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蔓骨

44、第四三章 心墙龟裂

　　【你手心的温度，破裂我心墙。】

　　“你是不是该解释些什么，司徒冰夜！？”

　　没有少女平日里懒洋洋的声音，迹部俊眉微蹙。少女的身体绷得紧紧的，宛若随时要爆发扑出去厮杀的猛兽一样；她的一只手抓着她的膝盖，另一只手紧握着车门开关；低垂的头让她的表情埋在暗影里，不清不楚。她看上去只是在警惕沉默，但迹部无与伦比的洞察力清清楚楚地告诉他：她很不对劲！

　　“阿夜？阿夜！”

　　低矮的车厢，狭小的封闭空间，好黑，好暗，喘不过气……

　　会死的。

　　小女孩坐在后座，怀里抱着可爱的毛绒布偶，穿着雪白的公主裙，脸上挂着天真无邪的笑容……那是六岁的司徒冰雪。

　　副驾驶座上坐着一个美丽的女人，她是不是反过脸来看看小女唉，温柔地笑着，若水轻柔的声音喊着“雪雪”二字，间或其他的什么。驾驶座上的俊美男人时不时地“嗯”一生以做应答，冰冷的脸庞和灰色的眸子在看到一大一小两个女子时，也化作似水柔情。

　　……然后？

　　男人的脸色瞬间化为坚冰，女人的表情在略微惊慌后僵住。飞车变得颠簸起来，剧烈地振动着。小女孩有些惊恐，但她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尖叫声来。男人试图让飞车减速着陆，可是制动系统似乎除了毛病，着陆之后仍然向前冲！

　　然后，“砰”的一声巨响，车子撞上了防护栏！

　　被颠得头晕眼花的小女孩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感觉一双温暖的手抱起了她，又把她塞进了另一个温暖的怀抱里。然后抱着她的人似乎被推出了车门，更大的一声巨响响起，她的身体受了一个猛力被退了出去！身体在地上滚了几下，滑到远去。

　　疼……好疼……头和脸，胸口和后背都好疼……

　　股股温热的血漫过小女孩美丽的脸庞，精致美丽的小姐瞬间变得血腥而狰狞。

　　她艰难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只有漫天的火光，还有不远处同样躺倒在地的男人。

　　妈、妈咪……

　　小女孩的嘴角蠕动了几下，想出声却出不了，晶莹的泪珠自眼角滑下，坠落在地。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画面定格在漫天烈焰和男人绝望且毫无留恋的眼神……

　　说了，会死的，都会死的……

　　“……阿夜！阿夜！”

　　身体下意识地动起来，伸手抓住想要推她的手臂，将其翻转扭到后背，手使劲一推把人按倒，另一只手扣上人的脖子！手指刚想使力，鼻间却窜进了熟悉的玫瑰花香……不对！这是迹部景吾！冰雪瞳孔骤然一缩，立刻松了手。

　　“你这个不华丽的女人在干什么！？”从座椅上直起身来，迹部揉着肩膀，俊眉皱紧，额角直蹦跶的青筋诉说着他大爷的不爽。

　　“……抱歉。”用力闭了闭眼，冰雪坐回原位，身体依旧紧绷。

　　自从……之后，每次坐上车后座，她的脑海里都会浮现出当年的种种场景，她总会陷入那个梦魇里，把任何靠近的人都当人攻击者。

　　呵，这么多年来，迹部景吾还是第一个，在车里没被她伤到的人。

　　“……”迹部皱了皱眉，没有再说些什么，良好的家教时刻提醒着他不能做刨根问底这种不华丽的事情，这也是表示对他人的一种尊重。于是他决定放弃这个话题，“本大爷想你该解释一下，上车前的，暗杀吧？”

　　“啊……这个，我想你可以猜一下，亲爱的景吾，我会负责点头和摇头的。”熟悉的懒散语气，若是忽略僵得硬梆梆的身体和冰冷的表情的话，就更完美了。

　　迹部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心情变得不太好，不知是为了暗杀的事情还是冰雪现在的态度问题。但他还是开口提问：“你的功夫很好，好到可以轻而易举地躲避暗杀的那种。”

　　缓缓点头。他说的不完全正确，不是“轻而易举地躲避暗杀”的那种，而是可以轻而易举地把人杀掉的那种。可是她不会告诉他。

　　“啊嗯，今晚的事情有人事先通知过你？”

