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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四章 ...

  •   顾永基扫了她一眼,见她一双秋水剪影般的眸子便觉得熟悉,看也不看龙床上垂死挣扎的父亲半眼,饶有兴趣移步勾住身前的女子,挑起眉问:“你是谁家小坤泽,如此大胆,不怕丢了脑袋吗?”

      顾永基桃花眼眯起,蜜糖之中含砒霜,有毒却让人甘之如饴,说的怕不是这位少年天子,梨涡一抹笑的面皮下,是颗杀伐果断的狠觉乖戾。

      好看凌厉的眉眼氤氲莫名的情绪,勾人却暗自胆寒,旁边的小太监被吓得急忙下跪膝盖重重磕在地上,纵是铺了淫靡大红的地毯,也听得“咚”一声,小太监顾不得疼痛,慌忙告饶:“奴才有错,奴才有错,没说好坤泽和中庸该守的规矩。”

      小太监边说边扇自己耳光、连连磕头。

      贴身伺候着的人都知道这新皇啊,自从去了一趟丞相府便闷闷不乐,本就狠厉的性格甚至有些乖戾了,以往也是斥责做得不好的下人,现在却是动不动杖责赐死,:“做不好自己的事,活着做什么,浪费粮食吗?”小太监忆起前些日子被杖责而去的师父,不禁抖了一抖,什么都没想,便慌忙跪下求饶:“奴才有罪、奴才有罪。”

      素其很是奇怪地看着他:“你有罪什么,你方才明明什么都没做。”

      谁不惜命啊,活着才是最好的,最卑贱的奴才也想活下去,这世间春夏秋冬无一不四季,只要是活着,哪怕处在烂泥里也总有挣脱的那一天,去了,那可真真就什么都没了。

      小太监跪地扇自己的耳光:“奴才有罪,千错万错都是奴才的错,皇上绕奴才一命。”

      听了小太监说的话,方才行为甚是“大胆”的坤泽女子皱皱好看的柳叶眉,再次语出惊人:“你没错,况且坤泽和中庸该守什么规矩?”

      没有某种矫揉造作的欲情故纵,就是纯粹对这种可笑说法的挑战。

      旁人都被素其这句话吓得不轻,坤泽更是跪地吓得头都不敢抬半分,她这种另高位者噗嗤一笑的神情态度出来后,顾永基脑中闪过一窈窕却并不瘦弱的身影,倒是知道她姓甚名何了。

      那几分淡漠神色,似乎谁也瞧不中的散漫模样,便忆起那年阖宫家宴,这坤泽女子随嫡母入宫,槐夏日的正午时分,日头正盛、魑魅魍魉毫无藏身之时,他亲自回太子府去取了桃花酿,要给丞相尝尝,回宴途中瞧见不远处连廊上有一朝服女子遮着额,直直看向殿前一池睡莲。

      这些年,除了苏丞相,顾永基从未因谁驻足过,从来都是匆匆而过,他正是及冠之时,自然不肯将太多心思放于私情上,何况谁也不知这狠厉的太子啊,心中早已有了人。

      他心中的那人高不可攀,那人什么都好,偏偏对他顾永基——一国太子,偏生高高在上,看不得他。

      那日在宫道拦下这位已近不惑之年的丞相,他问:“为何,为何你只看他顾子安,为何不看我一眼,为何!”堂堂一国太子,身份尊贵极了,真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此时却像一个失去了心爱玩具的垂髫小儿无理哭闹般,连着声音都比平时暗了几分,苏羲被身着蟒服、一身戾气的顾永基按在身后冰冷的瓦砾宫墙上的也并无半分慌张,不顾身后的硌得慌,也丝毫不受强大易感期坤泽的信息素影响。

      眼前的太子像是红了眼的狼,苏羲也是简简单单一掀眼帘,甚至很是蔑视地看着顾永基:“我为何要看你。”说着把身前这个身份高贵的太子右臂狠狠一掼,远离了几步,看着眼前这个像发了情的野狼似的人,再一次重复:“我为什么要看你,可笑极了。”

      刀刻般的下颚抬起,露出好看的脖颈,眸子似乎连聚焦都没有,一双凤目凌厉勾起,转瞬又很像良师益友一般笑了:“乳臭未干,臭小子,好好学为君之道,替你父皇守下这天下比什么都强。”说着转身便要离去,顾永基一把握住他的手:“为什么,为什么看不得我。”

      苏羲皱皱眉,还是转了过来:“乾元注定不能跟乾元在一起。”顾永基还是不放手,昂着头看他:“为何不能在一起。”

      “与生俱来的规定,命格不得强求。”

      深灰色的宫墙上透着阴暗的日光,翠鸟抖了抖羽毛。
      顾永基还是问他,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不依不饶:“为何命格不得违。”

      苏羲想抬手摸顾永基的发顶,他还记得在这个孩子小时候的模样,是那般谦逊可爱,头顶有一个小小的发旋,那时候的小顽童,不过及腰高度,一探手便能摸上发顶。现在这孩子都这般高了,苏羲叹了一口气:“我让你勤学好问,只是你现在似乎这个锅都要被打破了,我都说了命格不得强求,不应该的事就是不应该,遭天谴的。”

