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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   天亮时,声音总算消停了,容晚晚终于松了口气,飞快挑起床帘,正见一个小丫鬟进屋来,取下花瓶中的菊花,换上新鲜的。

      “不用摆放菊花,”她忍了忍还是说出口。

      小丫鬟叫蒹葭,笑吟吟道,“郎君特意交代的,您屋里放着花,闻见花香,心情也会好。”

      容晚晚的心情糟透了,她早清楚顾决想要她死,这菊花就像催命符,放在她跟前,简直让她如坐针毡。

      “别放菊花了,插蒜吧。”

      蒹葭呆住,“您喜欢闻大蒜?”

      谁会喜欢闻大蒜,熏人的很,可是大蒜驱邪啊,命比难闻重要多了!

      容晚晚硬着头皮点了头。

      蒹葭虽觉得古怪,但也没再揪着不放,“奴婢记下了。”

      容晚晚生的秀气,肌肤白皙红润,眸子水润,没有主子架子,说话也极软和,叫人见了,没来由生出亲近感。

      “郎君不曾带过人回府,姑娘是第一个,”秀果轻轻走到床边,服侍她穿衣。

      蒹葭替她梳好长发,看她俏生生站在面前,她身上着的是件香色玫瑰纹织金锦通袖袄,是东京最时兴的款式,掐着细腰,显得身段妩媚玲珑。

      “您真美。”

      容晚晚有些脸红,东京这里人杰地灵,什么样的美人都有,她是扬州来的,自己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虽然自己也喜欢自己的脸,但从不敢在人前表露,就怕被人嘲笑不知羞耻。

      “怎么不见秀果?”她四处看了看,没见着影,别不是叫顾决给暗杀了。

      蒹葭往她手里塞了个紫金浮雕手炉,麻利的端起水盆道,“秀果妹妹跟着李嬷嬷出门去采买了,姑娘有什么事吩咐奴婢也一样的。”

      果然是聪明丫头,这么快就跟李嬷嬷打好关系跑出门了。

      蒹葭没等来她说话,便准备出门。

      容晚晚忙叫住她,“你早起有没有听见什么怪声?”

      蒹葭摇头道,“奴婢睡在耳房,没听到动静。”

      早上的咚咚声绝不是容晚晚臆想出来的,这间屋子绝对有问题。

      “这里之前住过人吗?”

      “这院子跟郎君的主院最近,从前一直空置,听府里其他下人说,是专门留出来的,就是不知道做什么用,现在姑娘住进来,奴婢倒真明白为什么留着了,”蒹葭道,她心内已经将容晚晚当成女主人,就是看她不像高门大户出身,估计是要当姨娘。

      容晚晚手中沁出冷汗,心下有个猜测,这屋子邪乎顾决知道。

      “说起来,咱们府邸还是陛下赐的,早些年这里是勤安侯府,那可是先太后的娘家,可惜先太子被俘后,侯府就没落了,恰巧那侯爷又被人捅出来卖官,干脆就被先帝给抄了家,”蒹葭啧啧声叹息,又补了一句道,“可怜那位嫡小姐许韶芸,都跟容世子订婚了,就这么一条绳在屋里悬梁自尽了。”

      容晚晚抬头瞅向椽子,其上红漆覆盖,雕花遮掩,看不出有绳子勒痕,但她心口在狂跳,这屋里莫不是有只吊死鬼。

      她抱紧手炉,回味着那话,“谁是容世子?”

      蒹葭露一脸羞涩,“是镇国公的嫡子容湛,他不仅相貌俊秀,人也谦和稳重,今年殿试时被圣上钦点了探花,圣上还特赐一朵海棠花给他簪配,赞他‘润比攒温玉,繁如簇绛绡’①。”

      时下男子簪花盛行,就连天子也喜欢赠花给朝臣以示嘉奖,能得天子一赏,可见其才情相貌都是出类拔萃的。

      容晚晚那长长的睫毛颤了一下,仍笑着问道,“他多大了?”

      “容世子才十七岁,”蒹葭道。

      容晚晚哦了一下,有些懵懂,“镇国公府在京里是很厉害的人家吗?”

      蒹葭被她问的一笑,歪着头道,“自然厉害的,京里这些勋爵,除了皇族,就属镇国公府门第高了,不过现在这个公爷不大有本事,只是个从四品的太中大夫,若往上推些年头,这镇国公府才是真厉害,那位公爷能文能武,咱们大陈的半壁江山都是他帮着打下来的。”

      “……那国公夫人呢?”容晚晚踌躇问她。

      秀果道,“国公夫人算的上高嫁,她原本就是商户之女,嫁入镇国公府后生下容世子,这福气不是一般人能享受的。”

      确实不是一般人能享受的,谁能想到她连亲生女儿都不要呢。

      容晚晚嘴边笑容没变,眼尾染上了湿红,面色苍白。

      蒹葭以为她冷,匆忙掩上屋门。

      --

      这话转头就传到顾决耳朵里。

      “花瓶插蒜?”顾决的眉头都拧在一起,这是什么破喜好。

      他说完见门外有个可疑人影,顺手从果盘里摸了个橘子砸过去。

      只听哎呦一声,庄双蛟捂着脑门走进来,嘟哝道,“下手忒狠,哪个受得了。”

      顾决盯着他的脑门道,“猪头戴花,装娘们儿?”

