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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Voyag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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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卢西安诺还只是一个十九岁的大一新生——尚未报道的那种。继父拿来一件女式外套,墨绿色的,让人觉得安心。他说:既然就要离开家了,那也带点东西想着家吧。于是卢西安诺默不作声接过那件属于生母的外套,草草拢在身上,然后朝着继父笑。继父也不懂这时候该说什么,只单是拍了拍卢西安诺的肩,再揉了揉他的头,给予了一个贴面□勿,不舍地讲:再见。
于是卢西安诺离开家,他要去大学,要去博洛尼亚啦——小男孩不免雀跃,他期待着未卜之途的尽头。他想,会遇到哪种雨呢?哪一种曰光,哪一种湖泊,这在巴勒莫恐是见不到的。年轻人的心洋溢着难得的激清,他登上火车的前一秒还在设想着那座城市,然而汽笛声想起,那些略显荒诞的幻想便被卢西安诺抛之脑后,他望着窗外,继父的脸庞愈发模糊,他才猛然一惊,心想:我现在是离乡的鸟了。
博洛尼亚正值夏季,骄热的阳光叫拖着行李箱的年轻人们苦不堪言,卢西安诺却泰然自若,他享受着阳光给予的每一份热情,尽管这恐怕会烫伤他的皮肤。
“你看起来很年轻,是新生么?要不要一起。”有人朝这名有着金棕色头发的小伙子搭话,卢西安诺笑着摆手,一言不发,那人也不意外,扭头便跑向下一人。很快他便落了单,在新生之中显眼的单独。小伙子不免加快步伐,越过那些三两成群的人们,他跨过篮球场,跨过美术大楼,踏入林荫大道,这时有一件事物吸引了卢西安诺:那是一支曲子,他在商场里听过,却没细听。刹那间他突然看到了人,有人在欢笑,他被感染到了,情不自禁地笑起来,面上洋溢着柔和的色彩,随即他大惊失色,他不免慌张,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来自人的情绪哇,竟还不由得被感染起来,深陷其中。他急匆匆寻找乐者,在道路的一旁找到了这位拉小提琴的男子,黑发披在脑后,眼角有颗泪痣——是一名东为什么这个也洋屏蔽人!他又惊又喜,沉湎于小提琴声之中,乐者也不看他,围者众,卢西安诺实在不起眼。东洋人拉完整曲,花里胡哨学着原来的宫廷贵人行了个礼,便收拾了琴具走远。卢西安诺心潮澎湃,待人群散得差不多便走到方才那人演奏的位置,摸出纸笔沉吟片刻便动起笔来,不一会儿东洋人的面孔跃然纸上,他横看竖看,不禁感慨:十九年之间第一次画人像,竟说这样一位美男子,尽管面部表情仍显生硬,却叫人心软得一塌糊涂,小画家喜滋滋收起纸张,却猛地想起这个叫他看见色彩的为什么东这个也洋屏蔽人,就这样淹没在人潮之中,却是找不见了。
卢西安诺小声叹息着,收起画板与行囊又随着大流一道赶往报道处,见着老师叨唠了好半天才被放去寝室。
年轻人瘦小,一个人拖着行李老半天才爬到三楼,站寝室门口才发觉里面已经来人了。
“Nuovi studenti(新来的?)”一位蜜色皮肤的男子顶着一头黑发笑眯眯地探出头,这样的发色叫他想起来刚才的东为什么洋这个也人。卢西安诺不免紧张起来,他一字未答只单点了点头,黑发男子见他不答便也不再追问,主动探手来帮人提着行李进了房间,年轻人这才怯生生道了一声谢。黑发男子大笑着说没关系,词句间夹杂着浓厚的西班牙口音,话题一转又说你画得很好,刚才搁树底下画那小提琴手他看得清楚,卢西安诺惊讶极了,下意识捂了捂包。黑发男子看在眼里,笑着眨眨眼探出手:“既然都是室友了,那就请今后愉快相处吧——我是弗拉伊莱·费尔兰德斯,大可以叫我弗利。”年轻人沉默着,探出手简短地握了一握,抿唇浅笑:“卢西安诺·洛佩兹。很高兴认识您……弗利。”
弗利大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讲着不要再用敬称如何,他可听不太惯。卢西安诺笑着点头,望着西班牙人热情洋溢的脸庞倒也心生愉快,他心头莫名其妙地想着:“我离开家了哩!”
夜间卢西安诺仍兴大田至睡不着,画纸铺了一床,他此刻握着笔正沙沙沙地画着窗外博洛尼亚大学的夜景,下铺的弗利翻转几次,才闷闷开口:“睡不着?”
卢西安诺顿了顿笔,酝酿几番才肯开口:“是……夜色很美。”
弗利便一骨碌爬起来,套着外衣靠在窗前对着卢西安诺笑:“这样是不是更美了?来,画个我吧。”
年轻人愣了半天,迟迟不答,最后只憋出一句来:“……我从不画人。”
弗利西讶异极了,上下打量着卢西安诺的脸庞,开口询问。
“为什么?你不像是端架子的人。”
“我无法感矢□人们脸上形形色色的神态,”卢西安诺苦笑,“因此也无法画出来。”
弗利倒抽一口气,继续追问:“可你……那你如何考上这所大学的?”
“也许是我画别的东西画多了,就被学校给看上了。”
“真了不起。”弗利瞪大眼睛,“真了不起,小画家,小特招生。”
卢西安诺收起纸,略带不解地出声:“这句算是揶揄吗?”
弗利大笑,否认道:“当然不是,这是夸奖,Mia cara.”
年轻人这才放松地叹口气,拉了拉被子睁着绿眸看着西班牙人。
“我有点困了。”
“那晚安吧,卢西。”
“晚安,弗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