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之简史》墨烬染

13、努比亚神庙和赞蓝之灵

　　黑猫四处溜达，懒散的跟着阿迪萨一直往南走，它又恢复了正常。阿迪萨骑在骆驼上缓缓而行，顶着炽热的阳光，远眺前方起伏的沙丘。他这几天一直逆着尼罗河的流向往南走。灵魂中那点蓝光指引着大概的方向。他查询过地图，那个神秘信号所领的方位，大概就在南边一个叫努比亚的国度中。阿迪萨认为，到了接近的区域，蓝光应该会给出具体的线索。几天的旅途跋涉枯燥乏味，阿迪萨大部分时间在赶路，偶尔歇息睡一会，歇息时他都会拿出鲁特琴弹奏几曲，想念女孩和拜巴尔斯，也会时不时会想起霍顿，猜想他生气的样子。

　　一路无话。从开罗出发10天后，他进入了努比亚王国都城科尔马。努比亚的历史跟古密昔儿法老王国一样久远。不过现在这边黑色皮肤的人民却信仰着跟北方十字军的白种人一样的基督教，阿迪萨很惊讶的发现了这一点。整个科尔马城沿着尼罗河分布，地势平缓，城区风格跟开罗有些类似，但是街道狭小的多。进城后，黑猫就不知道跑哪去了。阿迪萨也不去管它，反正它总能找回来。

　　灵魂中那点蓝光的指示越来越清晰，引向从北往南穿过了整个城区，隐入了一片群山之中。阿迪萨路过集市补充了些补给，先美美吃了一顿，这些天尽是些干粮都啃腻了。采购的时候有一瞬间他感觉有道异样的目光一直在盯着他，他急速回头却没有任何发现，那感觉也消失了。阿迪萨决定不作休整赶紧离开。他走出城南大门，发现不远处的群山之间，几道气势恢弘的巨大瀑布从高处冲泄下来，十分壮观。他感觉此行的目标就处于瀑布那个方向。他缓缓而行，离瀑布越近，他灵魂处那点蓝光闪烁的越快。他心里忐忑，不知那个召唤他而来的神秘究竟是何物？他又想起蓝光渗入自己灵魂那天，他本想回商馆告知霍顿，心念刚起直觉就警告，似乎这股神秘的力量知道密特拉的秘密，而且不想让他跟密特拉那边有什么联系。带着疑虑，阿迪萨走进了目的地。瀑布群已近在眼前了，飞流直下，蔚为壮观，阿迪萨已能听到轰隆的水流冲击声。这是尼罗河的上游，源头就在瀑布后群山之中。瀑布边的山脚下，散布着一小片低矮的建筑群，那应该就是阿迪萨即将要去的地方。建筑的外观，有些破败陈旧，应该伫立在此间有些年头了。建筑群中心有栋最高的建筑，依稀有台阶入其间，看形制式样类似阿迪萨在密昔儿看过的古代神庙。天色已渐晚，阿迪萨将骆驼和行李藏好，准备入夜后就潜入那栋神庙样的建筑，一探究竟。

　　入夜后，阿迪萨隐入黑暗，朝建筑群走去。建筑中已点亮了火把，火光中有人影晃动。阿迪萨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悄悄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接近了中心那座神庙。神庙前有守卫在走动。阿迪萨借助阴影的掩护，鬼魅般的身法发动，顺利的跃进了神庙之中。神庙内有些空旷，有几条匝道通往侧面，中间一个主要的通道，在一列火炬的照耀下，指向了后室。通道中悄无一人。阿迪萨像猫一样，躲闪在角落里，一步一步的向通道深处摸了过去。通道侧面的墙上有些壁画，意义不明，似乎描述着古代人类的神秘仪式活动，阿迪萨也不去细看。灵魂深处那点蓝光进了神庙后，就不再闪烁，安静的发着柔和的光线，阿迪萨感到有些眩晕，似乎这光线能催眠，让人放松。阿迪萨微微摇头定了定神，恢复了些许才继续深入。走了大概有百余步，通道尽头豁然开朗，是一个两排巨大立柱支撑的厅室。阿迪萨从通道悄悄闪到最近的一根立柱后面，藏好身形，缓缓向里看去。只见厅室尽头是一列向上的台阶，十余阶上是个平台，平台上背对着大厅跪着几个人，这些人跪立朝向的是一面巨大的壁画，壁画下，站着一位同样背对着大厅的瘦削高大的人影，左手蜷曲在胸口看不到，右手中持着一根拐杖，拐杖顶端镶嵌着一颗发着幽幽蓝光的宝石。