      庄双蛟鬓侧戴了朵红梅花,不伦不类的架在耳朵上,他脸又黑,乍看委实怪。

      “这您就不懂了,簪花那是风雅,那些女娃儿都爱看男人簪花。”

      “男人俊戴花她们爱看,像你这样的,她们只会让你爬,”顾决面无表情的嘲笑他。

      庄双蛟顿时失落,嘴里却不饶人,“您也好不到哪儿去,给姑娘送菊花,巴不得人讨厌你。”

      “菊花怎么了?它开的大红花,不比你头上那小了吧唧的花骨朵有看头?”

      顾决抬手就要揍他,他这回机灵,躲远远的,“开再大也晦气,谁不晓得菊花配死人。”

      “老子不晓得,”顾决磨着后槽牙跟他道,随即想起来方才蒹葭的回话,容晚晚还问了她其他事,这前后一联系,顾决便猜出了她要大蒜的原因。

      十有八九是用来驱邪。

      他想起昨日捏住的那只手腕,绵软无力,他都没舍得用劲,就让她怕的战栗,突然来他府中,夜里怕个鬼好像也正常。

      庄双蛟朝后缩脖子,“属下审完了那群土匪。”

      顾决收敛心思,示意他坐下,“审出啥子没有?”

      “他们确实是先太子的人,金人没有放掉先太子,他们去扬州找知州,是想从他那里撬几个子,”庄双蛟琢磨着又添了句话,“晚晚跟他们不是一伙的。”

      顾决往嘴里塞一瓣橘子,冷冷瞥他。

      庄双蛟连忙摇手,撇清关系道,“您别误会,属下这心里是有人的。”

      顾决哼了一声,“你的心就像这橘子,裂了八瓣,见到个女人都想把她装进去。”

      庄双蛟生怕挨揍,闭上嘴也不吱声了。

      顾决觑着眼低声说,“挑几个放了,看他们往哪儿跑。”

      庄双蛟颔首,转而往大腿上一拍,站起来道,“属下约了人见面,不能在您这里耽搁了。”

      他急慌慌朝外跑,跨门槛又转过头,“您把胡子剃了吧,那女娃没准……”

      门里飞出来一颗橘子,差点砸到他脸,他一溜烟出了院子。

      ——

      容晚晚房里的花瓶当真换上了大蒜,摆在桌上,看起来滑稽的很。

      秀果回来的晚,天快黑时进屋子,容晚晚倚在暖榻上,烛火在她手边,她的眼眸一瞬不眨,跟定住了一般。

      秀果拎着小包裹走近,蹲到她跟前,才发现她眼睛有点肿,瞧着哭过,便小声对她道,“奴婢没卖您的首饰。”

      “为什么不卖?”容晚晚问。

      秀果将包裹塞回她手中,坐到榻边闷闷道,“当铺的老板说,您的首饰不是什么时髦饰品,值不了多少钱,奴婢没舍得当。”

      这些首饰在扬州都是新鲜精贵物,到东京竟就成了乡下玩意。

      容晚晚将包裹塞回她手中,颤声道,“咱们必须得走,这里闹鬼……”

      秀果登时吓到,“真,真的?”

      容晚晚瞪着那面墙,没作声。

      ——

      过五更天,外面寒鸦凄厉的叫了两声,屋里的灯还在燃着,蜡油在烛台上,火光忽明忽暗,仿佛随时会熄灭,四下安静的针掉地上都可能听见。

      容晚晚抱着腿缩在床脚,秀果靠在她身旁悄声说,“姑娘,都快天亮了,也没什么声响啊。”

      容晚晚也忐忑,难道大蒜真能驱邪?

      这时那面墙骤然响起“咚!咚……”

      越来越亢奋,像是要从墙里破出来。

      秀果立时将容晚晚抱住,憋着哭声道,“真的有鬼……”

      容晚晚胸口里那颗心随着响动剧烈跳着,眼泪将她的视线糊住,她看不清周围,那声音就越发刺耳,她跟秀果相互依偎,这时候只想着真要死了。

      “我怎么这么惨?长到现在才知道母亲是谁,我被丢在香兰园,她也不来救我,现在我要死了,也见不到她,她心里只有她那个假儿子,呜呜呜……”

      容晚晚太伤心了,她被关在这间鬼屋中,没有人会来救她,她到死也只是个没人要的野丫头。

      “姑娘,您听,”秀果竖起耳朵,那响声没了。

      容晚晚张着泪眼噎住,她们这是没事了?

      还没等她开心起来,那窗户上悄无声息印着一个黑影,身量很高,肩膀也宽,一看就是个恶鬼。

      两人陡然屏住呼吸,它来了。

      那黑影分出一只手,将窗户掰开,探头进来张望,屋里霎时传来两声尖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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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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