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系美人不想谈恋爱～》柠禄

31、第 31 章

　　林步莘也很惊讶于自己能把那句话说出口。

　　可能是因为刚才写信，写了很多，但一句都不敢留给许付航吧。

　　所以很迫切地要说些什么，好把真实的想法掩埋在最深处。

　　他与许付航对视上，难明的情绪翻涌，传递，几近窒息。

　　楚物自虐般地看着两人，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他在白天两人离开后，还是去见了主管的弟媳。从她那里得知，他从一开始便毫无可能，他自以为的日久生情，根本就是异想天开。
　　林步莘和许付航之间的关系，远不是喜欢或者爱情可以概括的。

　　楚物情愿他们只是刻骨铭心的爱情。

　　也好过像现在这样，看他们互相撕裂对方的伤口、互相舔舐，却像个哑巴一样说不出任何一句话。

　　好像无论说什么，都没有立场。

　　都会伤害到许付航。

　　伤害到许付航最重要的人。

　　林步莘是许付航爱的人，是他的保护神，是他的哥哥，是会给他做饭为他规划未来的长辈，是他最黑暗那段日子里的全部的光。

　　他拿什么和林步莘比？

　　又凭什么林步莘比？凭自己的私欲吗？他真的可以做到去和这么一个人抢许付航吗？那他抢到的，可不是许付航的爱，他是在毁灭许付航的过去，是在否认许付航。

　　齐然飞不知道这些，他知道林步莘把从尴尬中救了出来，他被庆幸冲掉了情商，周遭细微的变化他压根没感觉到，一张口就是：“那哥你就是我的大哥了！”

　　齐然飞热情上前，抢过林步莘手里的杯子：“我给大哥接水！半杯热水可以吗？”

　　林步莘∶“……”

　　“齐然飞，谢谢你这么晚来看我。”许付航喊住齐然飞，轻声道，“你先回去吧，好吗？过年的时候，我去你那过年。”

　　“啊？”齐然飞不理解但答应，“好、好啊。”

　　走的时候，齐然飞也没想明白，为什么非要他走，为什么许付航过年不和家里人过，要去他那里过，他哥哥不是来找他过年的吗？难道临近大年三十还要走？

　　屋内只剩下三个人，不等许付航开口，楚物自己就提出了要走：“给你添麻烦了，抱歉。刚才的事，对不起。”

　　楚物明知道自己不该对许付航那样做，可是他痛苦得快疯了，他不想让许付航离开他，他不想分开，他恨不得把许付航拆吞入腹。

　　“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你。”许付航不想看见楚物痛苦的样子，“楚物，别伤害自己。”

　　“……我知道。”楚物垂眸应道。

　　再抬眼时，楚物神色惘然，说∶“你也没有对不起我，本来就是我逾越了。我不够成熟，过于冲动，今后不会了。”

　　说完，楚物打开门离开了。

　　许付航的目光追了上去，碰到关合的门页，颓然地落下。

　　他和楚物，是真的结束了。

　　林步莘还没有大方到让许付航追上去，他什么都没有说，回了房间，将选择权交给许付航。

　　隔着一道门，林步莘一直听着，注意许付航的动静。

　　几分钟后，许付航动了，他打开了外面那扇门。

　　林步莘无声地笑了笑，动作利落地走向书桌，打开抽屉，拿出里面的匕首，刀尖抵在肘弯上方，就要刺破皮肤。

　　外面又传来门开关的声音，然后是一声清脆的猫叫。

　　许付航抱了一只猫回来。

　　他只是去抱了一只猫回来。

　　林步莘将匕首插回刀鞘，放进抽屉。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坐在椅子上，靠在椅背上，仰头望着天花板。

　　他笑了一下，又用手背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在外面的时候，他其实挺正常的。但见到许付航后，他的心就乱了。明明已经竭力在装作正常，却还是会出现失控的情况，刚刚也是，理智分明告诉他要支持许付航选择其他人，可当他真的以为许付航选择了其他人时，他还是会疯掉。