      “松手。”

      说着把顾永基的手掰开,留顾永基伴着后面的浩浩荡荡留在螽斯门下,祖宗质问。

      那日没有雨,没有一贯凄惨情节中,天总是有了瓢泼大雨。

      春光正好,连宫中饲着的衔蝉都动了心,对着“喵呜喵呜”直叫,随后不害臊地做出自己最本能的动作,顾永基就这么静静看着。

      从此顾永基再也不想对任何人动心,命格不得强求,可是我后来遇到之人却再也不是我的命格。

      纳妾便纳妾,只是正室一直悬空,易感期到了,顾永基也只是跑去丞相府中,也不带抑制剂,反而提前服用了抵抗抑制剂的药。只是一次之后,丞相便告知了以前的皇帝,现在躺在床上的太上皇,顾永基还记得那天他被狠狠斥责:“你这种贱相,像极了你母妃。”

      那年的宫廷一宴,贴身服侍的人见顾永基有些兴趣,很是自我邀功般:“太子爷,那人是户部尚书素良之女。”

      说着很是哈巴狗似的等待号令,整得跟他顾永基急不可耐似的,谁知道顾永基走到她身边时,也只是问了一句:“你是谁家的坤泽。”

      那女子回头,扫了一眼顾永基,恭敬道:“请太子安,小女是户部尚书素良之女。”

      声音不似寻常坤泽一般婉转可人,倒显得几分暗哑。那日的顾永基也只是嗯了一声,提脚就走。

      素其身上不勾人的清幽兰香让顾永基回了神,看着眼前这个不卑不亢,似乎毫不在意身家性命的坤泽女子,心中倒生出了几分兴趣。

      要说这户部尚书,那可真是一个卖主求荣的一条好狗,压砝码似的,手中的坤泽子嗣好像贱卖一般这里送几个,那边赶上去几个,生怕落下谁。

      旁边的小太监见顾永基面色稍缓便急匆匆抬着尖尖的嗓子:“好好伺候着太上皇,若太上皇有丝毫看不上你们,那就是你们的不该了。”

      老皇帝怒目圆睁,苍老的皮囊上显出几分虚弱,没了平日里趾高气扬的样子,一口痰急急涌出,也难以动弹:“来、来人。”顾永基不开口也无人敢擅动,谁知那淡颜女子跪了过去,拿出映着幽兰的手帕,轻轻替床上那位拭去污秽,很是恭敬仔细,像是伺候惯了人的样子。顾永基抬起她的下颚,巨龙盘幽兰,勾住那一双眼,生的极淡极淡。顾永基开了口:“你配碰太上皇吗。”

      顾永基目光也是极淡,双目沉沉,君不见巨海之下暗涌波涛。女子垂下眼帘,也只是不回答,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拂了气海。顾永基心中莫名烦躁,鲜少地、不顾形象地吼她:“找死吗,你是要找死吗。”

      素其默默抬了帕子,跪了过来:小女子总是要殉身的,不仅小女子如此,如今儿来这的坤泽不都是如此吗。”

      说着抬起头看着眼前着龙袍的男子,是毫无惧色的眼。

      旁边的小太监见事不妙,上前狠狠抽了素其一巴掌:“大胆,敢对皇上这般说话,你有几条命。”

      小太监打她,也是为了保住她的命。顾永基端详着地下捂着左脸的女子,笑了“这般有姿色,打坏了脸简直可惜,不如扣在朕这里。”

      不顾素其微微顿下的神色,朝女子一笑,带着梨涡,是令人胆寒的亲近,俯身在女子耳边哈出热气:“留在我这,训虎。”

      素其抬了抬颤抖的眼帘,还是沉了下去,任凭太监把她带下去。顾永基想了想,对首领太监小端子说:“慢着,太上皇一直没有换过口味,如今也无需距离,世家坤泽全都撤下去,到红楼里找容貌和功夫都不错的人来。”

      小太监顿了顿,弓着身退了下去,顾永基转过身看着被堵着气的生身父亲,半弯下身,勾着唇角:“母妃当年受过的屈辱,我要你百倍千倍还回来。”

      抬起龙踏,掀帘走出去,房内是纸醉金迷的阴暗,房外的深灰色宫墙上是叫得及其嘶哑难听的乌鸦。

      身旁人放下御辇,少年皇帝抬了抬手:“朕一个人走走。”

      前边儿有棵百年梧桐,他还记得在幼时,那年不过九岁,他很是顽皮,那时的他什么也不懂,看不到母妃身上狰狞可怖的伤口,所以那日他偏生安心溜了出来,很是孩子气的爬到了那棵高高的树上,勾一树日光想去攀那根细细的枝丫。一个没留神,脚下踩空之时,心脏吓得快要出来似的。

      急促“啊”了一声之后,他闭上眼,觉得自己必定是小命休矣,落下了树,却没有摔到地上,只觉得自己掉在了一地竹香中。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观阅,微博同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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