　　摇头。

　　“想来也是，那么爷爷让本大爷照顾你……你跟爷爷之间的认亲关系是假的？”

　　摇头又点头。

　　“……你的职责是保护本大爷吧，也就是，”迹部笃定道，“保镖。”

　　这么快就猜到了，果然不愧是迹部家的继承人。理所当然有出乎意料地挑了挑眉，冰雪点头。

　　迹部也挑了挑眉，“真么，本大爷这么快就猜了出来，你很惊讶？啊嗯，沉醉在本大爷华丽的推理能李下吧，ne，Kabaji？”

　　“Wushi！”

　　冰雪顿时黑线滚滚。

　　“啊嗯，坐车而已，你没必要那么害怕吧？”

　　冰雪一愣，竟被迹部拉了一把拉到他身边，这才反应过来，小手却被迹部的大手包围了起来。想抽出来，迹部却拽得死紧。

　　其实也是怕他受伤，不然凭她的本事，怎么可能挣不开？

　　相隔薄薄的一层手套，骨节分明的修长大手握住她的手，有暖暖却不烫人的温度从他的手心渗入她冰凉的皮肤，竟奇迹般地温热了她阴暗的冰冷之感，让她原本狂跳不止的心脏逐渐平复叫嚣。有一种阳光逐散阴霾的感觉。

　　原本到了嘴边的“放手”又咽了回去，冰雪凝视着已经闭目养神略显疲惫的迹部一小会儿，轻轻说了一声“谢谢”。

　　似乎，阳光并不是那么的灼热，灼热得伤人。

　　微微地勾了勾嘴角，冰雪眯起眼睛轻笑着说：“呐，迹部，我发现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可以明显地感觉到迹部的呼吸一滞。

　　然后华丽又倨傲的声线淡淡地响起：“本大爷华丽的美丽自是无人能及的。”

　　冰雪哼笑出声：“嗯哼，是啊。”

　　迹部说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作为迹部家的继承人，多年的精英教育让他极少有慌乱冲动的时候。可是刚才，他冲动了。他冲动地握住了阿夜的手，纤细微凉的小手隔着手套就能描摹出形状，也让他回过神来，想放手却又顾虑到徒生尴尬，但他未曾料想自己会听见阿夜的……告白。

　　心脏蓦地漏跳一拍。这是任何一个女生向他告白后，都未有过的感觉。

　　应该……是告白吧？阿夜的语气有点令人捉摸不透，有着莫测又有着认真。“好像”，多么令人捉摸不透的词。

　　司徒冰夜……

　　初见时，只当她是行为乖张的女生，和一般的母猫没什么两样，可是却轻易地打败了早川和真田，一个在网球上，一个在武术上；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只当她是冲着迹部家来的拜金女，可是她的行为同那干净得过头的资料完全不符，令人骤生疑端；后来，是和后援团的比试，一人对战六人，可谓是全胜，让人见识到了她超强的学习能力，让人见识到了她超强的学习能力；还有合宿时，对野地山林的经验，以及对付四宫组仇家时令人惊叹的装备；混双，意外的与桦地极好的默契，还有惊人的一场球赛一个新招式；最后是今夜，惹火的热舞和能够躲避子弹的伸手，还有她保镖的身份……司徒冰夜，这个总是在人的意料之中出人意料的神秘女子，就连告白也是如此这般的出人意料，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她的光彩总是在不经意间低调地绽放，最后开出耀眼瑰丽的花。

　　那么，又是怎样的过往，才能让这个特别的女生，宛如陷入深渊般的痛苦中不得自拔呢？

　　“啊嗯，以后上下学，你就同本大爷一起坐车。”

　　“你说什么！？”冰雪诧异地问道，褐眸里的温度下降了不少。她微微一笑，眸里却没有等同的笑意，“若我不肯呢？”

　　心知冰雪定是误会了他的意思，迹部也不急不恼，慢悠悠地说：“迹部家的保镖不会做‘逃避’这种不华丽的事，无论如何，你，司徒冰夜是我迹部家的人。本大爷姑且承认你了，阿夜。”

