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岷有山》言冢

1、第 1 章

　　宁国，建康帝时，年号永弘，北方有个北岷郡，乃四面环山之郡，山中有个村，唤天水村，这村也是奇特，中间低平，竟有数万亩之广，呈椭圆形，平地向外延伸是缓坡山地，再是缓山，虽说是缓山，最高处却也有两三百丈高，其山上植被茂盛，不乏野味出没，凶残的野兽也是不缺。渐渐的便是崇山峻岭的陡壁高山，宛如直接天际，浩瀚无边，壮观奇异，缓坡也有数百米之长。村里有一天河，叫天水河，这河犹如天河村的母亲，养育着这里的村民，饮水灌田皆取于此。这天水河像一把利剑，将天水村从东向西南劈出一条口子，水便从东的山口流向村里，再从村里流向西南的山口去。再说，有一处缓坡自正南处到西南天水河劈山之口是直接红色石岩峭壁，中间没有缓山相接，远处看去犹如一匹岩红色的麻布挂在天边。从东顺时向南，远处望去是连绵起伏的葱绿山脉，直接天际，宛如天梯。其余均是水田连缓坡，缓坡连缓山，再是陡壁高山。
　　这四面的山宛若一堵石墙将天水村护在其中。
　　而如此奇特的村庄，通往外面城郭的路却也是奇特，只有三条，其中两条便是贯穿村庄的天水河的两道劈山之口，就是水路，而另外一条便是那山路了，从村往外，先是从东南方向途经缓坡，再是连绵不绝的山峦，山中常年有奇珍异兽，凶猛异常，山顶之路蜿蜒曲折，竟看不到尽头，也不知要越过几座山才能到外面的城郭，所以这村中之人几乎无人走这山路，都由水路进进出出，顺流而下，乘船从西南处河口到郡城内也要两个时辰水程，每年朝廷来运税收便也是从这水路进出。
　　村中有百多户多户人家，每户人家多则十几人，少则两三人，基本都是庄稼人。这村中里正姓田，名德寿，年过半百，村里年轻人都称呼其田伯。田伯家中有二子二女，都已成家，大女出嫁到北岷郡城，二女儿嫁给了李家大哥，大儿小儿都已分家，依着田伯家修了屋舍，虽已分家，但田家老两口时常帮着带带孙子，父慈子孝，也是其乐融融。
　　这田伯家居村正北缓坡之下，其余村民所建之屋均在缓坡之下，西北角缓山上有个很大的石场，因此村民就近修得屋舍，如此便有了西南天水河的劈山之口上侧经由西，再到西北经过正北，依东北，最后东，依次依缓坡山地而建屋舍。村中正北处便是田伯的家。却道村东头有户人家，六年之前突迁于此，乃是识文断字之户，也是有钱人家，庭院石墙，小谢楼台，村里人也是高攀不起，却也不知那户人家家中几人，只知大户人家姓徙，家仆数人，村东头有百余亩良田，田伯说是外面的有钱人厌倦了城中的纷纷扰扰，迁居于此。村民均居于河北侧，而河南侧未居住人家，但河南侧的缓坡山地和水田均是有人垦种，村民从正北对下来天水河那座石拱桥过河，正北处里正田伯家往南走是一条较宽的道路，经过此道一半处便有一棵香樟树，此树有五十余年之长，树叶茂密，夏暑在田地了忙活累了便可以在此庇荫休息，东西的主道路也交汇于此，便也是十字路口，此路东边尽头处便是徙府后墙。这天水河河岸两边柳树成荫，远处看去宛如两排身着绿色战袍的战士，石桥下有石梯，连接着石墩，此处便是村民们的洗衣物之处。
　　永弘六年，初春，寂静的天水村迁来一户人家，姓乞，家中只兄妹两人，兄唤乞佑邻，年十九，妹叫乞梦寐，年十二，正值华年。
　　听里正说，兄妹一家因受小人陷害，无故欠债数千两银，家中财物被债主抢劫一空，以填债款，从此，家道中落，父母突受打击，一蹶不振，半年前双双离世，不愿见物思人，故兄妹二人迁居他乡，重新开始。
　　这天水村里正为人老实却不迂腐，听得兄妹的遭遇，便也好心的让二人定居于此。山中人家本分善良，却基本都不识字，即便识得几个字的人，也都很受村民爱戴，听说兄妹二人都识文断字，村民更是看重二人，愿二人就居于此。
　　时过半旬，乞佑邻之前托田伯请人在村东北角依山而建的石墙草屋已完工，在田伯家借住半旬本就不便，虽然期间有教田伯孙子识文断字，但始终是觉得有欠人家，临走时给了些银两给田伯，田伯怎么都不肯收取，乞佑邻无奈笑道：“田伯无需客气，我兄妹二人虽家道中落，但还是有些余钱，这钱您还是收下吧！”田伯严肃道：“佑邻啊！现在虽有些余钱，可时间还长着呢，用钱的地方多着，田伯家虽然不富裕，但是养得起一口饭，再说佑邻都年近弱冠，以后娶亲肯定少不得用钱的地方，梦寐也是金钗之年，再过几年，娶嫁之事，总是要钱的。”听此，乞佑邻眉心一皱，心中无奈，沉默半响，笑道：“那田伯可否帮忙买些良田，我兄妹二人既然定居于此，以后定是要吃穿，也不能长期买粮糊口。耕地作劳，以作长远打算。”听此，田伯笑道：“定当如此，佑邻，你现在新家外有两亩水田，就租给你兄妹二人，租金就和村民一样。你家屋后面有片未开垦的缓坡山地，你兄妹二人可开垦种些作物，那便不算租金和税收，当作自留地。户籍之事就交给田伯，你们就不用担心其他，放心的留下来吧！”话落，兄妹二人感激的看着田伯道：“田伯如此大恩，我兄妹二人定当铭记于心，有用得到佑邻的地方，田伯尽管开口，佑邻定当不辞。”

