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如莲半开》梅西西

77、画眉深浅入时无

　　十五年前，百年一遇的超级台风引发特大洪灾重创了南江市，造成这座江南小城道路中断、停水停电长达一周，正在当地驻训的林宸也跟随部队加入了救灾。
　　正值汛期，早已超过警戒水位的南越江在超级台风的袭击下决堤，滚滚江水携带泥沙冲毁了大量民房、道路，尤其是江边那一排沿江别墅，一幢幢造型别致的二层别墅现在大都只剩下尖顶，目之所及皆是一片汪洋。
　　天空像破了一个口子，还在下着倾盆大雨，林宸所在的小分队迅速驾驶冲锋舟劈波斩浪对别墅区展开搜救，在一幢别墅的平台上发现了一个小女孩，他们驾着冲锋舟靠近，漫天的大雨中，那女娃娃穿着浅粉的小雨衣站在平台上不哭也不闹，两只乌溜溜的眼睛望着船头的林宸张开双臂，林宸大步跨上平台抱起她返回冲锋舟。
　　小女孩这时才哇哇大哭，央求他们救救她的外公，林宸轻轻的拍着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娃娃，从她断断续续的话语中得知，洪水冲进来的时候，外公抱着她迅速上楼，在楼梯上摔了一跤，站不起来了，洪水快速漫了上来，眼看就要淹没楼梯，外公用尽全力把她推上平台就被大水淹没了。
　　大家一瞬间都沉默了，这么大的水她的外公凶多吉少。
　　林宸把她放在腿上，伸出手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水，打量了一下，小女孩约莫五六岁大，是个很漂亮的小娃娃，圆圆的脸上一双大眼睛，墨黑的瞳仁尤其大，睫毛又长又翘，白嫩的小脸蛋红扑扑的，扎着两个小麻花辫，全身肉嘟嘟的，可爱极了，身上穿着的白衬衫和粉蓝的背带裤质地优良、清爽干净，看到这个洋娃娃般的小人儿，处在青春期的林宸不由的心生欢喜。
　　没想到的是这么小的一个小娃娃拧的很，一听要把她放在救助站，说什么也不愿意，刚和他腿一般高的小人儿就这么抱着他的腿，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都是泪水，她仰着头不住的：“哥哥！哥哥！”的叫着，彼时他也不过十五岁的少年，张狂桀骜，心一软，把她驮到肩上，丢下一句话：“就让她跟着我吧！”白天他去救灾的时候把她放在炊事班，晚上休息的时候小姑娘就窝在他身上。
　　小姑娘哭着要她的外公，林宸只能哄骗她，外公找到了，正在医院，等水退了道路通了，就带她去看外公，小姑娘点点头渐渐止住了哭声。
　　休息间隙，大家都喜欢逗她，小娃娃胆大的很。
　　“糖糖，你读中班还是大班？”
　　“我下半年就上小学了。”奶声奶气的糖糖一本正经的说。
　　一句话把大家都逗乐了。
　　“你才几岁？是幼儿园吧？”
　　糖糖小嘴一撅：“才不是呢！爸爸说了，我下半年上三年级。”
　　大家哄堂大笑……
　　那天晚上林宸给她洗脚，无意间发现了那个小胎记，当时糖糖还指着那个胎记一本正经的说：“哥哥，你以后想找糖糖就照着这个标记找。”
　　他不禁哑然失笑，他一个大男人动不动就去撩小姑娘的裤腿，还不被人家当流氓。
　　“记住了吗？”小娃娃忽闪着大眼睛一脸期待的望着他。
　　他不忍扫她的兴，郑重的点了点头：“记住了。”
　　两天后的傍晚，他一身泥巴回来没有见到她，炊事员说被父母接走了，走之前还哭着喊着“哥哥”，她的父母本来想等他回来当面道谢，可要忙着处理老人家的丧事，就拜托他谢谢他，并说日后有机会定当面重谢。
　　他心里一下子就空落落的，饭也没吃又上了大堤。
　　那时年少，情窦初开，看到这么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心里着实很欢喜，还真有那么一瞬想等她长大，闲暇时也会时不时的打开那个她遗落在他衣兜里的项坠，看看那个可人儿的相片，不知不觉中情愫就已经埋下的，此后几年他辗转多地训练出任务，每当生死关头，他便会想起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小人儿该长大了，可还记得他？
　　直到八年前，他辗转得知她因病去世的消息，他的心火烧火燎的抽疼了许久，花一样的年纪怎么就……
　　刚才看到苏睿脚踝上的胎记，他的脑袋轰的一声炸开了，他细细的端详她的眼睛，水汪汪的瞳仁漆黑如墨，和记忆中的眼睛对上号了，她来了，而且就在他的身边，他那颗尘封的心又鲜活的跳动起来。

　　查好哨回来的吴凯华瞧见林宸坐在宿舍楼后的台阶上，心下纳闷，他按灭手电走到他的身边。
　　林宸手心里握着一条项链就像一尊雕塑。
　　吴凯华瞥了一眼那条项链，这家伙真是欠揍啊，还想着那个小娃娃，他叹了口气，在他身边坐下来。
　　“还忘不掉啊？”
　　林宸没吭声。
　　“你说你都30岁了，对一个五岁的奶娃娃念念不忘，何况她都已经不在了，这要说出去人家拿你当变态。”
　　“苏睿就是糖糖，糖糖就是苏睿。”林宸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
　　吴凯华摸摸他的额头，没发烧啊，怎么净说胡话呢。
　　“你喝醉啦？”
　　林宸看着照片自顾自的说：“几年前得知她已不在人世的消息，我一度心灰意冷，没想到老天爷把她送到了我的身边。”
　　吴凯华一脸懵圈，但看林宸的表情不像开玩笑，他眨眨眼睛：“等等，你让我捋捋，你说苏睿就是糖糖？”
　　林宸点了点头。
　　吴凯华一手扶着脑门：“呵！这世上还真有这么巧的事？那时大家都开玩笑，女娃娃只粘着你，让你带回家当媳妇养，没想到真成你媳妇了。”
　　林宸微笑着没答话。
　　“那小不点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长大了果然漂亮，美死你了！你怎么确定的？可别搞错了。”吴凯华还是不放心，问了一句。
　　林宸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
　　吴凯华唏嘘不已：“真应了一句话，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你要听了父母的话早早结婚，那就真错过了，有时候执着还真未必是坏事。”
　　“别犹豫了，失而复得，明天就打报告，领证！”吴凯华捅捅林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