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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戏班5 ...

  •   外头街面上有些黑了,只些些个宅门前点了零星一两盏灯。也就照着宅门前那一处,远些的都瞧着黑乎乎的。

      南园宅子一扇的光亮透出来,只等着这最后的客人唐望等人走出宅门,还没下几步台阶,后头宅门就咣吱一声关上了。

      街面上顿时猛地一黑,就零星的灯点在对面宅门前,以及南园宅子头顶那两盏灯笼落下些光来。

      唐望还转着半身,意欲说一声别送,这话没出口,人倒是真不送了。唐望倒是笑笑也便算了,只管要走就是。

      偏跟在他身边的小跟班祉猷替自家主子不痛快,一边扶着自家主子上轿子,一边愤愤道:“先生,这永昌戏班实在过分!您好心交好,来捧场看戏,可您瞧瞧,他们这是怎么个样子?!捧高踩低的玩意儿,这徐州城最负盛名的戏班可不是他们劳什子永昌戏班,咱们先生才是徐州城头名的角儿!”

      正待矮身上轿的唐望轻敲了他脑袋一下,正色提醒:“关起门来说说也就罢了,在外头还这般口无遮拦的,等惹来祸端,再警醒可就晚了。”

      虽是正色之言,但语气并无太过严厉,叫人只觉得是为祉猷这小跟班操心,不觉得被训诫伤了颜面。

      祉猷也知自家主子是为自己好,可就是气不过。

      待唐望坐稳当了,轿夫稳稳起轿,一路顺当地往他们凤祥戏班去。凤祥戏班在别处可能名声不显,但在这徐州城却是家喻户晓的。

      许偏安在的永昌戏班在徐州城也这般受吹捧,甚至已隐隐压过本地的凤祥戏班,那不过是外来的花更香的心思。也就老戏迷们知晓,两家戏班是各有千秋,只原许偏安嗓子条件好些,在唱上能比之唐望优越几分,旁的还真没了。

      不过外头人也就瞧个热闹,永昌戏班又惯是四处游走的戏班子,听着就是天南海北的名声罢了。

      各有各的活法。

      但在护犊子的祉猷这,永昌戏班是比不上他们凤祥戏班一个小指头的。

      夜色中轿子行进着,唐望沉吟间忽然又想起适才永昌戏班班主观山海的微妙神情,带着点厌恶嫌弃又瞧不上但又不可明说的复杂之色。彼时,唐望以为是自己多想了,但后来他们永昌戏班没了礼数般地关门,倒是印证了这点。

      可为什么呢?

      他也不是头回去看永昌戏班的戏,以前遇上,也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可都克制于礼数,迎来送往的。

      “祉猷,一会儿你去打听下,永昌戏班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特别是许先生。”总觉得其中有些缘故在,唐望撩开轿帘交代祉猷,等说完才觉不妥,反口说,“明儿去。”

      祉猷是个聪明的,瞬间想到出门前主子跟观班主说的话,再联系眼前主子吩咐之事,颇有种自己抓住了把柄的感觉,忙着点头。

      待将唐望送回凤祥戏班的宅子,祉猷直接就出了门,一路向着南园宅子而去。既然要打听些秘辛,当然不能白日来,月黑风高的,正是时候啊!

      是夜。

      王景略那边派出打探的人马、祉猷,以及永昌戏班班主趁夜偷摸着请来的大夫,三方人马齐聚徐州城南园宅子。

      不过是王景略的手下在屋顶蹲着,祉猷在宅子后门处闲晃荡,而连夜请来的大夫进了宅子问诊。

      才将听戏的主子们送走,这南园宅子就明里暗里地热闹起来。

      大夫被门房带着往内院走。

      后院厅堂里,戏班子主要的人都在,许偏安还是没骨头似地倚靠着太师椅,班主在上头坐着。叶淮山刚安排好戏班琐事匆匆而来。

      叶淮山一进来就望向许偏安。今儿没上场,许偏安是跟他说了自己嗓子坏了之事,才叫叶淮山上了台的,所以他如今算是半个知情人士。

      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班主见人过来了,直接把其他戏班的人都赶了出去,屋里就留他们三个。

