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Head Above Wate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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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灵柒感觉自己到了倦怠期。
那是一种陷入泥沼的无力，做什么都没有动力，不想上课，不想刷题，什么都不想做，可却要硬着头皮去做。
因为如果真的什么都不做，又会进入某种名为失恋的伤感中，以往的点滴反复在她脑海中轮转，就像包裹着玻璃的糖，舔一口就会鲜血淋漓。
她无法走出那种难以解脱的境地，就只能寄希望于学习，希望学习这苦海能淹没所有的悲伤。
可是倦怠的心理又使她提不起力气，只能日复一日机械地上课、做题、吃饭、睡觉。
要是真能活成没有感情的机器就好了，只用上好发条充好能量，就能不知疲倦地工作下去。
之前不是没有过倦怠，然而都没有这次严重，从前的她有自己的解压方式，看几页无关高考的书，写几笔无关高考的故事，就像电用光，插上充电器，充电五分钟，又能续航两小时。
高三的疲惫和劳累很正常，许灵柒一直这么认为，只是这次，那些百试百灵的方法好像也不太好用了。
韩佳人注意到了同桌的反常，在她的多次询问下，许灵柒终于吐露了真相。
听到许灵柒“被分手”的韩佳人情绪激动，不带脏字地骂了一通欧阳心蕊，其语气之激烈，言辞之刻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被渣男甩了。
许灵柒听到最后听不下去了，小声道：“其实主要问题在我……”
韩佳人立马指着许灵柒的额头，戳戳点点，哀其不幸骂其不争。
许灵柒恍惚间觉得自己穿越到了某狗血小白文中，成为了患上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女主或者爱渣攻爱到死的贱受。
许灵柒甩甩脑袋，努力把这些奇奇怪怪的错觉甩出去——我这明明是纯情的青春疼痛，哪有那么重口味？
看着为自己愤愤不平的韩佳人，许灵柒觉得对方气鼓鼓的样子像只膨胀的河豚，还是那种肤色略黑的，她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韩佳人秒安静，奇怪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许灵柒，拿出手机，拨通120，“喂，医院吗？我同桌因为分手精神错乱了，请问还有救吗？”
120当然是假的，韩佳人不放心许灵柒，当晚给她分享了好几个链接——
“斗战胜佛：手撕渣男小三一百招”
“奋战十二年：我把渣男送上法庭”
“今天的你对我爱理不理，明日的我让你高攀不起”
“女强人的一生：没有男人也同样精彩”
“反‘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不要被所谓‘爱情’蒙蔽”
“珍爱生命，远离渣攻”
分享完心灵鸡汤的韩佳人才安心睡下，第二天一到教室就询问许灵柒的观后感。
许灵柒睡眼朦胧，一脸懵逼，“什么观后感？昨晚的阅读题吗？”
“不是啊，”韩佳人急了，“我昨晚q/q给你分享了好几个链接，都是我一个一个挑出来的，绝对精品，适合广大失足女性阅读，你读了吗？感受如何？”
许灵柒依旧茫然地看着韩佳人，“没读……我把q/q卸载了。”
