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山有仙》草西木白

38、第三十六章 死人不会泄密

　　刚押着李闫和温小兰踏上码头时，鬼老大五人就发觉不大对劲了。
　　以往到了这个时候，夜不寐应该早已高挂灯笼，静待开门迎客才是，可今日……偌大的阁楼里，别说是娼妓小倌了，就连干活的小厮和护楼的打手，也不见半个人影。
　　正是困惑时，一名鬼面人走了过来，“属下见过五位鬼王！”
　　“怎么回事？”鬼老大示意空荡荡的阁楼。
　　瞥了一眼他身后，正被另外四人左右架着，处于昏睡状的李闫和温小兰后，那鬼面人回道：“听闻柳江沿岸梨花正盛，毒王便让掌管领着所有人游湖赏花去了。”
　　游湖赏花？
　　鬼老大沉心一想，顿时了然。
　　在此之前，鬼影阁从不会将任务目标带回来处置，更何况李闫的身份还如此特殊，想必毒王这么做，也是不想楼内有人瞧见，以免生出事端。
　　“阁主与毒王此时何在？”
　　“已在后院偏厅等候多时。”
　　鬼老大点头，朝鬼三等人挥了挥手，“走吧。”
　　“大鬼王一人前去复命即可。”那鬼面人横身拦下其余人，抬手指引道：“还劳请四位鬼王先将此二人带去地下坛窖。”
　　听得这话，五人不约而同的相视一眼，隐藏在面具后的眸子无不充满疑问，但再有疑问，也不得不遵照指令行事。
　　于是，鬼老大独自去了后院偏厅，可进门后却发现，屋内只有毒王一人。
　　不等他出声询问，毒王就已抢先说道：“阁主有要事在身，昨日便已经离开了。”
　　走了？鬼老大愣道：“那鬼六跟……”
　　“我自会处理。”毒王笑盈盈地将他招至身前，从袖中摸出一个玉瓶递给他，“这化蛊丹，是阁主让我赏赐给你们的。”
　　化蛊丹？！
　　鬼老大大喜过望，当即抱拳拜谢。
　　“方才我已命人在船上备好酒菜，这一路你们辛苦了，也去游湖赏花，放松一下吧。”
　　看来，她是想独自处理掉李闫和温小兰，不过这样也好。
　　鬼老大颔首，“多谢毒王！”
　　看着对方转身离去的背影，毒王朱唇微勾，弯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咳咳咳……”
　　温小兰是被一阵刺鼻的气味给呛醒的，一睁眼，就见鬼三正蹲在自己跟前，环顾身处之地，竟被带到了地下坛窖中。
　　“这是什么地方，我想你应该很清楚吧？”收起熏醒她的药瓶，鬼三语带揶揄道：“念在你我共事一场，若你现在肯求我一声，我便去毒王面前替你说说情，好让你能走得痛快一些。”
　　温小兰想要坐直身子，却发觉四肢软绵，根本使不上半点力气。
　　鬼三笑道：“你在鬼影阁待了这么多年，不会不知道软筋散的时效有多长吧？”
　　温小兰仍旧不理会对方，开始四处搜寻起李闫的身影。
　　鬼三见状，不由啧啧两声，好心为她指了一个方向。
　　温小兰顺势望去，果然，在不远处的阴暗角落里，发现了尚未恢复意识的李闫。
　　“看你这一副衷心为主的模样，我实在是很好奇……”鬼三往前一倾，直视着温小兰的眼睛，“他究竟许诺了你什么好处，能令你不惜与鬼影阁作对，甘愿当一个卖主求荣的叛徒？”
　　“卖主求荣？”温小兰闷笑出声，亦是迎上那张狰狞面具后的眼睛，反问：“当初到底是谁先将我弃若敝屣，任我自生自灭的？！”
　　鬼三被她问得一时哑然。
　　“怎么，你该不会是忘了吧？”温小兰嘴角笑意更甚，眼里的厌恶也更浓。
　　鬼三错开她的视线，站起身来：“刀在人在，刀失人亡，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技不如人。”
　　言毕欲反身离开，却又听见对方淡声问道：“鬼三，你可曾想过离开鬼影阁？”
　　鬼三脚下一顿。
　　“只要卖命十年，便能去除蛊虫，此后去留，皆由自己做主。”温小兰继续问道：“你可知，此前选择离开的那些人，最后都是什么下场吗？”
　　“什么下场？”鬼三轻嗤一声，慢慢转过身来，“云朝不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么？”
　　温小兰凛然一怔。
　　“唯有忠心不二者，才拥有生存的价值，也唯有死人才能够永远的保守住秘密。”鬼三冷然道：“我本以为，你一直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说完，旋踵离开了坛窖。
　　‘在阁主和毒王眼里，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所以不管是鬼影阁，还是夜不寐，从来就没有一个人能够真正的活着离开。小兰，一直以来，都是我们太过天真了。’
　　云朝的话在耳边回荡着，温小兰只觉鼻子一酸，视线也渐渐模糊起来，默然良久，她忽地发出一声低笑，满带自嘲的悲凉。
　　是啊，是我们太过天真了。
　　鬼三走后不久，两名鬼面人进来架起了李闫。
　　温小兰一惊，大呼道：“你们要带他去哪儿？！”