      “淮山,今儿场子压得不错,颇有几分你师父的风韵了。”

      叶淮山忙摇头,看看许偏安又看看班主,眼中有些慌乱,但没失了方寸。

      班主瞧着叶淮山只觉得欣慰,他素来懂事、叫人放心,故而戏班上下琐事早早就交代到他手里,让他操持的。原本班主是想让叶淮山接替自己做下一任班主的,毕竟许偏安年岁比他大不了多少,嗓子又是正好的时候,眼看着还能折腾个十多年不成问题,那叶淮山怕是唱不了大角儿了。

      没曾想啊……

      这般想着,班主就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许偏安一眼。

      许偏安很是无辜啊。

      班主没好气,懒得看这糟心玩意儿。他叹气跟叶淮山说:“淮山,你应当也听你师父说了,他嗓子坏了之事。”

      叶淮山看了眼许偏安,这才跟班主说:“是,师父与我说了。”他忍不住皱眉,望着许偏安,“白日里着急忙慌的,也没来得及问。师父嗓子怎么会忽然坏了?何时之事?可有请大夫瞧瞧?”

      许偏安摇头:“我自己吃了些药,不见好。”

      他这身份出去抓药,还是治嗓子的,今儿他出门去,明天整个徐州城都会疯传永昌戏班的台柱子许先生嗓子坏了。

      班主也知道这个道理,他没说什么,支使叶淮山道:“淮山,你出去瞧瞧这大夫怎么还没到?”

      正要去,外头小弟子引着大夫过来了。正好叶淮山去开门,将大夫领进来。小弟子不知事,还好奇往屋里张望:“大师兄,这是怎么了?怎么连夜的要请大夫过来,这般着急?”

      叶淮山点了点他说:“没你的事,赶紧下去歇着,小心班主听见了,抓你去练功。”

      小弟子忙连连无声讨饶,脚底抹油,那是溜得飞快。

      来的大夫是班主以前重金交好的,就为了嘴严一些,故而每每来徐州城,有些什么病痛,都找的这大夫。

      这回给许偏安看嗓子,更是非常要紧的事,班主态度上就更好了几分,主动起身相迎,只说是戏班里的人忽然嗓子不好了,寻人来看看,但没点破许偏安的身份。

      班主道:“大夫,好叫您知道,咱们这行当,要命的就是嗓子,这嗓子坏了,孩子的前程可就没了。”

      大夫态度也是很好,连连应和,当下就摆下药箱,要给许偏安看诊。班主和叶淮山都知道好歹,没出声,就等着大夫仔细看看。

      许偏安还没见识过这时代的大夫能耐,那盯着大夫一脸兴味的模样可一点都不像个病人,被班主瞪了眼,这才收敛些。轻咳一声问说:“大夫,我这嗓子可还能治?”

      大夫把了脉,又让他张嘴看了舌苔以及嗓子,又是一通把脉,眉头深锁的。他不知许偏安身份,只能估摸着年纪称呼道:“小先生是觉得嗓子哪里不舒服?我听班主说,您嗓子唱不了戏了,是怎么得不能唱?小先生可能多说几句话,我听听发声如何。”

      不怪您,咱这嗓子好着呢!

      许偏安多少有些骗人的愧疚在身,努力配合大夫的问话:“倒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只是前些日子忽然就唱不了了。平日说话却是没什么妨碍的。我只当是头一晚上贪吃了些,引得嗓子上火,自己吃了些药,但嗓子不见什么起色。”

      大夫又仔细把脉,斟酌着说:“小先生这病实在奇怪。脉象来看并无不妥,喉咙处也无外伤痕迹,许是当时误打误撞,小先生吃的药对症了,也就养好了伤。只是究竟为何伤好了,却无法唱戏了,这……”

      总之说来说去,就是他没看出什么来。

      许偏安早知道能看出来才怪呢。最终大夫也只说说开些护嗓子的药让许偏安吃了试试。

      班主让叶淮山好声好气将大夫送出门去,顺带这给了一锭银子,敲在大夫掌心,这是诊金,也是封口费。

      大夫都是合作的老人了,自然是懂的,只说回去再翻翻先师的手札,看看是否有对症的医案。

      那一锭银子,当真是瞧得许偏安心疼!

