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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夏尽(昔) ...

  •   开学第二周。

      盛夏已尽,初秋未至。

      我在校园里一边走一边思索今天同学们的表现,真的是一群小孩子。

      我走到长椅边,放下手中的书,考虑一下下次上课内容要调整的地方。

      远处学生三三两两,还没从兴奋劲里退出来。

      一排男孩子走过来,兴许是四五个吧,我不记得了。

      他们逆光,我没有看清脸,我只是撇了一眼,便低下头去。

      郁郁葱葱的绿植,清清凉凉的天,我记得天显得很高吧,那天。

      “范老师。”

      我仰起脸。

      哦,是他,我想。

      “顾同学啊。”

      他又笑了。

      那叫什么来着。

      山色如蛾,花光如颊,微风如酒,纹波如绫。

      不对我在想什么啊。

      “真巧。”我说。

      他转身走掉了,我听见那群男孩子嘁嘁喳喳。

      “厉害了,老兄,他居然认识你啊!”

      “我一开始把他当同学了。”

      “我的天,老杨你看看我们顾儿多能耐!”

      “哈哈哈哈哈哈,你不怕他就记住你一个提问你……”

      然后笑声就远了。

      真好啊。

      那天我上课,我问他们,你们相信,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吗

      他们大概不相信我会问这样一个问题,集体沉默起来,那气氛倒有些正经,可是却称不上一个肃字。

      是啊,高中的单桌变成了长桌,黑板由几块推拉的变回一长条,讲桌还是那样,墙角还有值日表,一切熟悉的,为什么突然就不一样了呢。为什么突然肩上就沉了呢。

      说实在的,我也想不明白。

      突然有个男生大喊不信,那是封建迷信。

      我在讲台上几乎笑出来,又这样。

      然后严肃起来。

      “不,别人可以不信,你们不行,你们要信,你们一定要信。”

      “因为你们进了燕公大的门。”

      我记得底下很安静。

      我跟他们讲第一个周我知道你们从高中走出来,新鲜感强,但是进了这个门,你们背着的,就是所有人,你们没有嘻嘻哈哈的理由。

      我停下了半分钟,他们真的很安静。

      我又问。

      “你们相信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吗”

      他们在点头在小心说相信。

      我说你们大点声。

      他们喊出整齐的相信。很响很响。

      我问为什么。

      “因为我会一直在。”

      有个人喊出来。

      我看见那个少年把本子卷成喇叭。

      哦,还是他。

      他好像是叫,顾钊。

      他眼睛里闪闪发光,火苗,或者说是星海,近乎纯粹。

      我的思想动员看起来很成功。

      有人说过,一个人长大只要几个瞬间,我们遇上过好多自己突然心惊的场面,可大多数,散落记忆沙漠,寥寥几幕,确是整个三观。

      我不知道我在他们人生里算什么,不过我知道的是,他们存在过我的人生里。

      芸芸众生,擦肩而过,师生情谊。

      有的人我会认识半年,有的或许一辈子,大概吧。

      那个同学。

      他经常跟我打招呼。

      比所有同学都真诚。

      他好像对每个人都特别好。尽管我不大了解,但是他好像经常帮别人拿东西,我去警卫室拿信可以看见他。

      “范老师。”

      “嗳,范老师啊。”

      “范老师!”

      “ 范老师”

      “谢谢范老师!”

      “范老师~”

      “好的,范老师。”

      “范老师,我好像明白了。”

      “范老师。”

      ……

      他的问候混在同学之间。

      好像,哪里,不太一样。

      但是其实又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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