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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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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朝九白了她一眼,“你是有被害妄想症吗?果然跟你日记里写的一样。”
“……”提起这件事,遇夏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有脸说,你知道别人的隐私是不能侵犯的吗?你竟然敢偷看我的日记!”
“我是为了装的像一点,再说了,谁爱看你的日记啊,害得小爷还得照着字典一个个的找繁体字。”
听到这句话,遇夏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反正我先跟你约好,绝对不能偷看我的日记!”
“小爷才不稀得看呢!”
反正小爷都已经看完了。
吃完午饭以后,遇夏就跟在顾朝九身后,步行前往他推荐的玄武大街。这一路上,遇夏左顾右盼,这种宁静的古镇让人多了一分心安,不自主的就放慢了脚步,就连时间也仿佛慢了下来。
临近午时,走的有些热了,顾朝九便把自己的外袍给脱了下来,露出内里的三重衣,那衣襟上还绣着栩栩如生的翠绿如意纹样。
遇夏瞄了一眼,万万没想到,他即使穿了三件,在脖颈处的领口竟然薄透的可以看见锁骨分明,她好奇的伸出手想去摸摸那是什么材质的布料,却被顾朝九一双大手给钳制住。
只见他红着脸问:“你想做甚?”
“我想看看你穿的是什么料子,怎么那么薄?夏天穿应该更凉快吧?”
顾朝九闻言,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衫,然后笑说:“哈哈,我们卞唐有三绝,指的是纺织、青瓷和儒学。所以我身上这件便是卞唐手艺最好的工人用最轻薄的蚕丝纺织而成。这工艺,是你们怎样都无法炮制出来的。”
“不可能,我们科技那么先进,怎么会做不出来这么轻薄的衣服?”
“因为现代的蚕宝宝长胖了,所以吐出来的蚕丝重量也多了不少,由此纺织的衣服自然做不到轻薄。”
“……”遇夏皱眉:“蚕宝宝……长胖了?”
这玄武大街果然要比青龙大街更加热闹,那些来中原做生意的胡人也大多来这里歇脚。玄武分了好几条主街,每一条都热闹非凡。遇夏跟在顾朝九身后,刚刚听说卞唐的青瓷做的极为极美,刚好路边摊贩上就售卖着青瓷,于是她招呼也不打的直接过去欣赏了起来。
这摊子不大,桌子上跟地上都摆满了造型各色的青瓷。遇夏小心翼翼的拿起一个观赏,只见这是一件通体青釉的青瓷,是普通的瓶高颈粗样式,上面的图案纹路栩栩如生,色彩鲜艳如一气呵成,胎质纯、硬度高,这让遇夏一个不懂这些的人都连连赞叹,并觉得肯定十分值钱。如果说,能够把这些带个一两件回现代,那该有多好啊!
绝对发财了!
但是她一回头,连顾朝九的身影在哪都不见了。
她害怕自己跟顾朝九走丢,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今安城,她像个走失儿童一样,一种不安的感觉立马涌上心头。她连忙放下青瓷,朝着前方走去,一路寻找着顾朝九的身影,这里人流量极大,又没有手机可以实时联系,要是真的走丢,她只能一个人靠着问路回侯府了。
好在顾朝九是人群中最引人注目的那个。他不仅个子长得高,身躯凛凛,又相貌堂堂,丰神俊朗。他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像是平静如水的湖面泛起一丝涟漪,风吹过微微荡漾。
遇夏急忙走了过去,只见顾朝九如生根了一样站在原地,侧过头去看着里面的人,她从眼神里读出了“羡慕”两个字。而遇夏也顺着他的目光侧目望去。
那朱红色的亭子里有几名衣着不凡的世家公子围坐在一起,谈笑风生,从《老庄》到《周易》,从天气到婚娶,酒瓶子满地,还不时的发出哄笑声,引得路人好奇探头。
遇夏回想了夜贞的话。他的这位公子看不进书,每天只爱舞刀弄枪,所以在这重文轻武的卞唐,他怀才不遇,跟那些文人弟子也无法交流,久而久之天天吃喝玩乐,不思进取,也就成了今安城有名的纨绔。可是从顾朝九看那群公子的眼神,除了羡慕,怎么还有不屑呢?
当旁边站了一个人,顾朝九这才连忙将自己的目光收回,问她:“你刚刚去哪了?”
“我随处转转,你在看什么呢?”
两人的目光又落在了那亭子里的人身上,但是那群人不知什么原因,说笑间竟开始宽衣解袍,丝毫不顾及他们眼光。
顾朝九连忙伸手捂住遇夏的眼睛,把她带走,“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别看,快点走吧。”
“我又不是你们古人,他们敢脱我还不敢看吗?”
遇夏被顾朝九拉走,但是还没走几步呢,就被其中一人给叫住:
“哟,这不是我们的顾大世子吗?怎么今日得空,来玄武热闹热闹了?”
听到这个声音,顾朝九叹了一口气,只好转身走了过去,歪着头:“怎么?这玄武又不是你家开的,小爷爱去哪去哪。”
那人见到了遇夏忙把解开的袍子又系了起来,“这位姑娘是顾世子的好友吗?在下礼部尚书之子韩啸,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遇夏正要回答,却被顾朝九拉至身后,他知道这个韩啸没安好心思,于是他替遇夏回答:“她叫什么跟你没有关系,还是喝你的酒去吧。”
顾朝九的没声好气却让韩啸不以为意,他反倒不计前嫌的邀请:“顾世子,不如来加入我们一起?这月下寒食可是个好东西,能够让你飘飘欲仙,几乎都能够见到天上宫阙里的仙子了。”
月下寒食?这是个什么东西?
