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之简史》墨烬染

10、盲眼女孩

　　阿迪萨真的迷上了这个乐器。拜巴尔斯从王宫里挑了一个最好的鲁特琴送给了他，并教授了他基本的手法和识谱，让他平时多加练习。没想到阿迪萨在弹琴上的天赋非常好，一上手就会，而且很快就熟练，把拜巴尔斯听得是目瞪口呆，直说阿迪萨是音乐天才。

　　拜巴尔斯现在每天都很忙碌，城里的府邸也不住，他没有成亲也没有家人，平日里基本上都在城外军营中。但每天再忙碌，拜巴尔斯都会把阿迪萨请到军营里来，跟他聊聊天，再切磋一下技艺。琴艺上，拜巴尔斯甘拜下风不用再比，他就喜欢拉着阿迪萨去校场比试武艺，从肉搏到兵器招呼，虽然每次都输给阿迪萨，但拜巴尔斯依然乐此不彼。黑猫时不时出现，蹲在一旁安静的看着两人互殴，似乎兴趣盎然。两人的日子每天都过得快乐而充实。

　　一日午后拜巴尔斯早早出了军营领着阿迪萨去城中一栋宅院前。此处宅院临近湖畔，环境静谧优雅。拜巴尔斯拉着阿迪萨进去直接去了后园，后园连着莲花池，池中蓝色莲花正在盛放，亭台上，一名年轻女子背对着进门，安静的坐着。

　　女子听到脚步声，回头轻声问道：是大哥么？她眼睛亮亮的。

　　拜巴尔斯温和笑着说到：你可是回来了，等你好久了，大哥十分挂念你。

　　女子怀中抱着一柄鲁特琴，露出灿烂而甜美笑容，说到：路上耽搁了些时日，上午刚到。我也很想念你，大哥。

　　拜巴尔斯说着走到了女孩身旁，伸出宽厚的大手，梳理下女孩垂下的一缕长发，眼神中满是温柔和溺爱，说到：累不累？可是辛苦你了。

　　女孩脸上微笑着，掩不住的喜悦，说：还好呢。大哥，听声音，你还带了一个朋友

　　拜巴尔斯把阿迪萨推了出去说：是的，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新认的弟弟，阿迪萨，以后你又多了个哥哥啦。哈哈。

　　拜巴尔斯转头笑对着阿迪萨说，这是我妹妹，阿伊莎。我上次跟你说的琴艺高手就是她喽。

　　阿迪萨腼腆的站在女孩面前，盯着女孩打量着，女孩年纪约莫16.7岁，肤色略黑，五官精致面色柔和，一副娴静安定的模样，眼睛亮晶晶但似乎有什么问题。阿迪萨躬身行礼。

　　女孩听到动静，也忙起身回了个礼微笑着说：很高兴认识你，阿迪萨大人。我琴艺也只一般，岂敢指点，大哥就会笑话我。

　　阿迪萨讷讷的说：我不是大人。说完楞在当场没话说了。

　　拜巴尔斯哈哈大笑，把女子引入坐，拉着傻乎乎的阿迪萨也一旁坐了，然后说：阿伊莎，我弟弟比较腼腆，在女孩子面前他就放不开，哈哈，你见谅一下。阿迪萨也会弹琴，你听他弹奏一曲感觉一下如何？

　　拜巴尔斯让阿迪萨把背着的琴取下来，同时右手在自己眼睛上一比划，指了指女孩，阿迪萨看懂了，原来这个文静秀丽的女孩，却是个盲人。

　　阿迪萨不再说话，抱着鲁特琴开始了弹奏。一曲终，琴音未了，女孩已是满脸欢笑。

　　阿伊莎轻声赞道：阿迪萨小哥这指法熟练，行云流水一般，琴为心声，唯有心思剔透心无杂念之人才能如此。已经是顶好的了。只是在衔接处略有些跳脱，音色上缺少圆润，锋芒稍过，但若勤加练习多多感悟，必能趋臻圆满。

　　阿迪萨颔首，抱拳谢过，虚心受教。

　　阿伊莎不再言语，抱起手中琴。琴音淼淼悠然而生，生而复始，绵绵不绝，低处似有落叶无痕，润物无声，高处像是惊涛拍岸，天雷滚滚。随着琴音入耳，阿迪萨脑海中仿佛隐现青光一道，波澜起伏，或动或静，动处狂风炸起，静处固若磐石，青光只有一道，却似乎蕴含天地无穷色彩。阿迪萨听得目瞪口呆。曲终云消雾散，阿迪萨才缓过神来，禁不住自发的鼓起掌，而身旁的拜巴尔斯更是一副如痴如醉的模样。

　　阿伊莎微微欠身谢过。

　　拜巴尔斯叹到：阿伊莎，你的琴艺又精深了不少。琴中意境似乎又深远了一些，而且多了些人世间的烟火气，却一点也不俗气。看来这趟旅行，你也有所收益啊。

　　阿伊莎说：大哥，我也不知道为何，你之前说我琴声虽然清澈，却孤冷了一些。这次跟着乐团的姐姐们去参加庆典，她们都很照顾我，庆典上也很热闹，自个心思也热烈了些。弹琴出来就成这样了。