　　跪着的人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站着的那位突然说了一句什么话，阿迪萨灵敏的听觉听清了但是没有听懂，说的不是密昔儿或波斯的语言。跪着的人开始起身，转身陆续下了台阶，散入侧面的匝道离开了。阿迪萨没有动，静静的等待着。过了一会，只见站着的那个人缓缓转过身来，阿迪萨赶忙缩头藏在立柱后。两排立柱上缠绕的火炬静静的燃烧着，厅室中没有一丝微风。只听得一个洪亮温和的声音响起，这次是密昔儿语。“北方来的朋友，出来吧，赞蓝之灵的厅堂欢迎你的到来”

　　阿迪萨没有动，静静的藏在阴影里。那个声音再次响起，“迷失的灵魂啊，你一路前行不就是为了寻找一些答案么？为何到了赞蓝之灵跟前，却躲着不见呢？”那个声音顿了顿继续说着，“我看着你从密昔儿来，随着内心的呼唤而来，你的琴声中带着疑问，而我将为你解答。”阿迪萨知道再也藏不住了，也不知那人是如何发现自己的。阿迪萨缓缓从立柱后走了出来，望向台阶之上，立马吃了一惊。只见那人约莫50来岁年纪，须发斑白，脸上却没有一点皱纹，正面带微笑的看着自己，左手抱着那只黑猫。

　　但很快阿迪萨就释然，既然黑猫触发了阿迪萨与那神秘的联系，那黑猫的真正主人必然是这位厅堂之人了，是他一直指引着阿迪萨到来此地。阿迪萨缓缓走上前去，踏上石阶，来到平台之上，那个人就一直静静的看着他。

　　那人盯着阿迪萨看了会，笑着说：你比我想象的更年轻，年轻人。之前只是感知，从未获悉你的真容。我叫纳达赛尔，赞蓝之灵虔诚的仆人。一路辛苦你了。

　　阿迪萨看着长者的眼睛，发现他的眼睛也是宝石蓝色的。阿迪萨问道：尊敬的长者，请原谅我冒犯的闯入，我是阿迪萨，我确实追寻一个呼唤而来，不知是否是您在邀请我？

　　纳达赛尔说：阿迪萨，召唤你的不是我，而是我主--赞蓝之灵。我只是听从我主的安排，在此等候。我等候你的到来，已经400多年了。

　　长者的话让阿迪萨大吃一惊。他惊疑的盯着纳达赛尔。

　　纳达赛尔笑着说：不要怀疑，我确实在这个世界上活了很久，因为我主赐予了我漫长的生命，给予我知识，也告知了我的使命。而我的使命即将达成。我知道你有疑问，不要着急，我会将我所知尽数告知于你。

　　阿迪萨想了想，问道：为什么召唤我？

　　纳达赛尔说：因为你是我主选中的传承者及守护者。阿迪萨。这几百年，我一直遵循我主的指示去寻找你，直到今日。

　　阿迪萨问道：为什么选中我？

　　纳达赛尔说：主的旨意便是如此，身为主的仆从，我用心执行便可，岂敢妄加揣测。我想主选中你，必是主的意愿。我无从而知。但我确信，冥冥之中自有规律，你的出现绝非偶然。至于主对你的期待如何，你传承之后，你或许自会明白。

　　阿迪萨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接着问道：你的主，赞蓝之灵是你们信仰的神么？

　　纳达赛尔回答道：赞蓝之灵是一切，是启示，是宇宙万物，是神，也不是神。

　　阿迪萨有些晕，根本没听明白纳达赛尔在说什么。他耐着性子接着问道：赞蓝之灵召唤我来，是为何？

　　纳达赛尔回答：主选中了你做它力量的传承者和守护者。它希望你能接受。

　　阿迪萨说，接受什么？

　　纳达赛尔把右手的权杖举起，接受它。

　　阿迪萨盯着权杖上幽幽闪动的蓝色宝石问道：这颗宝石？

　　纳达赛尔点点头：这是我主赞蓝之灵的化身，赞蓝之灵水晶，是我们信仰力量的源泉。我主希望你能收下它，与它融为一体，此后你的灵魂将是它的护卫，它会赐予你永恒的生命，你的使命即是接过它，并永世守护着它，将之传承下去，直到我主再次赐下神启。

