事,不过是有人探听我罢了。”
辛七皱眉不说话,容倾抬头便看见他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
“干嘛这幅样子,不过探听而已,这些年还少了?况且戈郡十三都有哪一都不是忠于母亲忠于我的?”
戈郡啊,小也有小的好处,戈郡百姓万众一心,戈郡早已是一个铁桶,任谁也探不了她不让他们知道的消息。
“话虽如此,可我还是担心……”
辛七自幼就被戈郡女君放在容倾身旁,三年前容倾独自前往黎国遇险他不在,自那以后他简直就是寸步不离的跟着容倾,生怕她又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受了什么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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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我们停留在宋安城已经几日了,并未找到您说的那位女子啊。”
顾年转着手里的茶杯不说话,视线转向旁边的街道,忆起记忆里那个明艳骄傲的少女,心头生出几分怅惘。
她离开时说过,他若离开了那个冰冷的皇宫可来宋安城寻她,可他来了几日,连她的一丝消息都没有。
她那样的人,不可能籍籍无名。
“主子。”孟符枫在一旁着急道:“我们此次来戈郡是有目的的,主子万不可为了一个女子误了大事啊!”
“你们在找谁啊?”
一女子放下手里的剑坐在顾年对面,又毫不客气地提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我已经注意你们几日了,你们想找的那个人不在宋安城。”
顾年放下茶杯打量着面前的女子,身姿飒爽又带着异域风情。
“姑娘是?”
“呵,你连我都不知道就敢入我宋安城?也是,你们连你们要找的人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不知道我也就稀松平常了。”
孟符枫的手慢慢搭上佩剑的剑柄,眼里带着显而易见的防备,“姑娘是宋安城城主,毒娘子玉轻竹?”
“呀!”玉轻竹撑着下巴眨巴眨巴眼看着孟符枫,“看来你也没那么呆嘛。”
“你!”
孟符枫刚要发作就觉得自己半边身子似乎是麻痹了,动弹不得,孟符枫便只好用眼神瞪着玉轻竹。
玉轻竹转而看向顾年,“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说话了。”
玉轻竹话音一落,人群里便有人冒出来将这个小茶摊团团围住,顾年发现,这条街道自他们这个茶摊被围住开始就陆续有人离开,几息之间,这条街道就已是空无一人。
将茶摊围住的人渐渐散开,把守在各处以防不测。
顾年眼睑低垂,问:“城主想说什么?”
“没什么,只有一句话要告诉你,在戈郡,打探不出来的事就不要再继续,否则就要永远留在这里了。”
顾年轻笑,意味不明,“城主用毒已是出神入化,应该是在坐下之时就已经下手了吧。”
玉轻竹诧异地看他一眼,对他所说不置可否。
“你的侍从没事,这只不过是一些让他不能动作,不可言语的粉末罢了,不过一盏茶时间便好了。”
玉轻竹拍拍手提起剑,“话已经说完了,顾公子是聪明人,还是不要做多余的事为好。”
玉轻竹离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顾年都坐在原位一动不动。
他猜的没错,她绝非是籍籍无名之辈,但却没想到他只是打听就惊动了宋安城城主,除了渠州城的那位,他想不到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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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母亲这些日子让我负责你的出行,戈郡十三都你想去哪儿都可以,不是今日殿下想去哪儿啊?”
林云彻沉着脸看向岑秦,其中意味不明而喻。
容倾笑容依旧灿烂,“殿下也别怪岑少将,毕竟岑少将的武功就摆在那里,对上辛七估计都够呛,又怎么能拦得住我呢?”
林云彻看着容倾脸上的笑容眼里浮现出厌恶任谁都看得出来。
笑里藏刀!
容倾自然看出了林云彻的厌恶,嘴角的弧度越发向上。
他越厌恶,她就越高兴,他对他认为的越是深信不疑,她打破他的认知之时反馈给她的就越有利。
“我要去裴府。”
她笑,他就偏要给她添堵!
“什么?”容倾停下甩着腰间玉佩的手,又问一遍:“殿下说什么?”
“今日我一醒来就听闻了裴府昨夜惨状,裴府之中狼嗥不止,凄厉尖叫不绝于耳,公主更是命人放了一场大火将裴府烧了个干净。”
“我今日就是想去裴府看看,公主不敢吗?不敢去看裴府的满目疮痍?不敢看自己手上的无辜之血?”