　　拜巴尔斯听完轻轻拍了拍阿伊莎的小手，温和的说：这样挺好。小妹。怪我整日忙，一天也没多少时间陪你，整天就只有庭院这些仆人们和你待着。那些个乐团的姐姐若你合得来的，你跟大哥说一声，我让她们搬过来陪你。叙利亚的你那几个好友，我过段时间也接她们过来开罗，这样你也多了几个伴不会那么无聊了。

　　阿伊莎笑容满面，灿烂的笑容就像一朵绽放的蓝莲花，说到：真的么？那太好了。大哥你对我真好，谢谢你。

　　拜巴尔斯哈哈一笑说：先别谢我，有个事可得麻烦你了。我阿迪萨小弟的琴艺你也听见了，不瞒你说，他才刚学几天，就已经有如此造诣，也就只有你的琴艺能压他一头。他这天赋难得，我想让他这几天来你这跟你多学学，如何

　　阿伊莎微笑着说：大哥你说客气话。阿迪萨小哥能来陪我一起参摩琴艺，我自是欢喜的。

　　拜巴尔斯温和的牵着阿伊莎的手说：小妹，阿迪萨是我好弟弟，就跟我亲弟弟一样，你完全可以像信任我一样的信任他。这以后你会熟悉的。

　　阿伊莎轻声说到：知道了，大哥。

　　阿迪萨在一旁，听了很是感动。

　　离开的时候，拜巴尔斯和阿迪萨牵着马一路缓缓而行。阿迪萨看的出来拜巴尔斯心中有些心事。

　　于是问到：大哥，从庭院刚出来，你神色似乎有些郁结，敢问是有什么事么？

　　拜巴尔斯微微一笑，拍拍阿迪萨的胳膊，轻声说到：也没什么。就是想起了一些事。哎小弟，你觉得阿伊莎这孩子怎么样？

　　阿迪萨想了想说：阿伊莎姑娘琴艺当然是没的说，而且心思纯良，善解人意。很好啊。

　　拜巴尔斯点点头：阿伊莎自然是好的。你可知她的过去？

　　阿迪萨摇摇头看着拜巴尔斯，静静的听他说起阿伊莎的故事。

　　拜巴尔斯面色有些凝重的说：8年前，我流亡到叙利亚，拜在阿勒颇王公座下成了一名武士队长。一日我们去到基利斯清剿一股叛匪。我们到达后有情报说叛匪刚在一处村庄出没。等我们赶过去，已经迟了。整个村庄被毁，全村人几乎死绝。我是在一栋房子客厅的壁橱夹缝里找到的她。她那时候才7岁。找到她的时候，她就安静的蹲在角落里，一动不动，不哭也不闹，眼睛睁的大大的，面无表情。从那个壁橱的小缝隙，正好能看到整个客厅。客厅里一片惨状，血流的到处都是，桌子上摆着应该是她亲人的遗骸，都不完整了，客厅里还架着一口铁锅，里面煮着。。。

　　说到这拜巴尔斯停顿了，一副沉痛的表情。

　　拜巴尔斯接着说：队医给她检查，发现她眼睛完好，但就是看不见东西。队医说，她以前应该是能看见的，这种情况是受了极大刺激导致了失明。后来我把她带回了阿勒颇的家，让仆人照顾她，她就一直那样安静，吃饭她会自己吃，也能听到人说话，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就是不说一句话，安静的让人心痛。这种情况持续了两年多。直到有一天，家里聚会，请了乐队来演奏，她就在旁边安静的听着。随后她摸索着从桌上找到了一把鲁特琴，抱在了怀里，她怯生生的对着我说了两年来的第一句话：能教教我么？我很开心，她终于能说话了，虽然她眼睛还是看不见。我把弹琴的指法技巧手把手的教给她，很快她就熟练了，而且进步非常，没多会就超过了我。所有的乐曲她听一遍就能弹奏。她天生就有这种音乐天赋。后来她就一直跟在我身边。她喊我大哥，我把她当做我的亲妹妹。我们一起在叙利亚待到去年，才跟着我回到开罗。

　　拜巴尔斯说完，转头盯着阿迪萨的眼睛认真说到：小弟，阿伊莎自幼可怜，这个世上只有我这一个亲人了。我职责所在，经常也没法陪伴她身边，你若有空，就多来莲花庭院，可以么？

　　阿迪萨点点头：大哥，我正有此意。

　　随后的日子，阿迪萨就日日拜访莲花庭院，跟随盲眼女孩学习琴艺。他发现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件可以全身心投入的事情，跟女孩的相处也轻松惬意。女孩大部分时间很安静，时不时跟阿迪萨聊些故事，脸上永远带着平静和温和的微笑。阿迪萨从拜巴尔斯那得知女孩的经历后，对这个温柔娴静的女孩，心中也是充满了怜惜。拜巴尔斯工作再忙也是天天会来看望，三人的日子简单快乐。黑猫依然是时不时出现，真是个谁也管不住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