“你没看？”韩佳人激动到，又想到什么，摆摆手，“算了算了，没看就没看，那些段位太高了不适合你，我再找找，找到了再发给你。”
许灵柒听得云里雾里，看雒荷进来了，拿出政治书背更加云里雾里的哲学——
“矛盾就是对立统一。矛盾的对立属性是斗争性，矛盾的统一属性是同一性。它们是矛盾所固有的相反相成的两种基本属性……”
卸载q/q是为了防止欧阳心蕊再加她，她肯定会纠结，陷入一种难受的死循环，既然如此还不如眼不见为净，直接无视掉，再加上她一直不太用微信，这样就等于断了与欧阳心蕊所有的联系。
斩断联系的开始肯定会痛，但痛着痛着伤口就会弥合，虽然留下了浅浅的疤痕，倒也无伤大雅。
把一个人从心里剜掉很痛，但总有一天，会痊愈的。
至于韩佳人心灵鸡汤，她恐怕短时间无缘看到了。
*
不管日子好过不好过，时间从来不会等你，开心是一天，难过是一天。
高三更是开了加速器，随着倒计时牌的数字一天天减少，转眼间就只剩一百天了。
记忆里还是刚搬过来的兴奋和新奇，稳稳当当的365天，战线拉得无现长，每天都想着毕业，都想着高考完怎么浪，别说什么大学，什么梦想，这些都没有一个假期的奖励来的真实。
时间过得真慢啊，怎么他们还没有长大，没有逃出这座名为“一中”的牢笼，飞向外面的世界？
时间过得真快啊，倒计时牌上满满当当的数字就要变成两位了，如同潮水退却，不经意间，就了无踪影了。
百日誓师是每个学校的传统，一中这所重视仪式的学校，更是把它当做天大的事对待。提前一天彩排，每个人手中拿着宣誓用的打印纸，彩排完了上交班长管理，以免在明天的重要时刻弄丢。
百日誓师当然会占据时间，主要放在第二节课下课的大课间，可是二十多分钟肯定结束不了——甚至领导一个人都讲不完话，所以不得不占据第三节课的时间。
许灵柒搬着板凳从后门走出——板凳是留给后排同学的，为了保证全员出镜，后排同学必须站在板凳上，让校长们看到全体高三同学的英姿。
至于你问前排能坐吗。
好问题——
你说呢？
出门的一瞬间隔壁班的班主任也踏出教室，许灵柒敢保证她清清楚楚听到对方说了声：“傻逼。”抬起头想看对方的表情，然而已经走远了。
天井四四方方，井底站满了学生，手里都举着花花绿绿的气球，和一中蓝色的校服混在一起，就像大海被染得五彩斑斓。
天井的西面是主楼梯，每层中间向内凸出一个平台，二楼三楼之间搭好了台子，话筒在正中央，静静等待主持人的到来。
东面是副楼梯，没有主楼梯那般繁复，简单地隐藏在楼层中。
南北各是一排教室，走廊上站满了学生，二十八班刚好处在走廊和楼梯拐角交接处，就被安排在了东面走廊上，正巧与主席台面对面。
也就是说二十八班的行踪动态，会被所有领导尽收眼底，为此雒荷专门强调，一定要注意纪律，不要给领导们留下不好的印象。
东西南北通畅，中间框了个四四方方的天空，遥不可及的距离。
一班在北边走廊最西头，只要往右瞥，就能隔着天空看到二十八班。
因为身高许灵柒被安排在了第一排，她尽量往人群中缩，害怕和那人打个照面。
缩了缩就不动了，她为自己下意识的反应好笑——你都变成这个鬼样子了，谁能认得出你啊？
百日宣誓按部就班地开始了，搞了这么多年，其实流程还是老一套——领导发言，老师代表发言、学生代表发言……
说真的，会议上的发言内容，不管文笔多优美，情感多激烈，认真倾听的永远是少数，学生们在底下窃窃私语，暗戳戳指点主席台上的领导。
还真叫人发现了盲点，突然有人小声道：“哎，张校长怎么戴了假发，他不是秃顶吗？”一传十十传百，人群中发出小声的嗤笑。
总体来说和以往的所有大型活动开幕式一样，无聊枯燥，许灵柒暗自打算混时长混过去，然而接下来上台的小学弟打破了人群的沉闷。
