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成》谢尔盖

2、第 2 章

　　冯章入京的第七天，是宰相公子的生辰之日，相府邀了整个望京所有的权贵。
　　陈帝亦派出宫中人来贺。
　　不过那仅仅是明面上，暗中却是特意为冯章而来的。
　　有些生意，冯帆下不了决定，等了许久，这才有了冯章的上京之行。
　　冯家马车刚停下，冯青就先跳了下来，确保安全后才示意冯章下车。
　　冯章只觉得头痛。
　　这丫头刚从南群回来，夷蛮之气难改。
　　希望这丫头还记得先前教的，冯章伸出手等着，眼神在疯狂暗示。
　　冯青皱眉，还微微歪头看向冯章。许久见其他马车下待从扶主子下车，这才明白过来。
　　年少灵动的女孩灵机一动飞快上前，攥住男人的手，衣摆扯动间露出腰间来一把剑柄。
　　冯章比冯青高大许多，此刻画面实在是太奇怪了，冯帆一旁看着，努力绷住嘴角。
　　平日里，冯章自己在马车上跳上跳下，何需用冯青扶？
　　但京里贵人的规矩多，身处望京，这规矩就一个也不能少。这才可以在面上让那些贵人少些轻视，更好做买卖。
　　何况冯帆还为他设定了这么个久病初愈的设定。
　　“这么大的步子，还记得自己是娇怜怜的吗！”冯帆在他身侧小声地道。
　　冯章朝他皮笑肉不笑的，身体倒在冯帆身上，手掩在袖子下用力捏住他的手臂。
　　冯帆吃痛，咬住后牙槽不发生一点声音。脚底下继续悄悄绊着冯章。
　　两人就那么僵着。一步硬是走出了千辛万苦，苦尽甘来。
　　冯青默默注视着，心里话说真是两个傻子，还说我笨。
　　下人带冯氏一行人到偏院，此时宫内总管太监正候着，只见冯帆恭敬扶着一个男人。
　　男人身材高大，相貌平平。穿着墨蓝宝衣华服，面上惨白，似命不久已，倒如同传闻中一样。
　　细瞧这气质又不像个商人，倒像个贵人。
　　公公上前，笑道，“冯大老板，百闻不如一见啊。今日见大老板，有富贵之相呐。”
　　男人也笑着，“多谢公公吉言。我平民一个闲散得很，见公公一面才难呐。”
　　两人对视一眼，双方目光里皆是掩不住的精明。
　　接下来，冯帆在这半个时辰里，才见识到什么叫睁眼说瞎话。冯章满脸痛心还带丝丝不舍，用高出预期两倍的价格拿下了皇室订单。
　　公公更急急忙忙要出钱，立即回宫请示皇帝。
　　等人走远了，见冯青一屁股坐进椅子，满身放松。就知此处安全。
　　冯帆面对自家黑心大老板，嘴角抽抽，“……你这么黑心，日后他们知道了，还怎么做生意？”
　　“这是最后一次。”
　　冯帆惊讶看向冯章，冯章没什么表情吃了一口点心，“陈国支撑不了多久。阿青几天前去过南郡，里面已经战火四起，现不过是封锁了消息。这次这么大量购买兵器与马匹，无疑是为战争准备。而且还很急。”
　　“……趁火打劫的事，我也能做。你这么懒，又为了什么我一请就来？”
　　冯章此人无利不起早，请他离开那处大院的事，要么极凶要么极豪。
　　冯章似是被冯帆的话惊到，看向冯帆，目光里透着惊讶。
　　“为了收网呀。你看大厅里那么多人，那可都是钱。”说着，冯章还前倾了身体，手肘搭上膝盖，整个人有种蓄势待发的狠辣，“我这次北上可带上了所有压箱底的货，那可都是要为了这最后这一笔呢。”
　　冯帆简直不能相信，“你能不能做个人！”
　　冯章一挑眉，敛了神色。朝冯青一招手，冯青会意立马回冯帆说。
　　“爷名叫冯章，冯氏大老板。那是深得冯老头真传，从不做人。”
　　冯章点头赞同。
　　稍晚，与皇家的生意解决，又和宰相大人谈了一笔。
　　两人都十分高兴。光上茶都已经不尽兴了。也正赶上宰相公子派人来请宰相。
　　一拍作合，冯章也顺势跟去正厅蹭个饭。
　　冯帆刚要骂他没出息，回家吃去。一个眼神瞅见冯青两眼都在冒绿光，立即识实务熄火闭嘴。
　　厅中人已散，聚在庭院里各聚各的游戏。冯氏人也不嫌，痛痛快快吃着。
　　人来人往，难免听着闲话。
　　听那下人说宰相公子要娶靖侯府大小姐，正特请宰相、侯爷同意。
　　“小侯爷，同意了？”
　　下人一愣，“嗯？不知道。”
　　冯章笑了一下，“没什么。”
　　他们三人好好大吃一顿后，欲辞。又听着宰相公子改了主意，要娶侯府庶出二小姐，气得老侯爷当场给了公子一棍子。
　　看来，这主人家挺忙？
　　冯章也累了不欲参与，告之一声便要从侧门出了宰相府。
　　门前停了两辆马车，都正欲走。冯青牵着马，一脸警惕盯着旁边的一队人。
　　那一队人围着两位小姐，两位小姐互相暗讽争着同一辆马车，声音越来越大，好不热闹。
　　冯章停在门前背手而立，正思考要穿过人群走还是躲开。
　　身后却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打扰公子了？公子……可是冯家？”
　　冯章扭头去瞧。
　　巧了，茶楼少年。
　　这回少年仍是散发，着一墨色云纹内衬，外袭一明紫精绣长袍，腰间未束一物，贵渭之色却尽显。
　　冯章眯了眼，好一个贵公子。
　　心情正好，他行了个简礼，声音醇厚似若雨后新开的陈酒，醉意迷人。
　　“小侯爷。……在下姓冯名章，不敢当公子二字。有些醉酒，失了礼数还请小侯爷，饶罪。”
　　“无访。本是我的两位姐姐挡了路口。”小侯爷向前走了几步，走到冯章身侧，两人并排。
　　微沉阳光勾勒了高高门楣，模糊了砖石红瓦的痕迹。小侯爷仰头看向冯章。
　　“家姐还未婚配，名声为重。今日这番吵闹，还请冯家闭口不言。”
　　极艳的少年，一身与生俱来的娇纵，偏偏傲如骄阳，也不是令人反感。
　　冯章一直谦卑地低着头，小侯爷却觉得那个男人一直在看他。
　　“在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