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为你绾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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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2日的清晨，睡梦中的许灵柒突然有种没由来的紧张。
有什么东西在追赶自己。
她努力张望，看不清，恐惧却深深烙印在心上。
她只能拼了命地向前跑，高强度的奔跑使得双腿微微颤抖，两边景物都被她甩在身后，却怎么也甩不掉它。
她想大吼、尖叫，可是害怕都梗在喉咙里，不管心里有多畏惧，声带都打着结的凝滞。
它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终于脱力，倒地，双腿打颤，牙齿都在发抖。
它走到她面前，不紧不慢，就像在捕捉落网的小动物。
许灵柒咬咬牙，鼓起勇气抬头，打算殊死一搏。
恐惧值到达顶峰，空气中发出“嘣”的一声——
灯亮了。
然后她就醒了。
醒来的瞬间脑子呈卡顿状态，不知名的情绪互相撕扯，信息的大爆炸差点烧焦主机。
许灵柒睁大眼睛盯着天花板上的灯管发呆，冷白的灯光阴惨惨的投下，身下空落落的，恍惚间似乎一个翻身就会掉下去，她下意识靠墙挪了挪，身体因为活动慢慢放松下来，不再那么僵硬。
许灵柒闭上眼睛，梦境和现实倏地割裂，她努力去回想，一切都朦朦胧胧，不甚真实。
恐惧的感受无法重启，但是骨子里深深记住了“恐惧”二字。
她做了一场梦，一场名为“噩梦”，却不知何以为“噩”的梦。
许灵柒的脑子开始转动——现在是6点21，离闹钟响还有不到五分钟，6点35起床正好，还可以再睡十分钟，完美!
忙碌的高中生活，睡觉都要按分秒计算。
昔日的许灵柒，闹钟即便响了，把手机翻过去“延迟”后还能继续安然入睡，并且潜意识默默计算响了几遍，三遍后条件反射自然清醒。
今天还有如此长的时间梦周公，可是许灵柒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许灵柒睡得不踏实，在被窝里赖到闹铃响，就睡不下去了，爬起来穿衣服、洗漱、收拾东西。
下床的时候，床板的咯吱声吵醒了舍友，舍友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眯着眼睛看看时间——6：28。哦，还早。手缩回去，被子一蒙，没有压力的继续呼呼大睡。
许灵柒尽量放低声音，出门的时候舍友才姗姗而起，从梯子上边往下爬边疑惑，“今天这么早？”
许灵柒应了一声。
今天出门的早，食堂还空落落的，不需要争分夺秒，许灵柒颇为享受地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餐，来到教室，已经有人零零散散开始自由早读了。
许灵柒刚坐下，一个女生跑到桌子前，送给她一个漂亮的胶皮笔记本，“许灵柒，生日快乐。”
许灵柒讶然，急忙道：“谢谢谢谢！”
原来今天是她的生日，她就说一路上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
至于早上的噩梦，难道是自己潜意识作祟，怕变老，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这联想也挺无厘头的，想着想着她被自己逗笑了。
今天不仅是许灵柒的生日，还是高三的毕业典礼。和去年一样，八点前，所有班级都搬着凳子前往指定位置为毕业班践行。
流程与去年无二，说不上来有趣还是无趣，不过只要不上课总归是快乐的。
二十八班旁边坐着高三某个班，这个班很有趣，所有的女生都是统一一种发型——双马尾。
有的长发学姐编了麻花辫，看起来清纯可爱；有的短发学姐硬是把头发分到两边，颤颤巍巍地扎了两个小揪揪。
许灵柒几次看到短发学姐身后的学长偷偷伸出手想揪那两个短短的小茬茬，不知是不是出于良心的谴责，怎么也下不去手。
许灵柒把手搭在额头上眺望，伸长脖子从头看到尾——清一色的双马尾，整齐，又多样。
她觉得有趣，什么班服班徽，和这个比起来都弱爆了！
庆典按部就班地进行，主持人宣布结束的那一刻，身旁哗啦啦站起无数人，签名的签名，合照的合照，座位在几秒内空空如也。
听着音响里告别的歌曲，看着身旁空落落的座位，许灵柒突然心跳加速，就像是梦中那样，慌张又恐惧。
身边的人离开了，下次送别的，是不是就是自己了？
