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繁星》地瓜陛下

11、第 11 章

　　此时，关家的客厅里，叶乐昂和关斯年正坐在沙发上大眼瞪小眼。
　　而他们旁边忙碌的三个机器人似乎并没有被他们之间诡异而沉默的气氛所影响，86号负责清扫地板，哼着变调的春之声，迈着华尔兹的步伐转着优雅的圆圈，104号手持鸡毛掸子，跟着86号小声哼唱，手臂伸长再伸长，认真地掸落窗棂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而立于叶乐昂脚畔，执意抢过他行李的这位……
　　“欢迎你，叶少校。恭候多时，很高兴能为您服务，初次见面，我是28号，您也可以称呼我为老杰森。”谦和而恭顺，低哑的电子音阴阳顿挫宛转悠扬，与86和104都不太一样的成熟与克制，像一位上古时期欧洲的优雅老绅士。
　　我这是给他们都编排了些什么人物性格。叶乐昂再次忍不住吐槽自己。
　　“你好。”和恭敬的老管家握了握手，叶乐昂好奇地问，“在母舰上，我怎么没见过你？”
　　“我是郑中尉的生活管家，一直没有机会去跟您打招呼，实在不好意思。”
　　矮矬圆的机器人笨拙地向前倾身似乎想要像个真正的绅士那样行礼，叶乐昂生怕它搞翻自己，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不必了不必了。”心中暗忖你对我这么热情，要是让郑安安知道了，怕是又得拉仇恨，高兴不起来了。
　　关斯年始终沉默地看着一人一机互动，好像对机器人戏精成性已经习以为常了，但却有一事想不明白，撑着头问出了自己的疑惑：“我怎么觉得这些家政机器人都特别亲近你？”
　　“有嘛？没有吧。”回答得极为敷衍，28号将叶乐昂的行李送往客房，目送它圆润的背影，只留了个后脑勺给提问的人，没人注意到叶乐昂眼里一闪而过的心虚。
　　“确定没有？”
　　“没有，有也只能说明我人见人爱。”叶乐昂扭头对人露齿一笑，打死也不能承认，获得一个木然的扫视，知道这是糊弄过去了。
　　标准的叶乐昂式回答，关斯年看了一眼天花板，他并没打算追根揭底，随口一问而已，看出本人不打算说，也就放弃了，又回到了从这孩子进门时便有的疑问上。
　　“你最好解释清楚为什么你会在我家里。”
　　关斯年主动换了话题，叶乐昂不由地松了口气：“不是说了么，木哥让我来的。”
　　“‘目前没有更合适的了，只有这一个，先凑合用吧。’‘战争时期，向导资源也是缺乏的，别以为是战斗英雄就可以开小灶走后门，也不能多占多得的，这会让人民怎么想。’”叶乐昂学着木瀚文的语气模样惟妙惟肖，他睇了一眼面无表情的人，收了架势，双手放在身前，态度特别诚恳推卸责任，“木哥原话。”
　　关斯年觉得能问出这问题的自己也多半是个傻子，就通讯中木瀚文的态度和这孩子登堂入室的架势看，能有什么正经的答案。
　　叶乐昂还生怕他不信似的，补充说：“真的，木哥还说前线的哨兵本来就多过向导，单身的哨兵全都依仗着那些向导呢，真调不出人手给你。而且……向导精神补充药剂很快就运来了。”
　　“很快是多久？”
　　那就得看木瀚文在实验室熬多久了。
　　山海两大医学药剂特级研究员，计蒙和长乘，分别拥有自己的独立研究实验室和研究小组。因为关斯年的缘故，叶乐昂的医学研究更趋向哨兵，院长木瀚文技高人胆大，抱着研究什么不是研究替下属分忧解难的原则选择了向导方向。
　　“很快。”
　　关斯年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会儿，视线复而回到了智脑上的新生简历上：“那就等药剂到了再开始。”
　　“你同意了？”叶乐昂问，十分欣喜。
　　关斯年注视着智脑屏幕扯了个无奈的苦笑：“你们给我拒绝的余地了嘛？”
　　叶乐昂嘿嘿笑了两声，从单人沙发上移过去，后背倚着关斯年的手臂凑在他身边：“别这么说嘛，我们不也是为了你好么。”
　　关斯年也呵呵了两声皮笑肉不笑的作为回应，不置可否。
　　手背上的触感提醒着他小孩的存在，然而周围只有86和104古怪的歌声，身边的人连动都没动，异常的安静。
　　关斯年移开目光，瞥向将身体重量全都压在自己身上的小孩，不像普通士兵那样硬邦邦的，也不似女孩子那样柔软，半仰着身子倚在自己身边，长而直的睫毛小扇子似的，扑闪扑闪，那双鹿眼正一错不错地盯着自己，室内的橘色照明灯光倾照下来，正好斜洒进他的眼底，带着暖洋洋的爱意。
　　本想错开眼的，却一时没有动。
　　叶乐昂见关斯年没有反对，就赖在人身上没有动，他不是第一次这么赖着人了，可上一次这么做，是上学的时候。
