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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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晚晚瞬间一震，记起来那年在香兰园，和她关系要好的香香被刘妈妈卖给了一个商人，那时她年少，香香欢天喜地的告诉她，自己要去过好日子了，还说那商人很疼爱她。
可惜好景不长，三个月后香香被那商人重新送回了香兰园，全身没有一块好肉，连舌头都被割了，刘妈妈隔天就将她买进了青楼。
她至今还记得香香惨状，这些有钱的富贵老爷，根本不会将她们当做人，遇到喜欢折腾人的，更是生不如死。
她怕死，她不能坐以待毙，跟着顾决，她的下场有可能比香香还惨。
她一脸惨白，仰头迎上顾决的目光，眼中含泪，极恳切的求他，“将军大人，您放我们走吧，您来过扬州的事，我们一定三缄其口，绝不会泄露出去……”
人都说，扬州出美女，容晚晚便是典型的江南美人，眉目藏柔，气韵温软，长发又厚又密，说话的声音轻细，尾音拖出了缠绵的意味，配着那眸中泪。
像水做的，轻慢不得。
顾决静看着那颗泪从她眼中滚落，喉结滑动，带着浓重蜀音的京话从他嘴里蹦出，“暂时不能放你。”
容晚晚怔住，不过她很快垂脸，用帕子将眼泪擦掉，神色恍惚。
庄双蛟看她可怜，急着说，“其实你别想太多，将军他就是——”
“不可能放过任何可疑之人，”顾决截断他的话道。
庄双蛟猝不及防咬到舌头，疼得他一站直，头磕到车顶，身子一歪差点扑到容晚晚怀里，被顾决掐着后颈按在坐上，咧嘴笑道，“要老子给你抽抽筋？”
庄双蛟赶紧摆手。
容晚晚很纠结，她有什么可疑的，说的难听点，她这身份都上不得台面，又没见识，能怎么可疑？
莫不是……他以为她欲拒还迎，意图勾引他！
“将军大人，我……民女绝不敢对您心生妄想，只求您放了我们，我们必定敬而远之。”
顾决双腿岔开，两手搭在膝头，冷冷睨着她，“要我送你回去？”
容晚晚一噎，犹犹豫豫的摇头，她才不回扬州，她要跟秀果一起去别的地方安家。
顾决微微俯身，马车窄小，他这一动作就拉近了两人距离，容晚晚脸上的每个情绪转化都叫他看的分明，他看了会，才像回过神，缓慢的跟她说话，“扬州城闹土匪，知州不管事，是不作为，还是他们早就勾结到一起了？”
他在盘问。
容晚晚不知道，“这不是民女该回答的。”
“我从泉州过来，半道被观音山的和尚拦住求救，那些和尚跟我说，这帮土匪听口音是东京人，又懒又蠢，东京远比扬州繁华，他们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跑这里当土匪，”他突然停住。
容晚晚便只好胡猜，“……恐是东京贵人多，他们不敢造次，所以才跑到扬州这里闹事。”
“闹事。”
顾决重复了那两个字，然后容晚晚清晰的看到他眼中有笑意流露，“我看是想造反。”
容晚晚霎时双眼睁圆，脸上尽是愕然。
他觉得她也是反贼，所以才不放她。
顾决挑开帘子跳下车，庄双蛟也跟着跳走，马车里只剩容晚晚和秀果。
秀果战战兢兢抱紧她，“姑娘，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容晚晚拍拍秀果的背，秀果以为她要安慰自己。
就见她从袖子里摸出一面小镜子，捏着帕子将眼睫上的泪水抹干净，确定脸上白白净净，才小声嘀咕道，“就是死，也要做个漂亮鬼。”
秀果想跟她抱头痛哭的心情愣是被掐灭了。
车外边，庄双蛟策马跟在顾决身后，直板板说，“那女娃叫您唬傻了，还谋反，您这样是讨不到婆娘的。”
顾决扬起马鞭，冲他的马屁股上抽了一下，那匹马撅起四蹄长嘶，“那个土匪一开口就叫出我，他们在扬州搭窝，扬州的知州和通判一点动静都没有，你不觉得奇怪？”
庄双蛟赶忙勒紧缰绳，让马冷静，随后真瞪眼朝马车方向，“您不是看上了她，是真以为她有鬼？”
“瓜皮，”顾决嗤的一笑，策马往大道上走。
庄双蛟也上了大道，“属下听不懂，您到底看没看上她？”
鞭子重新打在马屁股上，他被带的往前冲，身后顾决追着他抽，“在老子眼皮底下偷奸耍滑，丢老子人！老子打不死你！回去给老子把那帮土匪审出来，你要是审不出来，老子就割了你的鸟！让你当太监！看你还想不想女人！”