      许偏安道:“这徐州城诊金竟是这么贵?!”一副被惊着了的模样。

      班主白了他一眼说:“旁人自然无需这般贵。但咱们戏班今儿出了热闹,夜里又是请了大夫,不出点血,明儿这徐州城还有没有咱们永昌戏班的立足之地都尚未可知!”

      花钱封口呗,许偏安知道。但是,银锭子,心疼!

      南园宅子里收了封口,这大夫一出那宅子,还没等走出多远,猛地就叫人一把捂住了嘴,不等他挣扎,就觉得被人整个拎了起来,被扛着一路小跑着,穿街走巷……

      大夫惊惶急了!迅速想着此番招难的缘由,可这些时日他老老实实坐馆,实在是不知为何突逢此劫啊!

      一路颠簸,大夫差点被折腾吐了,嘴被布巾死死绑住,只得呜咽出声,却是不敢但大声嚷嚷的。

      没等他真吐出来,一个上下翻转,他就被丢到了地上。

      好险他迅速缓过来,不管是烫上什么人,想跪了在地,呜咽求饶。确实躺上无人,只纱帘之后隐约能见着个人影来。

      绑了大夫过来的人行礼禀报说:“此人乃徐州城一医馆的大夫,夜里南园宅子里请了他上门问诊。属下打听过,永昌戏班落脚徐州城一向是这大夫看诊。”

      大夫这才知道自己今夜这待遇全是因着那永昌戏班啊!

      重金归重金,封口归封口,此时性命攸关,大夫都不等里头的人问话,自己就呜呜喊着要交代。

      这大夫收了重金可哪里有权势威力大?!

      绑他来的侍从将堵他嘴的布条松开,大夫伏地长跪道:“好叫大人知道……”

      纱帘内之人目光陡然凛冽,手上端着的茶杯不轻不重地咚一声落在桌上。侍从也是闻声知意,一脚踹了过去:“哪里来的大人?”

      大夫被踹得翻了在地,好一会儿疼得起不来,脑子都是懵的,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给自己一个嘴巴子。

      “小人胡说,小人胡说,只是喊顺了嘴。”

      时下,商贩士卒对权贵之流一贯是胡乱喊着大人,早便不指代什么。可王景略初初到徐州城,自然不懂此地民声风俗。

      不管是因着什么,大夫都先认下了,怕再纠缠惹来旁的事端,只赶紧说话:“今夜是永昌戏班来请,说他们戏班有个小先生嗓子坏了,叫我上门去看看。我倒是看了,可实在没瞧出什么病症来。”

      大夫估摸着纱帘后之人的心思,细细说来,“我瞧着嗓子是无甚大碍,听说先头吃了药,许是已经大好。但也许是我医术不精,实在没看出什么病症来。听着那小先生说,嗓子不吃劲儿,出声的曲儿调子不对,嗓音听着也不对。”

      “好叫……我一个大夫哪里懂这些,只能给开了些护嗓子的药,预备着回头再多看看医书。”

      “可知这小先生是哪位?”纱帘后王景略问道。

      大夫忙答:“永昌戏班的没说,不过我瞧着,应当是永昌戏班的角儿许偏安许先生。班主亲自打点的,要论身份,也就这许先生能有如此待遇。”

      一个戏班,让班主好心伺候,事事上心的可不就是台柱子么!

      “今日之事,出了就别提了。否则……”

      “是是是!”

      大夫擦着汗,哪里还敢多说什么。自发自动捡起地上刚才绑住嘴的布巾,自己给绑上了,默默跪在那,等侍从将自己弄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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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戏班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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