　　达克布鲁的气温日渐变暖，两个人都只穿了件衬衣，隔着两层薄布料，感受着身旁人温热的体温，心下一片熨帖。叶乐昂忍不住用目光描绘这人英俊的侧颜，周围的温度仿佛有所升高，能听到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
　　在这纷乱的战争年代，这静娴的日子，如同偷来的半日清闲。
　　来自前线的最新消息，虫子皇族间的争斗进一步升级，因赛克内战一触即发。虫子不得不停止了对人类侵略进攻，连年的战火竟出人意料地熄灭了。
　　帝国中的激进派提倡利用虫子的内乱机会，反客为主，攻打对方措手不及。保守派认为人类生存星球多年受战火侵蚀，虽然近几年科技军事能力迅猛发展，人类文明全面复兴，却也没有达到可以一举歼灭虫子的地步，虫子刚刚内战，莽撞进攻是拿四大战区的战士性命赌博，很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帝国同意了保守派休生养息的建议，除G1战区，其他三大战区依然驻守前线随时待命，防止虫子某一天同样毫无征兆地卷土重来。
　　只有关斯年这个最强少将退居二线，休战期间，进入学校，成为战斗系教授。对于学生和他的那些崇拜者来讲，这是件千载难逢的好事。在校生和新生大都中了头奖似的，等着开学关少将的第一堂课。
　　也有人表示质疑，四大战区只有关斯年躲回驻地，明明是反击虫子的最佳时机，他却像缩头乌龟一样躲在学校里。
　　英雄不在。
　　他是英雄，是传奇，就该不伤，不老，不死。
　　无坚不摧，战无不胜。
　　可他不过是个有血有肉的人，现实中会和朋友开玩笑会发脾气也会生病的普通人，这偷来的短暂和平，都是用他的半条命和整个精神领域换来的。
　　又有谁知道呢，有谁在乎呢。
　　不想再让他被人非议，想要他好起来。无论如何，在所不惜。
　　兀自出神，叶乐昂没想到会和关斯年的目光对上，偷看被抓包，让他不由地背脊一紧，但也舍不得把眼睛错开，却见这人没什么反应，只是低垂着眼睑，静静地看着自己。
　　“精神触角收回去。”
　　是关斯年不容置疑的声音。
　　被发现的人开始耍赖，在关斯年旁边拱了两下：“哎呀，搞一下嘛搞一下。”
　　被他胡乱用词噎了一下，关斯年说：“不行，说好了等补给药剂到了再开始。”
　　精神触角疯狂试探，像主人一样撒娇耍赖，可惜次次碰壁，被残忍地拒绝在屏蔽之外。
　　发现这人死了心似的关闭精神领域，不让自己靠近一分。气馁地叹了口气，又倒回人身上，用后脑勺报复似的撞了撞人的肩膀，叶乐昂哀怨地小声抱怨：“不要那么小气嘛，就一会儿。”
　　没有得到任何答复。
　　瞥了关斯年一眼，这人看着智脑不为所动，叶乐昂继续嗷嗷：“一会儿真的没事，木哥说了可以，不都说了么，每天睡前来一发，开心你我他。”
　　“好好说话。”关斯年眉毛忍不住皱了一下。
　　“真没事，木哥说了，每天睡前半个小时，之后就睡了，精神力很好恢复的。反正之后药剂就来了，提前几天没事的。”
　　叶乐昂的下巴抵在他的手臂上，可怜巴巴地瞅着，不停地嘀咕同意吧同意吧，双颊上的软/肉都嘟了起来。
　　关斯年伸手捏住了他的脸颊，扯了两下，立场依然坚定：“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叶乐昂哼了一声，后背重重地装在这人身上，不说话了。
　　“你怎么在这儿！”
　　叶乐昂动了动眼球，很好，郑安安回家了，正叉着腰对自己怒目而视。
　　对这种场景已经习以为常，百无聊赖地收回了目光，叶乐昂靠在关斯年身上巍然不动，还保持着刚刚的一脸颓丧：“你就不能跟我说点别的么……”
　　“你为什么会在我家？”
　　对郑安安的换汤不换药表示失望，叶乐昂又瞥了她一眼，叹了口气，怏怏的，打不起精神：“来找你哥睡。”
　　“哈？”
　　郑安安也不是个傻子，撇开最开始的惊讶不说，再看他这幅没精打采的样子，还有旁边那个雷打不动面无表情的大哥，也懒得理会这人的胡说八道了，何况她今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上前走了两步，从自己的智脑里调出一份文件直接甩进大哥的智脑里。
　　看了一眼屏幕上突然冒出来的文件，关斯年什么都没说，抬头看向妹妹，目光平静，似乎在等着郑安安自己解释。
　　郑安安没想到她哥连看都不看一眼，这明摆着就不是个好的开局，咬了咬牙，说：“这是莫非的调查报告，没有任何问题，我要求把莫非调回我的研究小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