庄双蛟被打的抱头鼠窜，一路飞奔。
他们沿着官道往北行进，夜色下终于出了扬州地界。
——
过半月终于到了东京，东京这边更冷了，他们入城那天下了大雪，天地都是白茫茫一片。
容晚晚进了顾决府邸，被安置在东面的窝瓜院里。
顾决的院子就在她隔壁，叫冬瓜院。
名字难听的要命，没一点书香气，容晚晚也只敢在肚子里抱怨，跟着一个嬷嬷进屋，屋子很大，有不少丫鬟在收拾，里里外外都换了新，墙头挂画，窗前摆盆栽，梳妆台上陈列着妆奁铜镜，乍看倒有那么几分闺阁气息。
可那桌上花瓶中却插着红菊花，谁家小娘子屋中放菊花？
容晚晚立在门前，瞅那几朵菊花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容姑娘，郎君嘱咐让您暂住在这个院子，您缺什么尽管跟奴婢提，奴婢姓李，”李嬷嬷佝偻着背笑，一脸褶子看的分外和善。
寄人篱下还敢提要求，更何况还不知道那个将军要怎么对付她，能不能活到明年都是问题。
她笑了笑，“我能出去吗？”
李嬷嬷讪笑，“这个郎君没说。”
容晚晚微滞，挪腿慢慢坐到桌边，墨发沿着脊背滑到腰下，衬的腰细背薄。
李嬷嬷看她像是累了，便挥手叫那些丫鬟退出去，随后轻声道，“您一路风尘仆仆，热水备好了，先去洗漱吧。”
她悄悄出了房门，容晚晚耷拉下肩膀，拿杯子倒了茶水闷一口，扭头看秀果在屋子里乱看，手还往那些精贵瓷器上摸。
“姑娘，奴婢刚刚在外面打听过，顾将军在枢密院任职，当的是什么枢密使，据说还管着禁军，陛下对他十分器重！”
她走到容晚晚跟前，激动道，“您这般样貌，若能让顾将军心动，您就能当将军夫人了！到时候谁也不敢瞧不起您，那位抛弃您的国公夫人定会追悔莫及！”
容晚晚没精打采，这些天她刻意忽视，现下被她又说出来，不难过是假的，谁不想自己是金枝玉叶，她成了被抛弃的金枝玉叶，国公夫人是谁她都不知道，如果这么多年对方对她有一点心疼，就不会放她在香兰园里任人买卖。
她母亲并不想要她这个女儿。
“别做梦了，我身份低贱，那位将军一看也不是好色之徒，刀还架在咱们的脖子上呢，我可不想作死，”她将朝着她的菊花拨开，又一声嫌弃，“屋里放菊花。”
这不是咒她吗？
秀果也觉得晦气，但又不能将这花扔出去，只得扶着她进了盥室。
磨磨蹭蹭到了傍晚，李嬷嬷过来请她进堂屋用膳。
容晚晚入内就见顾决已经坐在饭桌边，她立在门边迟疑着没上前。
顾决看着她，“过来吃饭。”
容晚晚慢吞吞移过去，先冲他行了个礼，“民女岂敢跟您同桌，还是容民女回屋就膳……”
“就在这里吃，”顾决道。
容晚晚只能挑了个离他远的座坐下，偷偷看了看桌上的菜，不看还好，这一看她直接没法下筷子，一桌子菜全是辣味，她根本无法下口。
她就知道这人有坏招憋着，原来是等在这儿。
“不吃？”顾决淡淡问道。
容晚晚只好拿起筷子随意夹了面前一道菜，刚吃进嘴里的一刹那，差点将她魂都辣出窍，眨眼间她的脸通红，那口菜她连嚼都不敢嚼，直接吞了，喉咙跟着一起冒火，她却迫于对面男人压力，筷子不得不继续夹菜，往嘴里送。
她在香兰园长大，无时无刻不被要求举止柔媚，就连吃饭也得赏心悦目，她练了这么多年，渐渐的，就深入骨髓，她像一件精致的珍玩，仿佛生来就该被人品赏把玩。
顾决从她的眉眼看到唇，黑的眸子，白皙的皮肤，再到那红过头的唇，他手指不禁动了下，问她，“你为什么不想回那个破园子？”
容晚晚抿住嘴唇，须臾软软回他，“不想被卖。”
顾决点点头，也拿起筷子吃菜，进口后颇觉得有滋有味，还是府里厨子了解他，外头的那些饭菜没点辣椒，那是人吃的吗？
他不禁抬头想问问容晚晚，却见她那张樱桃小口被辣的肿起来，红的可怜，眼睛也雾蒙蒙，似乎能滴出水来，他霎时才反应过来她是扬州人，吃不得辣。
他将筷子往桌上一撂，挥手让丫鬟去把厨子叫来。
厨子刚进门，原以为会得赏，还一脸喜滋滋。
顾决阴恻恻道，“老子吃不得辣，你晓不得？”
作者有话说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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