　　乞佑邻看着眼前的新家，心突然安定了下来，想过去漂泊的日子，现在终是柳暗花明，房屋虽不大，却是避风遮雨的家，正方三间，中间是堂房，吃饭招待客人的地方，左右各一间卧房，右边作了乞佑邻的卧房，左边则是妹妹乞梦寐的，乞佑邻卧房外伸了两间房，一间做厨房，一间做库房，转首看着身边的妹妹，笑道：“小妹可还喜欢。”乞梦寐笑眯了眼道：“有哥哥的地方，梦寐都很喜欢。”乞佑邻抬手摸摸妹妹的头，宠溺得笑道：“那我们明日，去后山看看，有没有竹子，把屋外围上篱笆，院内搭个凉棚，再搭个葡萄架。虽然之前田伯请了木工做了床和衣柜，却还未做桌椅，过些日子，我们再请木工做些桌椅，按照小妹喜欢的样式来做，可好？”听此，乞梦寐高兴道：“好啊好啊，那我们现在进去收拾收拾早点休息，明儿早些起来。”看着迫不及待的妹妹，乞佑邻心中甜如蜜，跟着前面跑进屋的乞梦寐也进了这个她们的家。

　　后山上，乞佑邻右手扛着锄头，左后拿着弯刀，背上背着个背篓，轻松的向缓坡上的山走去，身后空手的乞梦寐气喘吁吁的喊道：“哥，等等我，我爬不动了。”前面的乞佑邻带笑回首看着妹妹道：“小妹这是知道以前爹娘让人教我们武术的好处了？”乞梦寐撅着嘴道：“我一个女孩子学那些作甚，舞刀弄枪的，怪吓人的，再说，有哥在，谁还敢欺负我。”说着傲娇的仰着头，不看取笑她的乞佑邻。辰时末，兄妹二人终是到了缓山之上，看着眼前茂密的竹林，二人相视一笑，道：“今晚哥做竹笋给你吃。”
　　“好啊，哥，我们多弄一些回去，这山路实在是太难爬了。”话落撇撇嘴，见此，乞佑邻笑道：“如此，小妹还不来帮哥找春笋。”乞梦寐欢快道：“好！”
　　待到挖了竹笋，砍了数十根长竹后，已到未时四刻，兄妹二人早都饿得前胸贴后背，收拾妥当，准备下山回家，突然，竹林里一团白色闪过，乞佑邻，快速弯腰拾起一颗石子，朝那团白弹去，只听咯咯的咬牙声般，乞佑邻快速走过去，果然是他预料到的那般，弯腰提起，受伤的兔子，朝乞梦寐道：“小妹，今晚我们有肉吃了。”乞梦寐看到后，皱眉，何曾看到过这般残忍的场面，生气道：“哥为何要伤了这小东西。”见此，乞佑邻笑道：“山中不比外面，这些小杀小打必定是免不了的，小妹，若是不忍心，便不看，哥来解决，小妹只管吃便是。”话落快速的把兔子放进背篓里，背上背篓，把锄头和竹子困成一捆，弯腰扛上右肩，唤了身边呆看的小妹笑道：“还不快走，愣着作甚？”乞梦寐担忧道：“哥，我来拿些吧，那么重的东西。”乞佑邻宠溺笑道：“不重，哥受得住，之前爹娘请的授武是否不是白请的，这不，这身手就是那时练出来的。”听此，乞梦寐知道哥哥心疼她，舍不得自己做那脏活累活，自己也实在帮不上什么忙，便闭嘴乖乖的跟在乞佑邻身后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