容倾看着林云彻眼中的不忿突然笑了,问:“殿下何故如此义愤填膺?”
“悲天悯人?你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辛七在后面看着容倾的背影,即使他看不见容倾的表情,也知道容倾这是生气了,不然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这样可谓是将放在暗处的事挑到了明面上,对她的计划可没有什么好处。
为什么呢?辛七不知道,但大概与陆先生有关吧,毕竟这世上除了陆先生再无人能让她说话做事都不计后果。
辛七看不见,正对着容倾的林云彻和岑秦却看的一清二楚。
容倾眼中的杀意浓郁到他们明知她不可能做什么却还是警戒了起来。
林云彻看着容倾的眼眸,明明该是澄澈的,现在却满是杀意,杀意之中有隐藏着若有似无的死寂。
死寂?怎么会呢?一国公主的眼神里怎么会出现死寂呢?
无声的对峙让空气渐渐沉重,在这样紧张的气氛下容倾却是笑了,她整理好了一切不该出现的情绪继续笑对着林云彻。
“殿下今日还是不要去裴府了,若是里面的污秽粘上了您,我小小的戈郡可承受不了禹国的怒火。”
林云彻站起直视容倾的眼睛慢慢靠近,“那我要去墨书阁。”
三年前黎国发生的事他也知道个大概,容倾从千机堂闯出来,又在赤云军的重重阻拦之下带走了陆先生,她的这份胆识与一身武功,他是佩服的。
自她带走了陆先生,陆先生便好像失踪了一般谁也找不到,又或许……是谁都知道他在哪,但谁也带不走他?
“不可能!”容倾用力推开林云彻,“墨书阁是先……陆辞的清静心安之处,任何人不得踏足!”
林云彻脸上划过一丝了然。
她没打算掩藏陆先生的行踪,看来是极为自信别人带不走陆先生,她这样激动,想是陆先生对她而言不一般啊。
林云彻向前踏出一步更靠近了容倾,“是先生在戈郡待了太久以至于让公主都忘了,先生本就是黎国人,连黎国皇子都在先生的书院上过学,黎皇更是看重陆先生。”
“禹黎两国交好,我与先生也是至交,要看陆先生有何不可?”
“林云彻!”容倾的手搭上腰间的软鞭,看着林云彻的眼神恨不得将他五马分尸。
不需要他提醒!她迟早要将黎国夷为平地!
如今先生在她这里,她绝不允许任何人再伤害先生!
林云彻将容倾的动作视而不见,只继续激怒她,“还是说,其实是你将陆先生关起来不许他面世?也是,陆先生那样的人,一旦出现必会受到各国追捧,到那时,你的野心在各国联合之下又怎么……”
容倾忍无可忍,右手往旁边稍移便抽出了短刀抵在林云彻的脖子上,岑秦见状立马拔剑上前一步将剑架在容倾的颈间,辛七则是在容倾的眼神示意下按兵不动。
三人分三角而立。
容倾看着颈间的剑,又看了看拿着剑一脸凝重的岑秦,一声嗤笑,丝毫不为所动。
她自然不会做什么,但还是要警告两句的。
“这里可是戈郡,殿下还当这里是可以让你任意妄为的地方吗?”
“说话可得注意分寸,否则不管你是禹国太子还是天王老子,本公主都照杀不误!”
容倾说完就收回了短刀,看着尚在颈间的剑意味不明地讽笑,视若不见的转身离开。
林云彻看着容倾的背影眯起了眼。
他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剧烈。
林云彻感到一丝痛意,伸手在脖子上摸了一把,果然看见手指上沾染了血迹。
她竟如此失控……看来陆先生,就是她的软肋。
辛七紧跟着容倾离开,看着她黑着的脸连呼吸都刻意收敛着。
“去墨书阁。”
走出容音特意为林云彻选的宫殿后容倾默默平复着躁动的心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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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倾闭眼靠在靠垫上,安静的听着外头街道的动静,心中却越来越烦躁。
“辛七。”容倾睁眼看着眼前狭小的空间问:“我有多久未在长街纵马了?”