　　那二人连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将人带了出去。
　　温小兰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可手脚却根本不听使唤。借着壁灯散出的微弱亮光，她开始在附近寻找起来，最后意外地发现几步开外的一个土坛边，躺着一支血迹斑斑的发簪。
　　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温小兰才一点一点的爬到了土坛边，可就在她准备用发簪刺破手掌的那一霎，一只修长皙白的大手忽地拽住了她的手腕。
　　“姑娘，放血排毒可是下下之策。”
　　看着眼前这位凭空出现的俊逸男子，温小兰一时怔愕不已，“你是谁？”
　　“在下月尘，是小芸的……”月尘扬起招牌温笑，“朋友！”
　　小芸？
　　大概是头一回听见有人这么称呼白芸兮，温小兰迷茫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白大夫让你来救我的？”
　　月尘点头。
　　温小兰面露欣喜，“那白大夫她人呢，是去救睿王了吗？”
　　月尘将她从地上扶起，“时间紧迫，我们还是先离开此处再说吧。”
　　也对，这里确实不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
　　温小兰点点头，当即跟着对方往外走去，只是迈出几步后，又霍地顿住了，惊讶自己怎么就突然间恢复了力气。
　　“方才我已用内力替姑娘化解了药效。”走在前面的月尘替她解答了疑惑。
　　闻言，温小兰反而更加惊讶了。
　　他，他是什么时候帮我化解的，是拽我手的时候，还是扶我起来的时候？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惊讶不止于此，等温小兰随着对方走出坛窖，瞧见那些晕了一地的鬼面人后，她又吃了一惊。
　　再等她随着对方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夜不寐后方的湖畔边，瞧见躺在船舱里的李闫后，脸上的表情着实已经无法用‘吃惊’来形容了。
　　“这……”
　　温小兰调转回身，难以置信地望着此时停立在岸边，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温笑的月尘，“月公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又朝来时的方向一阵张望，“还有白大夫，她此时又身在何处？”
　　“顺水而下二十余里，有一座名为柳江的小镇，小芸届时，会在那里与你们汇合。”月尘对着她优雅地行了一礼，“姑娘一路小心。”
　　“月公子你……”
　　正当温小兰想询问对方为何不跟着他们一道离开时，湖面忽然起了一阵大风，如苇叶般的小船在颠簸中离开了湖岸，等她稳住身形再抬头，月尘早已不见了踪影。
　　当然，二人能这般轻松地逃离出去，并不是因为有月尘相助，那些被月尘打晕的，也不过是一小部分在外巡逻的看守，以及暗藏在湖畔附近的弓箭手罢了。
　　而绝大多数的人马，是时，正将白芸兮重重包围在夜不寐的大厅里。
　　一切还须从一柱香前说起。
　　自知错过了最佳的救人时机，白芸兮在陷入一番沉思后，对月尘道：“仙尊，我想到了一个办法，不过还需你助我一臂之力。”
　　“但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违逆天规，对凡人动用一丝法力的。”白芸兮又急忙补充了一句。
　　月尘莞尔，“说吧，要我做什么？”
　　白芸兮抬手指向对岸的夜不寐，“一会儿我会从正面上岸，吸引鬼影阁的人前来围堵，仙尊只需趁乱潜入，将帝君他们救出便可。”
　　“这声东击西的计策倒是不错，但……”月尘好奇道：“待我将人救出以后，你又要如何脱身？”
　　白芸兮拱手，“那就得劳驾仙尊再为我画一张避水符了。”
　　夕阳晚霞洒满湖面，一叶扁舟徐徐靠岸。
　　在一众鬼面人的层层包围下，白芸兮一路信步游庭地走进了夜不寐。
　　“尊驾似乎比我想象中来得快。”
　　阁楼大厅里，只有毒王一人，不见那位神秘的阁主，也不见鬼老大几人的身影，对于李闫和温小兰此时的安危，白芸兮不由地担心起来。
　　“要坐下喝杯茶吗？”毒王含笑相邀。
　　“你觉得我像是来这里喝茶的吗？”白芸兮冷道：“今日你若识趣，乖乖将人交出，否则……”
　　“否则如何？”毒王毫无畏惧，反而扬唇挑衅道：“尊驾要在这里大开杀戒吗？”
　　此话一出，在场的鬼面人纷纷拔出刀剑，对准了白芸兮。
　　为仙者，不可残害凡灵，这是天条法规，更成为了毒王用来牵制白芸兮的最好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