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云见日》三千凡花

26、第 26 章

　　天空下起了大雨，豆大的雨滴斜斜地打在车窗玻璃上，濛濛一片。

　　下了车后，我站在出站口，望着远处的霓虹灯，心里空荡荡的，脚步始终停留在原地，往前走不知何方，命运又将如何。

　　“住宿不？就在这附近，便宜又卫生。”几个举着牌子的人朝我推荐他们的旅馆，各种口音的都有。

　　我没吭声，有两个热情的直接上手来拉我的行李箱，这大晚上的，我警惕地缩了缩手直言不住，然后终于迈出了第一步。

　　“买伞啊，只要二十块钱一把。”一个小贩踩着三轮车跐溜到我跟前：“买一把吧，你头发都湿了会感冒的。”

　　我顺势摸了摸发顶，的确濡湿一片。

　　抬头间，小贩已经将伞塞进我怀里，我冲他笑了笑，付了钱，撑起伞，开始了我的X州之旅。

　　这个地方三年未曾踏足，不过变化不大，我深知拥有一个住的地方的重要性，于是我很快就决定在哪里落脚。

　　只是夜已深沉，我找了个离车站近的正规酒店住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清早我就火急火燎地开始找房子。

　　因为熟悉，我不需要去中介找房，而是直接去了我和李妍曾住过的地方。

　　不过这里今非昔比，房价水涨船高，即便今年因为疫情原因，也依旧居高不下，因为到处都是二手房东。

　　我走过一个又一个公告栏前，最后累了，再打了几十个租房电话后，我终于放弃了挣扎，决定租下那个最便宜的单间。

　　房东是个X北佬，之所以如此称呼他，着实是对此人有些反感。

　　“房租800一个月，押金1000，水费6块，电费2块，卫生费30一个月，你要是看电视的话，另交30一个月。”房东拿着个黑皮本子腆着大肥肚子站在门口，冷脸跟我交代道。

　　我一听这番介绍，忍不住想骂脏话，可生活不易，我只能憋着。

　　几年前，这里还都是原房东，像这种不足8平米的小单间也就150，最多200不能再多了，水费电费更是而今的一半。

　　“就……这个吧。”我烦躁地叹了口气，房东抬了抬眼皮，语气不善：“你要不租就没了，这里地段好。”

　　“租啊。”我掏出手机：“多少钱一共？”

　　房东快速写着收据，厚厚的两瓣嘴唇上下翻飞：“一押一租，1800，再交10月的租，一次2600，没租满一年，不退钱，房间里有一台电视，一个床，一个书桌，坏了得原价赔偿。”

　　我的目光在屋内扫了一眼，厚的跟砖头似的电视，生了些锈的小铁床，漆皮都剥落了一半的书桌，就这几样老掉牙的破玩意？还原价赔偿？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MMP，面上还得装客气。

　　送走了房东，我直接瘫在床板上不再动弹，视线迷离，思想放空，不知不觉间我竟然睡着了。

　　不知何时天已经黑了，雨越下越大，我打了个喷嚏，骤然惊醒。

　　我摸过手机，点开屏幕，已经是晚上十点了，不由地心里一惊，这无梦的一觉，感觉睡了一个世纪之久。

　　肚子饿了，血槽空了。

　　漫漫长夜如何度过？想起这铁床上还是空无一物，无奈地打开门。

　　恍惚间，脚踢到了门口的几个大大的塑料袋，我按亮了门口的灯，低头一看，是床新被子，还有枕头。

　　我疑惑地弯下腰，只见塑料袋上还贴着一张便签纸：房东送来的，退房时必须保持完好无损。

　　什么玩意？这房东洗心革面了？我一边将东西拿进屋，一边回想着各种可能，我住的是顶楼上的一间小屋子，价格便宜，没有邻居，更不会受楼上噪音困扰，特别清净。

　　所以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除了房东不会有人上来的，原来这二手房东也有善良的，看来是我看走眼了。

　　不管如何，用了再说，总不能睡床板，这么晚了，上哪买去？

　　原本想赶紧找份工作，毕竟身上的钱所剩无几，可那些过往总萦绕在我心头，它们无时无刻都在提醒我，我就是个傻子，这让我无心做任何事。

　　颓靡在出租房一个星期后，我瘦的脱了相，那天中午，我接到了李妍的电话。

　　“苏墨，你他妈的死了没有？来X州也不告诉我？”

　　“你怎么知道？”我有气无力地问，其实是喻晓霜告诉她的吧。

　　“你说呢？天还没亮就接到了喻晓霜的电话，我把她骂了个狗血淋头，事情经过我都知道了。”李妍吼道：“你就是个猪，知道吗？”

　　“嗯。”我认了。

　　“说吧，你给了她多少钱？”李妍声音忽然冷了起来。

　　“都给她了。”

　　“卧槽！”李妍再度激动起来：“是多少！”