百日宣誓有一个学弟学妹为学姐学长加油助威的环节，高二年纪派一名学生代表上台发言，不知道这个学弟是太紧张还是怎么，上台的时候绊了一下，差点来个五体投地的大拜，人群哄笑。
学弟有点尴尬，下意识擦了擦额头，站在话筒前手还有点哆嗦。
“敬爱的领导，亲爱的老师学长们……”
“怎么没有学姐？”有“学姐”不满地小声嚷嚷。
学弟的发言倒是中规中矩，看来对稿子十分熟悉，虽然有点紧张，但还是抑扬顿挫地念了下来，只是他下台的时候又绊了一下，主持人一把扶住他，又一阵欢乐的哄笑。
学弟自己也觉得尴尬，站直身体，没有急着离开，酝酿了几秒，转过身，鼓足勇气大喊道：“学长学姐们高考加油！”喊完红着脸跑了。
“好！”
人群中爆发出响亮的“好”字，掌声由微弱变得强烈，由远及近，有的人还没有意识到什么，已经情不自禁鼓起了掌，“学长学姐”们发出善意的笑声，发自内心感谢那个为他们加油鼓劲的小学弟。
主持人费了好大力气才让全场安静，可是欢乐的气氛一旦传染开就无法控制。
接下来是年级组长宣誓的环节，每位年级组长都来自不同的班级，只要是自家老师上台，他的亲学生们都会疯狂打call，为自家老师撑场面。
“热情如病毒一样蔓延，用心像受体一样专一，生物组老师的热情和用心助推你们成功！”
十八班疯狂鼓掌，尖叫：“侯老师！”
“忆往昔十二载卧薪尝胆史书之中酬壮志，展未来一百天刻苦攻读庙堂之上写华章！”
二十七班的女生疯了一样大喊：“邢爹我爱你！”“邢爹男神！”
“计算出高度，推理达巅峰，空间绘蓝图，创新园梦想。数学组老师随时为你答疑解惑！”
二十九班男生狂吼“冷日天牛逼！”“冷爸爸赛高！”
还好冷昊天在台上，要不这些小兔崽子们命不久矣。
老赵压轴出场，昔日不急不缓的老赵此刻也随着气氛上头了，只见他深吸一口气，迸溅出内心所有的情感，“你有远方，我有诗；你欲远行，我歌吹。愿伴你诗书年华，祝君好梦成真！”
十七班已经沸腾了，欢呼雀跃地喊：“老赵！”二十八班不是老赵带班，但是也在拼命地鼓掌，掌声雷动，许灵柒拍的手都红了。
或许高三就是这样，这条路艰险崎岖、布满荆棘，你只能一个人向前走，孑孑独行，品尝一路的辛酸苦痛，把眼泪咽回心里，因为追梦的路本就孤独。
可是当你累了倦了，转身看看，会发现有许多人注视着你，目光温柔又充满信任。
他们是你最坚实的后盾，虽然无法提供庇护的港湾，但是会时刻提醒着你，鼓励着你——坚持，再坚持，向前看，终点就在前方！
当你决定努力的时候，全世界都会帮你。
我们不是什么伟大的人，我们只是忠于自己的追梦人。
“2019级全体同学跟我宣誓。”
“我愿以汗水换取泪水！”
“我愿以汗水换取泪水！”
“我愿用辛苦铸造未来！”
“我愿用辛苦铸造未来！”
“……”
“我是不屈的追梦人，我有我自己的追求！”
“我是不屈的追梦人，我有我自己的追求！”
“我们终将成功！”
“我们终将成功！”
“我们必将成功！”
“我们必将成功！”
“我们定将成功！”
“我们定将成功！”
五颜六色的气球从井底放飞，飘飘悠悠向天空而去，虽然偶尔晃荡，或是原地打转，但是目标始终如一，信仰一直坚定！
它的方向是——远方！
“许灵柒，敢和自己打一个赌吗？”许灵柒在心里默念，“还有一百天，赢了，皆大欢喜；输了，满盘皆输。”
她想和自己赌一把，和命运赌一把，她压上了自己的全部身家，这注定是一场豪赌。
我们贫穷，只此一身青春。
她把这句话当做座右铭贴在了桌角，后来老赵无意中看到了，评价道：“输赢且由他，豪赌趁年华。”
她就知道，她赌对了。
作者有话说
第91章 Head Above Wate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