　　“……嗯。”逃避？是啊，她已经逃避了九年之久了。

　　冰雪闭上眼，犹豫了一下，把脑袋靠在了迹部的肩上，感觉到迹部的肩膀骤然一僵，又缓缓放松开来，一时之间竟有几分安心。

　　九年，整整九年六个月四十一天，每夜她都难以入睡。即使睡着了，也会准时准点地在零点时分重复恶梦，然后惊醒到天明；她再也不敢上封闭的车的后座，因为质押一坐上，她的眼前就会不停地闪过当年的画面，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她有去看过心理医生，可是没有丝毫好转。到底是她自己不愿意面对的问题。于是她学会了半夜处理文件，代步工具成了“破浪”，都只是为了避免再想起那道刻骨铭心的伤而已。如今要去面对，已过了九年，竟是因为身侧这个少年。她向来不心软，唯有这一次……

　　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更多次呢……苦笑一下，为自己不该有的期许和矛盾的自嘲。

　　两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车厢里有着淡淡的温馨气息在流淌，好不令人舒适。两人都没发现，从不喜欢他人近身的他们，都没有排斥对方的触碰。

　　一路无言。

　　迹部政和已接到自家孙子遇袭的消息，坐在书房等冰雪。这是速水管家在他们到达迹部家后说的。

　　冰雪点了点头，自迹部掌心中抽出自己的手，一时间失去了温暖的包围，恍然间竟觉得有些冷。她甩了甩头，像书房走去。

　　“丫头，回来了。你没有受伤吧？”

　　晕黄的灯光下，老者披着水泡戴着老花镜读着桌上的某份文件，在冰雪进来后淡淡出声问道，语气里泄露出一丝关怀，让冰雪的心一颤。

　　“我以为，你会先关心自己的孙子呢，没想到先关心起我来了。如此这般，我还真是荣幸。”冰雪轻笑一声，随手拉了把椅子坐下，语气莫测，“老头，你孙子够聪明。”

　　“果然，已经猜到了吗。”迹部政和点点头，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和满意之色，“对了，迹部家最近有客人，是德国的Heinrich家的继承人和大小姐。Heinrich家这次有想同迹部家合作一起开发案的想法，如果有什么不如意，你可要担待着点。”迹部政和别有深意地看着冰雪，搞得冰雪直感莫名其妙。

　　“我以为，这好像和我无关呢。”冰雪挑了挑眉，“我只是你的干、孙、女而已。”

　　迹部政和眼里闪过一丝看好戏意味的笑意，不再进行这个话题，“今晚和以后都要辛苦你了，你若是需要什么防身之物，就跟速水说吧。另外，你也搬到景吾旁边的房间去吧，如果有什么事发生，也赶得及时。”

　　防身之物？只怕我想要，你也给不出来啊。司徒·来自高科技时代·身上配件全是高科技货·冰雪翻了个白眼，敷衍地点了点头。她还在想这老头能憋到什么时候呢，竟然把这事儿放到最后才说，成了精的老狐狸！

　　“对了，丫头你怎么看早川？”迹部政和深邃锐利的眼神扫来，“或者说，你怎么看早川家当家夫人早川彩珠，以及她的三个女儿？”

　　老头子这是……想试探些什么吗？冰雪眯起眼，不动声色道：“她们？哼，她们都该活得好好的。”

　　是的，活得好好的，这样，才能承受的住她给她们的大、礼！

　　迹部政和没有再问些什么，让冰雪回房去了。

　　他贡菜没有错过丫头语气里的阴鸷和眼底的狠辣憎恨，向来她与早川家的人有着很深的过节，但无论如何都查不出两者之间曾发生过些什么，除了进来丫头同早川家两姐妹之间的小摩擦。然而这并不足以构成那般强烈憎恨的由来。丫头这人如何，活了大半辈子的他自然是知道的。

　　近来早川财团的事业都在被冰魂打压着，这让所有人都感觉莫名其妙，只得静静观望事态发展。之前早川家有想和迹部家联姻的想法，所以他稍稍关注了一下，才知道早川家的现况。早川家用来联姻的对象早川柔子他也知道，是个优秀的孩子，可惜与丫头相较，差太远了。想靠迹部家来对付冰魂，欲把迹部家拉下水，早川彩珠算盘打得可真是响！只可惜他老人家一向开明，提倡自由恋爱啊哈哈哈哈……

　　话说刚才听速水提起这俩孩子之间有进展了，不错不错，景吾还得加油啊HOHOH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