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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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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了一下午也没睡着,李妍在隔壁房间来来回回地踱步,时而低吼,时而砸墙,直到最后听得一声爆响,应该是手机被五马分尸了。
我知道,惹她如此上火的除了她那两个爱惹事的弟弟,我也想不出还有谁了。
叹气间,我看了一眼时间,下午四点,还有一个多小时,是选择继续躺尸还是该去隔壁慰问一下那位倒霉催的李妍。
楼下又传来一阵猫叫,声音忽大忽小,忽远及近,挺招人烦的,尤其是夜半三更的时候,以前喻晓霜怕我被吵醒,她经常会偷偷下楼去喂那些流浪猫狗。
这条巷子住户颇多,大部分都是外地打工的,养宠物的人挺多,遗弃小动物的也多,其实这些年我基本上都习惯了。
我爬起来抻了抻胳膊,跳下床去了隔壁房间,李妍正蹲在地上看着粉身碎骨的手机发愣,我感觉到了她的脆弱与无奈。
“要不,我陪你去买个新的吧,都这样了,修不好了。”我不知道如何安慰她,从小到大她都是那么地强势。
“不用,我还有备用机。”李妍拾起手机主部件,拔出手机卡,有些烦躁地说:“你该干嘛就干嘛,别盯着我。”
“那我出门了,你要是需要钱,我这有。”我知道定是她家讨债的要钱来了。
“不需要!”李妍瞪了我一眼,直接越过我往外走,临到门口又刹住脚不放心地冲我说道:“你给我振作点。”
我随后去了小饭馆,因来的早,店里仅有一对情侣在那你侬我侬的,我心头像是梗了一根刺,余檬停下手中的活,擦了擦手,朝我走来。
“姐,你来的也太早了。”
“横竖没事做。”我坐在窗台边,看着外面。
余檬笑嘻嘻地坐了过来,将那对情侣挡了个严实,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姐,我总觉得你有点……”余檬想了想,小声地说:“特别。”
我知道她想说我很怪异,但这特别二字还是戳中了我的软肋,莫非她知道我……
“我没有恶意,我的意思是,你有个性,对,就是有个性。”大概是看我没回话,余檬忙着解释,她不过十七八岁,言谈间还带着孩子气:“你这样的,我觉得挺好,我就好动,话还多,我妈每天都嫌弃我,老怼我,特没面。”
就像老板娘说的那样,余檬确实话挺多,不过我也不觉得聒噪,她说我听,虽然有些心不在焉,不过时间过得很快。
傍晚六点又是一个高峰期,我决定好好把活做完,天色不太好,像个阴郁的孩子,惹的人心情也随之低落,我想,我该好好思考以后的人生了。
经过十字路口时,我老实等着红灯,却见对面有个熟悉的面孔,周敏正侧身与旁边一位戴眼镜的年轻女子说着话。
他的面色冷峻,两条浓黑的眉拧在一块,看样子不是遇见什么好事儿。
可这关我什么屁事,因为喻晓霜,如今的周敏在我眼里更显凶悍,甚至有些丑陋,这大概就是个人偏见所致。
周敏似乎也觉察到我那不太善意的目光,他猛地一抬头,便与我视线交汇,我没有回避,直直地望向他。
明明中间隔着一二十米的距离,双方的眼神里却是暗流涌动。
随着人群四下流散,我启动了电动车,与周敏擦身而过,就在咫尺之间,他回过头来神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我冷漠地别过头,视而不见。
晚上八点多,我再一次回到店里,老板娘热情地给我倒了杯水,余檬拿着手机过来说是跟我结算一下工资。
“给我一半吧,我中午活都没做完。”我实在是不好意思开口,但我觉得我必须要说:“我明天就不来了,因为我要正式找工作了。”
“哦。”余檬看起来不太高兴,她这人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倒让我对她毫无防备。
“很抱歉。”
“没事,你们年轻人确实没人能做的久的,要是我,我也坚持不下。以后你有空,也可以来我店吃饭,给你打折。”板娘豁达,朝着余檬扬了扬下巴。
“你把微信打开,我扫你。”余檬坐在我身边,凑过头来。
我微微斜过身,有些局促地打开手机,不等我操作,余檬直接夺过去。
“这孩子就跟土匪似的。”老板娘一脸嫌弃地骂道:“也不知当年是不是抱错了。”
“我肯定不是你亲生的。”余檬撅起嘴,轻哼了一声,将手机还给我,我看到页面停在微信处,她加了我的好友,并给我转了两百块,还替我收了。
“哎,有个男的给你发了条消息,我看他头像长得有些猥/琐,就给你不小心删了。”喻能吐了吐舌头:“我不是故意的。”
“什么?”我想,那个人应该是周敏,那一刻心里的滋味不可谓好受。
“死孩子,你怎么能随便碰别人的隐私。”老板娘拿起塑料盆里的一根大葱就朝余檬的肩膀上打了几下。
“哎,哎,我错了还不行吗?”余檬为了躲避她妈的攻击,将身子往我怀里靠,我连忙站起来。
“我回家了,有点事。”我打了声招呼,就出了店。
一路上我都在寻思着要不要回个电话给周敏,万一他没换号码呢,他主动给我发消息,铁定是关于喻晓霜的。
我既想着喻晓霜,又恨自己没出息,内心正在痛苦挣扎之际,周敏的电话却适时打了过来,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接了。
“苏墨,我给你发的消息你看了吗?”