　　没想到他努力纠正了这么多年，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还是一样不想装下去。

　　他拿出那张被自己揉皱的信纸。

　　“其实我不该回来的。可在我心里，你好像永远都是那个特别小的小孩，看到妈妈把自己当弃子会绝望得要死掉的小孩，无力反抗，也不想去反抗。”

　　“我总觉得你必须由我保护，谁也不能碰你，我甚至看不得你有朋友，每次看到你和同学说话，我都想把你关起来，让你永远在我的可控保护范围内。所以你不用听他说我自残就心疼我，确切的说也不是因为你，单纯是因为我自己心理扭曲，为了不在现实中这么做，只能通过痛感来让自己清醒一点。”

　　“所有和你接触的人，我都觉得面目可憎，哪怕是好人，我也很想给他们一顿教训，扼杀所有可能会伤害你的根源。我最恨的时候，想过把我爸杀了，这样他就再也不能对你发疯、再也不能打你了。”

　　“嗯……也不只是想，我实施过我的计划，差最后一步。当时我去接你放学，想让你去同学家住一晚，正好遇到了你的班主任。”

　　“她是个好人，她和我聊你的学习情况，你成绩第一，说你有希望走出老家那个地方，去往大城市发展。她说你很优秀，不应该被原生家庭牵绊住，让我这个哥哥上点心帮你规划一下。”

　　“我还是想按计划做，把你送去了同学家。可我总是想起你班主任的话，我就想……我要是杀了我爸，他死了，我去坐牢，你妈不给你交学费，让你辍学打工怎么办。”

　　“你那么小……”

　　信写到这里有因为停顿而晕开的黑点，看得出写信的人停顿了很久，才接着往下写。

　　“其实也不小了，那时候你都高一了，比你班主任都高一个头。”

　　“舟舟，我不是个正常人，只要想到你，我就会失去判断力，我分不清现实和是非对错。”

　　“我希望你可以和普通人一样，感受普通的幸福，赖床是幸福的，一起吃饭是幸福的，一起买个东西、撒散步……感受日常里这些细微的幸福。可我又想把它们毁掉，在黑暗里的话，你就只会看着我不是吗？”

　　“这样的想法不是第一次出现，也不会是最后一次。独处的时候，我是个清醒的疯子，见到你的话，就是个阴晴不定的疯子。我不懂怎么正确地爱一个人，我也试过当一个好哥哥，可是我都搞砸了。”

　　“每次在我以为我成长了，变得正常了，都会发生一些什么来告诉我，我依然是个疯子。”

　　“在你被重点大学录取，和老师同学们庆祝的时候，我并不想为你庆祝。”

　　“我想让你和我一起在痛苦中溺亡。”

　　“这个想法疯狂到，就算是那个时候的我也觉得不对。怎么可能对呢？我们都有了离开的能力，有了为自己争取幸福的途径，我们只要再往前走，就能踏入美好的生活。”

　　“或许一开始你就是对的，我们做单纯的哥哥弟弟是最好的。”

　　“可我做不到啊舟舟。”

　　“亲情让我觉得恶心。”

　　“不过，最恶心的还是我。因为我最开始见到你，保护你，是因为我真的喜欢你这个弟弟，你需要我的保护，保护你能让我找到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价值。可我为什么会梦到你？我梦到我像我爸一样打你，强迫你，就像他对我妈做的那样。我好恶心，我不敢让你知道。”

　　这里有很多被划掉重写的痕迹，有几处甚至戳破了纸张。

　　后面又写了几行，但都是刚写了开头就被划掉，再往后就是用力而杂乱的笔划，一个成形的字都没有。

　　林步莘把信撕得粉碎。

　　这些年，他撕碎过很多这样的信。

　　同事还以为他对自己的遗书不满意，劝他不要太纠结，平时小心一点不要让遗书派上用场就好。实在不行也别总撕掉，起码留下必要的财产信息和分配意愿。

　　于是，每月林步莘上交的遗书就只剩下这些“必要信息”。

　　明明交上去的遗书只有必要信息，但每次他还是会反复地写，反复剖开自己的内心，反复折磨自己，反复撕碎。

　　只有这样他才正常一点。

　　撕碎那个疯子，当一个正常的林步莘。

　　许付航站在门外，轻轻地敲了两下门：“你能出来一下吗？帮我拿一下柜子底下的猫窝，我怕松开手，猫就藏起来了。”