　　阿迪萨受够了这些神神道道，密特拉的神我都没想明白，现在又出了另一个赞蓝之灵，阿迪萨想着。

　　阿迪萨说：若我不接受呢？

　　纳达赛尔严肃的回答道：那也无妨。你若不接受，那也是可以。不过赞蓝之灵水晶必然会落到密特拉手中，那世界必将毁灭。

　　他果然知道密特拉！阿迪萨想。

　　纳达赛尔看出了阿迪萨的疑虑，说：是的，我们一直都知道密特拉的存在，对他们的使命也是了解。因为他们和我们都来自一个地方，同一个起点。

　　纳达赛尔继续说道：世上有光明与黑暗，相生相克，从虚无中来，终归于虚无。自主神创世之后便是如此。我主即为光明指引，关乎生，而密特拉就是相对暗面，关乎死。最初只有一块神之水晶，是主神使用神器以神力打造，赐予世间造福人类。吉尔隆泰德为己私心，肆意使用神器，引来神怒，神之水晶也随之分裂，分成血魂和赞蓝两块。密特拉手中的血色水晶，便是其中的血魂。而赞蓝那块，便是赞蓝之灵水晶，从远古便在我教手中流传。

　　阿迪萨接着问道：那为何你说，赞蓝之灵水晶落到密特拉手中，世界必将毁灭？两块水晶合二为一，不就完整了么？既是神之水晶，定是神之赐福不是？为何却会毁灭世界？

　　纳达赛尔缓缓的说：此处缘由我也不知。但我主之前曾明示于我，两块水晶若合二为一，已不能再为神之水晶了，只会带来天大的灾祸，到时世界必然毁灭。

　　阿迪萨问道：既然如此，你将赞蓝之灵水晶继续收藏便是，为何又要引我到此，传承于我？你既已知道密特拉的秘莘，那想必已知道，我也是密特拉所说的元灵使者。我若带着赞蓝之灵水晶回去，再加入密特拉，你们不就前功尽弃了么？

　　纳达赛尔也露出了一丝疑惑的神情，他说道：主之意愿我无法全数尽知。但我想我主选择你，定有她的道理。当初通过黑尔寻到你，黑尔便是这只黑猫了，它是主的灵觉附身。然后我发觉你竟是元灵使者，我也是觉得诧异。但请你相信，主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主既然选择了你，你肯定是主需要的人。这点在主给予我的明示中已经很明确了。主告诉我，她将引你前来，你将会从我手中接过赞蓝之灵水晶，主有重要的使命交付于你。密特拉已经发现了赞蓝之灵水晶的存在，他们已经来过一次了，被我逼退。但他们肯定还会再来，我预感就在不久之后，这次我就再也无力守护了。这块水晶也只有你的灵魂才能融合，而我却不能，这点待你手握赞蓝之灵水晶之时你自会知道。而我的使命在将赞蓝之灵水晶转交于你之后就完成了，这是命运注定的，你融合了水晶之后，是否会加入密特拉将水晶交出，我不得而知，那也不是我所能掌控的，我的使命已经完成，只尽于此。

　　阿迪萨内心疑虑要不要相信纳达赛尔的话，此中神奇不可理解之处甚多。

　　纳达赛尔将黑猫放置地上，黑猫伸了个懒腰，缓缓走到阿迪萨脚边，温顺的蹭了蹭阿迪萨小腿。

　　阿迪萨坦诚说道：长者，非我对你或者你们的主不敬，而是此事实在有些荒谬，我只是个寻常人，并无拯救世界的能力和信心。我不知道你主为什么选中我，但我恐怕无法接受你们的好意了。

　　纳达赛尔依然温和的说：你有疑虑也是正常，毕竟我主的神识还未与你直接交流。但能否请你亲自触碰一下赞蓝之灵水晶，我主想跟你说的话语都在其中，以你的聪慧自能分辨其中真假，到时你再决定是否接受它，可以么？年轻人。