“我为什么要看?你不是关机了吗?”我心里憋着气,说话也很冲。
“有些事,我觉得你必须要知道,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周敏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
“我不想知道。”我咬着牙,拳头紧握。
“不,你想,不然你不会是这个语气。”周敏笑了一声,格外地冷。
对,我想,毕竟人的好奇心是很强大的,尤其还是跟自己重要的人有关的。
“你说。”我还是松了口。
“电话说不清,我们找个……”
“不用,就这样说。”我毫不犹豫地打断周敏的话。
“我在清欢酒馆等你,离你住处很近,你知道的。”周敏说完就挂了电话。
夜色正浓,这座不夜城依旧繁华喧嚣,霓虹灯闪烁不定,深沉的天空,像碎落美梦之人的一声长叹。
周敏所说的酒馆很僻静,临窗而坐便能看见一条长长的河涌,以及两岸的垂柳,它令我想起喻晓霜第一次约我的地方,此地非彼地,却又迷之相似。
酒馆外墙上竖着一面旗帜,上边画有一张无脸男的森然面孔,清欢二字红中带煞,实属怪异。
周敏坐在最后一排的窗户边,我过去的时候,他已经喝了不少酒了,不仅面呈猪肝色,连眼珠子都是赤红的。
我冷漠地坐在他的对面,他身上的酒气令我很是反感:“你是想让我来看你喝醉后的丑态?那我很乐意。”
周敏抓着酒瓶子的手一顿:“我很清醒,你不必对我充满敌意,按理说,我们是同一类人。”
同一类人?是哪一类?莫非?这句话令我感到无比震惊,可面上依旧波澜未见:“哦?”
周敏这回没对着酒瓶子吹了,只是小嘬了一口笑道:“我与喻晓霜并不是什么真正的夫妻,我们不过是举办了婚礼骗骗我的父母。”
我心头一震,一股热血直往我脑门上窜,我再也维持了不了淡定:“你说什么?你以为我会信吗?”
周敏并未着急辩解,而是娓娓道来:“四年前,我爸病危,那时候我都三十好几了,他说他的遗愿就是看见我成家,我妈就跪下求我,她哭着求我……我哪能拒绝,可我也不想祸害人家女孩子,所以我就在XX上发了几个帖子,如果有人愿意陪我演完这出戏,我会付给她十万元的报酬,后来就认识了晓霜。”
我深吸了口气,从河面上刮来一阵凉风,带着些许腥味,我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所以,喻晓霜为了十万元就把自己给卖了?”我不知道自己怎么说出了这么一句刻薄的话来,但我心里确实堵的慌,总觉得自己最珍贵的宝贝被糟践了。
“不要这么说她,她与我的境遇一样,也是因为父亲病重,我们算是同病相怜吧,只不过她需要钱。”周敏叹气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何况是一个女孩子,该借的她都借了,欠了一大笔债务,她也是没得选择了。”
“她……那孩子……”我捏起一只玻璃杯,像是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当然不是亲生的,两年前我向福利院捐了一笔钱,就顺利领到了这个孩子。”周敏苦笑道。
“你们不是演戏吗?这出戏演了四年?”我忽然觉得冷。
我不信他们四年间,什么事都没有……即便周敏是个gay。
“我爸没熬过一个月就去了,我原本以为这场戏演完了,谁知我妈又病倒了,不仅高血压,心脏也不好,晓霜说她愿意跟我继续演戏,我们相互坦白过,都知道彼此的性向,私生活谁也不干涉谁。”周敏晃了晃脑袋,晕乎乎地看着我说:“我们没住在一起,除非我妈打电话让我们回来看她和孩子,我……他妈的都睡的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