公主的马车自然是不会小的,只是以前容倾一直都是骑马,此时坐在马车里倒给了她一种被围困的感觉,有些窒息。
“三年前,公主纵马伤了一名商贩,陆先生知晓后提过几句,之后便再未见公主在长街纵马了。”
是了,她想起来了,那天本是有意纵马,让暗中观察的人回去告诉他们的主子,她与传言中并无两样,谁知街道旁突然冒出来一个推车的商贩,她伤了他的腿,之后她就没有再在长街纵马了。
先生说,她是戈郡未来的君主,戈郡百姓是她的子民,她应该保护他们而不是伤害他们,更何况她要使她荒唐无度的形象传到诸国掌权者耳中并不一定要以这样的方式。
容倾抬头看着车篷,喃喃道:“禹黎两国交好,先生深受黎皇看重,先生是我从千机堂带出来的,又闯过了赤云大军……好不容易啊……若是看重,也该不容易,若是看重,怎么会将先生带到千机堂?”
辛七听着容倾的呢喃不语。
“确实看重……黎国若敢伤先生,单是先生在诸国中的跟随者的口诛笔伐就能让黎国吃不了兜着走,千机堂是黎国培养赤云军将士的地方……”
“可先生的寒疾不是寒疾,是黎国孟将军下的毒啊。”
辛七双目圆瞪,不敢置信的看着容倾。
毒?若是毒,玉城主难道不是该早就解了吗?难道先生中的毒连玉城主都没办法?
容倾再次闭上眼,用力的咬着牙。
她看重先生,从未细究过其中关窍,加之先生是她豁出半条命救回来的人,她也从未查过什么,如今想来似乎处处都有问题。
首当其冲的就是孟将军为何要给先生下毒,为什么她将先生带到戈郡三年黎国没有派一个人来过问,然后便是千机堂,那样重要的地方,先生却可以随意出入,可见先生在黎国的地位。
若这只是黎国的计划呢?
她对先生的依赖,先生书房里并不引人注目却又堂而皇之放在外面一直紧闭着的信匣,是真的没什么还是有恃无恐?
先生啊,她的……先生啊……
“辛七,查!”
很多事情,只要撕开了一个口便会无限扩大,容倾要辛七查,查的是她从未在意的起因,要的是一个让她安下心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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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倾没有去墨书阁,而是转道去了教乐坊。
掀开帘子容倾可以清楚的看见经过的人神态的轻松,步履间的轻快,想起了先生曾教她的一句话。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她思想上的一切都是先生塑造的,若不是黎国背叛了先生;不是他们要将先生赶尽杀绝;不是他们将先生的信仰视若敝履;不是他们瞧不起戈郡,她也……并不是一定要这样的。
瞧不起,她就让戈郡一统天下,将先生的信仰传遍各地,叫天下人做先生的信徒。
容倾眼中划过嘲讽。
只是她如今怎么说这话呢,若这一切只是一场蓄时已久的利用,那她就是被人玩弄于鼓掌的傻子!
容倾下了马车站在路边。
一支短镖破空而来,眼看着就要射中容倾时被一直站在身后的辛七截了下来。
“公主,是属下的错,竟未发觉暗处有人。”
“不是你的错。”容倾抬头看向教乐坊二楼懒懒地靠在栏杆上的披着紫色轻纱的女人,“是她出的手。”
甄纾握着酒瓶遥遥一敬,举手投足中无意散发的妩媚能魅惑世间所有男子。
甄纾翻身一跃,直接到了容倾面前,看着容倾的白衣一脸嫌弃。
“你穿白衣可真丑,满身的戾气遮都遮不住。”
甄纾揽着容倾的肩,整个人恍若无骨的靠在容倾身上,轻轻在她耳边吐息。
“怎么?本来是准备去找陆辞的,结果却转道来了我这儿?”
淡淡的桃花香从甄纾身上传来,容倾睨了她一眼将她的手从肩上打落。
她说的也没错,本来她就是打算着应付了林云彻就直接去找先生的。
甄纾与容倾的交谈令路过的人都不禁放缓了步子。
“与公主交谈的那个……是不是教乐坊的甄纾啊?”
“不是说甄纾向来清高得很,连教乐坊的坊主都叫不动她吗?怎么看上去和公主关系这么好?”
“废话,那可是公主啊,荒淫无度的,与甄纾交好也是正常。”
此话一出,四下皆是诡异地安静了一瞬,甄纾却夸张的笑出声来。
容倾皱眉喊道:“辛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