“仙子?这世上哪来的仙子?阁下莫要信了那来历不明的神明信仰。”
韩啸转头去见声音的主人,只见那人身着藏青棉衣,腰间系着的也是值不了多少钱的玉佩,看样子只是位小门小户的公子,然后他奚落道:“我乃礼部尚书之子,不知阁下哪位?”
“打扰了。”
那人见韩啸把自己家世给搬了出来,他连忙行礼落荒而逃。看得韩啸身后那群高贵公子哈哈大笑,还说寒门子弟也妄图非议我等。
但是等韩啸反应过来时,顾朝九早就带着遇夏离开那里了。
“他们说的月下寒食是什么东西?吃的吗?”
“别问,问就不是个好东西。”
这个回答让遇夏摸不着头脑,只是跟在顾朝九身后,没走几步,就到了他说的太平湖了。
这个湖不算太大,水平如镜,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那河流蜿蜒从上方流淌下来,又朝着下处奔腾而去,绕着今安城走了半圈,养活了城内的所有人。湖上有几只小船正泛舟游玩,岸边的柳树郁郁葱葱,长条垂下,增添了一抹绿。微风拂过,这才显得十分惬意。
遇夏站在岸边,深吸了一大口气,这里的空气跟现代格外不同。在岸边,她还能听见亭子里有人在拨弄着古筝,慢捻着箜篌,拉动着二胡,弹响了琵琶,如天籁之音,绕梁三日不绝于耳。身后,有给杂耍捧场的声音,听戏曲的声音,说书的声音,呈现出了古人休闲娱乐的一幕。这些声音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它的名字叫做卞唐。
“知道小爷我为何带你来这太平湖吗?是因为从古至今,相隔了一千五百年,唯一还存在的就是这个湖了。听说你们新挖的公主墓就在这条河的边上,所属的村庄也不知何时改成了久安村。古往今来,它历经了山川变化、繁荣、迁徙,可唯一不变的是它仍然静默流淌着,不言不语……”
遇夏静静的听着顾朝九讲这些,对于他这个古人,亲眼看见现代的巨大变化,曾经熟悉的山川河流都已不复存在,脚下的土地也变得陌生,他才是感慨万千的那个吧。
“我这次的古代之旅,觉得跟我印象中的好像不太一样。这里没有什么恶霸当街强抢民女,也没有什么上流社会的富二代作奸犯科,只是你们这里貌似等级比较森严,都爱把自家背景随意给搬出来吓唬人。”
顾朝九笑笑:“在我们卞唐,最在意的就是家世跟声望,彼此之间也都是靠着虚名以此会友。更何况,我卞唐以儒学为尊,自幼学习孔圣人的儒教经典,又怎么会随随便便的作乱呢?”
“哦?是吗?那你顾世子呢?”
“……”顾朝九撇撇嘴,“小爷我那是不屑与他们为伍。”
这话听得遇夏“噗嗤”一笑,在这温暖的太阳下,她慵懒的伸了个懒腰,便觉得浑身舒畅。“你再多跟我介绍介绍你们卞唐吧,就当给我补课了。”
顾朝九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他跟遇夏二人站在岸边,满眼尽是春‘色,金色的阳光照耀着湖水,因为波动起伏着一圈圈的涟漪,看他俩的背影,分明是一对才子佳人。他扬起手,宽大的袖子随之舞动着,开始向遇夏介绍他引以为傲的国家:“我们卞唐,建国于华夏大乱初期,九国之一,北接柔然,南接周朝,地处塞北与中原的交界处……”
他的言语如泼墨般肆意潇洒,却将卞唐的历史跃然纸上,听的遇夏对自己国家历史的了解又多了一分。而看着顾朝九将这些娓娓道来的样子,遇夏此刻觉得他并不像传言中只有纨绔两字可以概括,他对卞唐的了解、对朝廷的时局都十分透彻。也许他不屑于跟风潮流学习儒家经典,也许他志不在庙堂高远,也许他身为顾家男儿就应该舞刀弄枪,这些都成就了一位独树一帜的卞唐男儿——顾朝九。
不知不觉,天色已晚,身后谱成繁华的声音早已谢幕,夕阳散落成天边霞逐渐落下。此时,片片小雪从天而降,落在湖面产生“窸窸窣窣”的声音,落在青石板上片刻后又融化,落在那青瓦不一会儿就积成了一片。
遇夏他们只好进亭子里躲雪,这雨夹雪来的突然,只能等到渐小以后再回侯府。
在亭子里,可以见到太平湖的下段有一座高塔,塔的每一层屋檐都挂着一个铃铛,小雪伴随着风中铃声不断落下,似乎就没有渐小的势头。
百无聊赖之际,遇夏只好趴在亭子栏杆上,望着两边的房屋。晚膳时间即将到来,每家每户开始了生火做饭,袅袅炊烟不断升起,弥漫到湖面形成了白雾,那朦胧的雾气,将眼前的一切都笼罩起来,像极了记忆中的江南水乡,炊烟漫漫,度过百川,不知是否能够飘过时间,传到现代呢?
如果说真的有一台时光机可以穿越到千百年前的古代,那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