　　“你不都知道吗。”我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你身上还剩多少？”李妍深深地哎了一声：“我怕你个傻逼饿死。”

　　“原本有10000多，花完就剩下9000了，”我点开支付宝说道：“就上个月的工资了，怎么，妍姐要赞助我么。”

　　“把住址发给我，立刻马上！”

　　“哦。”我挂了电话，想了想把地址发给了李妍。

　　我想我如今需要一个人给我力量和勇气，这样我才能继续走下去。

　　李妍心急如焚地赶了过来，提了大包小包地，一进门就狠狠地推了我一把，带着愤怒，力道强劲，差点没把我给摔死。

　　“先吃饭！”李妍怒气冲天地打开饭盒，直往我面前怼：“妈的，你瘦的还有人样？”

　　“我是不是特别废物？”我扶墙笑了一声，接过饭，坐在小桌上前囫囵地吃起来。

　　“这是一个肯定句。”李妍叉着腰，眼皮浮肿，看起来有几分疲惫：“你什么时候能聪明一点？你都25了，可不可以不要那么不食人间烟火？任何时候，钱都是万万不能缺少的懂吗！”

　　“嗯，是我当时太冲动了。”我其实有过一丝后悔，毕竟我也不是圣人，凭什么我要把自己搞得一无所有？明明是她对不起我啊！

　　可我为什么那么蠢？

　　“你不仅仅败光了你父母留给你的钱，你还把自己这三年存的积蓄都搭进去了！”李妍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就差捶胸口了。

　　“你怎么都知道。”

　　“我逼问喻晓霜，她敢不说实话吗，我掐死她。”李妍恶狠狠地说。

　　“她还说……什么了？”我没敢抬头看李妍。

　　“她说的狗屁，麻烦你不要再关心了。”李妍说：“你明天就跟我回去，把钱拿回来！两百万啊，都可以在X州买套房了，你说不要就不要了，苏墨，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不！”我放下筷子，说的斩钉截铁。

　　送出去的东西，怎么好意思拿回来，虽然那150万是被骗了。

　　“你不去是吧？”李妍恼火地拿出手机：“我就报警，说她诈骗。”

　　“别，我求你了。”我伸出手夺了李妍的手机，终是败下阵来：“对不起，我不该这副模样，以前的都算了吧，我答应你，明天就去找工作好好生活，你就别再追究钱的事了，说到底是我自己愿意，怎么会是诈骗呢。”

　　李妍听了后便沉默不语，只低头帮我收拾着屋子，我站在她身后，眼框有些热，是愧疚也是难过。

　　临走的时候，李妍才重新开了口：“我知道你这人认准的事谁也拉不回来，不过我希望你能活得像个人，而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楼下新开了一家餐馆，以后别再饿肚子了，饿死了我会难过的。”

　　“嗯，我会的，谢谢你，李妍。”我点了点头，感激地看着她。

　　“我不想听什么谢谢之类的屁话，希望你能幸福地过一辈子。”李妍站在门口往楼下看了一眼，神色有些复杂：“记得按时吃饭，那家店价格很实惠。”

　　“行了我知道了，你好像个老妈妈。”我有点不耐烦。

　　“你还敢嚣张啊。”李妍瞪了我一眼，不爽地往楼下走。

　　“喻晓霜没联系你？”李妍刚走到楼梯口，又不放心地回头问我。

　　“有，只是……”我捏紧了手指，喉咙里有什么堵住了一般：“我把她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你……真的决定了？”李妍的目光带着审视的意味，看的我心虚。

　　不知为何，我觉得李妍有点啰嗦。

　　我并没有回答，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能确定的是：我誓要逼迫自己把喻晓霜这个人从我的心里剔除掉！

　　傍晚时分，有个送餐的敲门，我并未点外卖。

　　“送错了吧？”我打开门问。

　　“没错啊。”外卖员看了看订单：“电话，地址都对得上，说是你的朋友订的，就楼下那家店。”

　　哦，原来是李妍点的。

　　“谢谢你啊，李妍。”我给她发了条语音。

　　“又谢什么谢，谢个鬼，我又没做什么。”

　　“你给我点的餐啊。”

　　良久过后，李妍的语音才发过来，我点开一听，差点没把我吓死。

　　“你自己不会下楼去吃？还有脸说，明天你不去找工作，我弄死你啊！”

　　我想说我住八楼，每天下两回楼，我太难了，还是算了吧。

　　“我待会给你推荐一个软件，你可以玩玩。”

　　“什么？”我好奇心忽起，或许是无欲无求太久。

　　“能让你忘记那个人的软件。”

　　我明白了。

　　“忘记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结交新的人。”李妍笃定地说：“我确定有效。”

　　虽然我十分厌恶这种东西，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我大概是被伤透了，竟生出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想法。

　　不管有没有效，死马当做活马医，我宁愿被不同的人骗个十次八次也不想再栽进喻晓霜手里了。

　　“好！”我哑着嗓子回了李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