她突然意识到从今天起她就是一名准高三生了，她要去面对那个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的东西，一个名为“高考”，让无数人喜悦痛苦的东西。
她不止一次幻想过这一天的到来，做过无数心理建树，本来以为自己能泰然面对，可临到关头，恐惧还是大于期待。
心悸只是一瞬间，深吸一口气，许灵柒灵魂归位，搬着凳子和合影留念的学长学姐们擦肩而过，走向与之相反的方向，接过他们的接力棒，去走他们走过的路。
*
午后的校园比起以往安静了不少，广播里还在放着“最后一个夏天”，身边是背着书包推着行李箱匆匆而归的少年。
他们还有最后一程要走，这一段路注定孤独，能陪伴的，只有自己。
许灵柒和欧阳心蕊并肩走在郁郁葱葱的校园里，阳光从罅隙透露斑斑光点，洒落在影子上，点染一地流年。
叽叽喳喳的麻雀迈着小短腿在林荫道上昂首阔步地走来走去，察觉到有人靠近，眨眨黑黑的豆豆眼，扇动翅膀扑簌簌飞进灌木丛，不见了踪影。
许灵柒看得好笑，又想起早上的趣事，笑着说给欧阳心蕊听。
欧阳心蕊认真地听，冷不丁道，“要不要我给你编辫子？”
许灵柒惊了一下，连连摆手，“不了不了。”
欧阳心蕊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仔细地打量许灵柒。许灵柒被她看的不好意思，眼神飘忽到一边，嚷道：“你别看啦！”
欧阳心蕊推销自己，“我手艺还不错，把你打扮的漂漂亮亮，就当是生日礼物了。”
许灵柒哭笑不得，“可你不是送过礼物了吗？”
那本《雪国》她还没来得及翻阅。
书页里夹着一张书签，上面写着——
“你连指尖都泛着好看的颜色。”
一笔一划都是欧阳心蕊的爱意。
自从得知自己喜欢雪，欧阳心蕊总会送自己各式各样关于“雪”的东西。
“可是比起礼物，我更想给你梳一次头发。”
这句话一下子打动了许灵柒。
“走来窗下笑相扶，爱道画眉深浅入时无。等闲妨了绣功夫，笑问鸳鸯两字怎生书。”
绾发画眉，那是要多相爱，才会在一点一滴的相处中生出乐趣。
“……我不要双马尾。”
今天，双马尾是那个班的专属，是独属于一个班级的标志。
在这一天，任何人的强行模仿都是“侵权”！
那是他们在一起的象征，是他们特殊的告别仪式，多少年后，女孩子们的双马尾依旧是青葱岁月里最珍贵的剪影。
“那编‘蝎子’辫好吗？”
“ok！”
欧阳心蕊动作熟练地拆分发辫，从头顶向下，一股股一层层，厚重的发丝被分离，又密不可分地扭结在一起，缠绕、叠合，直到形成精致的花纹。
成型前的每一秒等待都迫不及待，暗含欣喜和担忧，心里一遍遍幻想此刻的模样，幻想在她眼中的模样。
欧阳心蕊的双手翻飞，黑中带褐的头发在阳光的映照下泛着金灿灿的光芒，温顺地听从她的指挥，就像调皮的孩子在轻柔的抚慰下变得乖巧。
欧阳心蕊走到许灵柒的左前方，许灵柒闭上双眼，呼吸都放缓了。
发尾处收束，皮筋绷直——一圈，两圈，三圈。成型。
欧阳心蕊的手离开发辫，辫子轻轻敲打许灵柒的心房，荡起圈圈涟漪。
漂亮的麻花辫垂在左肩，许灵柒睁开眼睛，睫毛托起几粒阳光，蝴蝶扑闪翅膀，停驻在一朵红蔷薇上，人比花娇。
“怎么样？”许灵柒急忙询问此刻唯一的欣赏者。
“好看。”
许灵柒被欧阳心蕊赞叹的目光烫到了，暑气蒸腾，这个夏天真是太热了！
许灵柒摸摸发辫，那上面似乎还残存着她的温度，突然瞪大双眼——这个皮筋不是原来的！
“这是……”
“生日礼物，”欧阳心蕊道，事实上第一眼看到它，她就觉得肯定适合小柒，果不其然，乌黑的头发上缀着一朵雪花，就像冬天雪染白头，一个夏天也不会融化。
许灵柒珍惜地摸了摸那朵雪花，精致小巧，栩栩如生。
她从来没有完整的保留过一朵雪花，因为她是自然界最稍纵即逝的花，这一次她终于看清了她的模样，对称的，枝丫层叠，针芒精巧，瓣瓣分明，最简单也最复杂，美的单调又绚丽。
“谢谢。”她道，为什么会有种想哭的冲动！
这世上，只有那么一个人会为了她的一句话，一个简单的喜好，努力为她留住一整个冬天，让她的夏天也白雪皑皑。
“Elsa.”
“嗯？你说什么？”许灵柒没听懂。
欧阳心蕊道：“我说Elsa，你就像她一样。”
“真的吗！？”许灵柒笑开了一朵花，拉着欧阳心蕊小步快走，迫不及待想回宿舍照镜子。
“你说我如果有了魔法是不是就可以让夏天下雪了？”许灵柒漫无边际地幻想。
“不是。”
“啊？为什么啊？”许灵柒的嘴瘪下来了。
欧阳心蕊想了想，认真回答她，“因为即便是女皇。也不能随意违背自然规律。”
因为违背规律会受到惩罚，你只用像公主一样无忧无虑，想要什么，都交给我。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为你绾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