　　说完，纳达赛尔解开权杖上的机关，伸手将水晶取下，递到阿迪萨眼前。

　　阿迪萨犹豫了一会，心想既然已经来了，不妨试试。于是双手恭敬接过置于掌中。

　　蓝色水晶幽幽的光芒，不甚强烈，其中似乎有些闪烁的星星点点不停的出现并湮灭。阿迪萨的眼睛注视着掌中的水晶，定定的看着。

　　忽然一股清凉的意识融入了阿迪萨的脑海中，灵魂深处那点蓝光变化成了一朵微微摇曳的蓝色火苗，那个意识在他灵魂中与他直接沟通。

　　阿迪萨仿佛置身在浩瀚无垠的蓝色大海之上，无数星辰在头顶凝聚成了光圈。悲伤绝望和欣喜欢愉两种不同的的情感同时涌来，将阿迪萨淹没。阿迪萨感觉那些混乱情绪背后隐藏的是个敏感善良的女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有这种想法，但他就这样想了。那种温婉娴静，就像阿伊莎。想到阿伊莎，他脑海里轰的一下，出现了无数闪动的幻象，快到他看不清，最后画面很快放缓，他看见了阿伊莎。幻象中的阿伊莎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半躺在石阶上，凄惨无比。嚯的从她身旁探出一把利刃，狠狠的扎进了女孩柔弱的胸膛！阿迪萨热血上涌，惊的大喊一声，不要！画面定格在了阿伊莎死的那一刻，阿伊莎的眼神充满了惊恐和绝望，还有浓浓的不舍。随后脑海中的意识有了声音，一个不带有一丝感情的女人声音说到，你想拯救她么？阿迪萨。

　　阿迪萨在脑海中紧张的问：是谁？阿伊莎怎么了？

　　那个声音继续说道：我是赞蓝的一丝神识在跟你说话。是我引你前来。你的灵魂迷失了很久，我也等了很久，今天终于见到你了。你看到的是阿伊莎的命运，她即将死去。

　　阿迪萨愤怒的说：你撒谎，我不相信！

　　那个声音说：这是命中注定的，阿迪萨，你日后自会见证我的预言。

　　阿迪萨吼到：你想要我做什么!

　　那个声音回答到：只要你接受赞蓝之灵水晶，融入到你的灵魂里，并守护它，不要让它受到血之力量的侵蚀。那么我将会赐予你一次机会，拯救这个女孩，但仅此一次。此外，便是我托付于你的使命，在未来的某一天，一股无比邪恶的力量将会现世，你必将面对它，你需要水晶的力量才能打败它，否则世界将被毁灭。如此，便是我与你的契约。

　　阿迪萨冷冷的说：血之力量？你是说密特拉的核心水晶？你不希望我将赞蓝之灵水晶交给密特拉？还有使命，我为什么要接受你的安排？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那个声音说：是的，赞蓝和血魂融合之时，便是世界毁灭之日。你大可不信，也可以不接受。你不接受水晶，女孩必死，而你会在她身边绝望的哭泣，什么都做不了。整个世界也即将毁灭，包括拜巴尔斯，还有你自己。接受它，是你唯一能够拯救她的机会，阿迪萨。我赐予你力量拯救阿伊莎，你完成你的使命，这是你我的约定。

　　阿迪萨沉默许久。然后他抬起头，眼神中充满倔强和不忿，他说到，我接受。

　　幻像消失，阿迪萨回到了现实。

　　纳达赛尔看着恢复神智的阿迪萨说：你都明白了么？

　　阿迪萨点点头，冷冷的说：我接受了。然后手举起，将蓝色水晶贴在了胸口之上。只见水晶震动，迸发出强烈的光芒，在光芒中，水晶慢慢的融入了阿迪萨胸腔之内，神奇的消失了。阿迪萨只觉了脑海之中，灵魂空间的一个角落，之前那点蓝光及火苗的所在，一块蓝色剔透的水晶渐渐成型，最终形成了赞蓝之灵水晶的模样。而相对的角落，元灵的阴影似乎退缩了一些。

　　待整个过程完成。阿迪萨睁开双眼，他深色的眼睛之中多了一点蓝芒，很快一闪即逝，眼睛又恢复了正常。他冲纳达赛尔点点头，转身飞快的跃下台阶，头也不回的迅速离去了。

　　纳达赛尔定定的在平台之上望着阿迪萨离去，眼神闪过一丝难过和愧疚。几天后，纳达赛尔在赞蓝大厅坐化。十余年后，努比亚王国被密昔儿吞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