　　林步莘将桶里的垃圾打包好，打上死结，然后才走出来。

　　按照许付航的指示，林步莘将猫窝整理铺好，许付航将猫放在上面，一边安抚，一边和它说话。

　　许付航在为这只三花猫介绍家里的情况，让它至少在这个冬天，借住在这里。

　　三花猫好像大概知道了许付航的意思，没有逃跑，在猫窝里蜷成一团睡着了。

　　在猫睡着后，许付航又和林步莘说了一下三花猫的情况。

　　“……它之前自己开门跑了，我以为它不会再来了。”许付航怕吵到猫，声音不自觉地放得很轻。

　　“它经常过来。门口的地毯藏着几根猫毛，还有灰色的短细毛。”林步莘看着在猫窝里酣睡的小三花，继续说，“它开门应该是想去捕猎报答你，但冬天很难找到食物，找到带过来给你，又在等待的过程自己吃掉了。吃掉后，它大概不好意思见你，所以又去捕猎了。”

　　“真的吗？”许付航眼眸中泛着柔光，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我还以为我被讨厌了。”

　　以为它情愿在外面挨冻挨饿，也不愿意和他生活在一起。

　　许付航忍不住蹲在猫窝旁边，用指尖轻摸三花猫的头，然后转头问林步莘：“你不摸摸它吗？”

　　林步莘摇头。

　　他很招狗待见，队里的狗都很喜欢他。相应的，有时候遇到猫，猫都会炸毛或者直接跑，这只小三花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许付航点了一下头，回头专注地看着在睡觉的猫，没有再骚扰它睡觉。

　　“你喜欢猫吗？”许付航问。

　　林步莘看着相似的一人一猫，也轻声回答道：“喜欢。”

　　“那为什么不摸摸它呢？”许付航没有看向林步莘，继续问道。

　　林步莘的声音更轻了：“怕吓到他。”

　　“它都睡着你在准备的猫窝了，为什么你还觉得它怕你？”许付航的声音里似乎带了点笑意，因为心情好，所以话多，闲聊。

　　林步莘：“大概是因为我们保持了距离。”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先去睡了，你也早点睡。”林步莘率先结束了话题，留给许付航一扇轻轻关闭的门。

　　许付航收回视线，轻轻地摸了摸三花猫：“晚安。”

　　第二天，林步莘提出要自己一个人回老家，不用许付航陪同。

　　许付航看着失而复得的三花猫，犹豫着。

　　林步莘按了一下许付航的头，就当是替他做决定了，然后自己一个人出门了。

　　许付航没必要回去，也没必要去见他妈。

　　感性上头的时候会觉得见一面也好，有些事情可以当面讲一讲。冷静下来后，林步莘又觉得没必要。

　　关于亲妈和后爸的交集也不多，许付航和他们就更没有交流过了·。

　　之所以让他念念不忘，也不过是因为他刚上高中的时候，赚不到什么钱，不够钱给许付航买辅导书和补营养，舔着脸去找他们要过生活费。

　　他们应该也猜到了自己要生活费不是给自己花的，但还是给了，比他要的金额多了一点。

　　没有拆穿，也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

　　这对那时候的他和许付航来说，是不可多得的善意，但亲妈给未成年的儿子一点生活费，真的是天大的恩情吗？

　　林步莘每一笔钱都记着，如今，他打算回去，将十倍亲手还上。

　　不由许付航见证也是好的，免得他心软，以后都惦记着回报他们。这些事，他自己处理就够了。

　　至于另外的那个人，许付航不在，他才更好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