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井》翎鱼

62、有你在的地方才是家

　　“回来了？”
　　欧阳心蕊推开门，意外地发现欧阳茹雪和庄严都在家。
　　她点头，边换鞋边道：“妈……爸。”

　　欧阳茹雪问了一声后注意力又回到了电视上。
　　女主和女二的撕逼正进行到关键时刻，女主知道了女二就是害她公司破产的元凶，想要去法院起诉，男主在一旁劝女主“看在她是我表妹的份上能不能放她一马。”女二躲在男主身后哭得梨花带雨，女主气不过，先扇了男主一巴掌又扇了女二一巴掌，声声清脆，隔着电视机屏幕都觉得疼。

　　欧阳心蕊搞不懂她为什么喜欢这种狗血情节，还看得津津有味乐此不疲，但转念一想，自己的经历好像更狗血一些，如果演出来，欧阳茹雪估计会连追几个通宵。

　　沉浸于剧情的欧阳茹雪是指望不上了，庄严坐在沙发另一头陪欧阳茹雪看狗血的八点档，理解不了中年妇女的喜好，甚感无聊，拿着手机翻看新闻，看见欧阳心蕊回来了，放下手机，走向厨房，道：“吃饭了吗？。”

　　“吃过了，爸你看电视吧。”欧阳心蕊走进厨房倒了杯水，发现庄严站在门口没有离开，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欧阳心蕊察觉到他的困窘，为了缓解这份尴尬，没话找话道：“你和妈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庄严道：“今天没有饭局，在楼下打包了一些饭菜，你的电话打不通，我们就先吃了……”

　　欧阳心蕊掏出手机——静音模式，两个未接电话。
　　她突然觉得有点好笑，曾经的她在寒风里打了几十通电话，现在角色对换，却只有寥寥两通，没有人在意她吃没吃冷不冷，她明明有家，却活得像一个无家可归的人。

　　欧阳心蕊平静道：“哦，手机静音，没有听到。”
　　“下次别静音。”庄严说完，觉得语气有点严肃，又补充了一句，“要不我和你妈会担心。”
　　担心吗？她看不出来。

　　庄严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心里想说的话说出来了：“我今天下午见到小眉，她说你在学校被人欺负了，什么“挂墙”，我没听太懂……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难道我能说我被你女儿的朋友欺负了，欺负了好几年，你女儿也曾在背后推波助澜过？难道我能说你，还有那个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女人是一切悲剧的源泉，你们不负责任的行为成为了别人攻击我的矛头？

　　欧阳心蕊心里一片悲哀，明明是可以正大光明告状的机会，明明是能收获一直渴望的关注的机会，可是她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敢说。

　　欧阳心蕊拧紧杯盖，把烧水壶放回原位，庄严看见她走过来，后退几步，欧阳心蕊走到门口，“啪”的关上了厨房的灯，视线黑了下来，只余电视屏幕荧荧的光，和那上面人物的嬉笑怒骂。

　　她在黑暗中道：“没什么，都处理好了，以后不会再出现这种事了。”黑暗隐藏了所有情绪，她在黑暗里肆无忌惮的冷嘲。

　　庄严听她说处理好了，没有继续深究，他认为给这个年龄段的孩子留一些隐私空间是必要的，既然对方不愿意说就不要穷追猛打。
　　他道：“那就好，心眉你去休息吧，晚上早点睡。”说完立马意识到了不对，认真纠正道：“不对，我说错了，是心蕊……抱歉，你和小眉的名字太像了……”

　　“没事，”欧阳心蕊真感谢这黑暗，庄严看不到她脸上破裂的表情，她自欺欺人地喊庄严“爸爸”，私下里也曾窃喜过自己终于有了一个完整的家庭，可最后，她不过是偷了别人的人生，以“小偷”的身份苟活成了一个赝品——精致，却易碎。

　　“我去写作业了。”她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电视机前的欧阳茹雪看到了好笑的场面发出情不自禁的笑声，欧阳心蕊余光扫了一眼，女二被女主指着鼻子臭骂，女二委屈地看着男主，男主怂了不敢出头，女二小皮鞋一跺哭唧唧地夹着尾巴跑了。

　　欧阳心蕊觉得她就像这个女二，只能落荒而逃，庄心眉甚至不用出现在她面前，她都会自行落败，溃不成军。

　　回到卧室锁紧门，欧阳心蕊终于放下了防备，把书包往书桌上一甩，身体摔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灯中央黑黑的，落了一层尘埃。
　　盯得久了，有点眩晕，她闭上眼睛，就这么无知无觉地睡着了。

　　醒来已经是十一点半了，外面的电视声依旧吵嚷，欧阳心蕊听着嘈杂吵闹的台词，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缓了好久才微微有了意识。
　　她掏出手机，锁屏页面弹出几条消息，手指往上滑，输入密码，点开。

　　小柒：小心心你到家了吗？
　　小柒：到家了回复我一下。
　　小柒：要确保你安全到家！

　　时间追溯到九点，欧阳心蕊侧身，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肩膀和脖子，打字回复道：
　　锌蕤：回来了

　　那边几乎秒回——
　　小柒：那你怎么不回复我消息，打电话也不接？
　　小柒：我很担心好不好！

　　欧阳心蕊退出聊天界面，果然，“电话”的图标上出现了红红的数字——“11”。

　　锌蕤：你怎么打了这么多通电话
　　锌蕤：回来太累了，不小心睡着了，刚醒
　　锌蕤：不好意思

　　小柒：因为你不接电话我很担心啊！
　　小柒：没事没事，安全到家就好
　　小柒：【转圈圈.jpg】

　　欧阳心蕊看着屏幕里那个转圈撒花花的小熊，心里的郁结一下子都消散了，因为那两通电话生出的怒气和怨气也不见了。
　　你看，这世界上还是有人重视我的，既然这样，我也不算活得太失败。

　　锌蕤：小柒
　　小柒：干嘛？
　　锌蕤：我爱你

　　那么卡了一下，发来一个捂着大红脸的表情包。

　　小柒：【害羞.jpg】
　　小柒：干嘛又说情话，怪不好意思的

　　欧阳心蕊笑了一下，和她在一起，好像空气都是甜美的，隔着一条网线，也能让她心情美丽。

　　锌蕤：我是想说晚安，不小心打错了
　　小柒：【怒摔手机.jpg】
　　小柒：你这样是会失去我的！

　　欧阳心蕊躺在床上，从这头滚到那头，止不住地笑。

　　小柒：好啦，不和你贫了
　　小柒：今天这么累，早点睡吧
　　小柒：【晚安.jpg】

　　锌蕤：我爱你

　　小柒：你再逗我我真的要生气了！
　　锌蕤：报告长官，这次没有打错
　　小柒：！

　　小柒：I love you,too！

　　欧阳心蕊看着那句英文，觉得世间最美的情话也不过于此。

　　锌蕤：晚安

　　不想洗漱不想换衣服，拉开被子、关灯、睡觉。
　　偶尔放纵一把，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作者有话说

　　她偷了别人的人生，却有人承诺给她一个完整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