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古代世子互穿日常》月升星沉

40、第 40 章

　　金乌西沉，城门口即将关闭，进城做生意的小贩纷纷朝城门走去。由于柔然使团即将到来，出城搜查极严，她想离开今安城，却被通知说独身女子不可外出，也是怕她一个人在城外遇到危险。

　　可是在离城的一众人群当中，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脸庞，那副外表看起来柔弱不能自理的女子，莫捻之。

　　莫捻之也想出城，正四处拜托离城的人，是否可以帮助他，可是谁都不愿意冒这个风险。

　　遇夏踌躇了一会，还是走了上去，“莫捻之，你怎么在这里？”

　　而莫捻之扭头，却发现一个不相识的人跟她打招呼，她努力的在脑海里回忆起这个人，结果什么印象都没有，于是问她：“敢问姑娘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姓名？”

　　听到这话，遇夏这才反应过来，虽然她认识莫捻之，但是莫捻之却从未见过她，毕竟之前她都是以顾朝九的身份去接触的莫捻之，故而她微微笑道：“哦，我去过别来阁，见过姑娘几面，所以才认得。不过城门即将落下，看姑娘这样子，是要出城？”

　　莫捻之轻轻点头，她趁机打量了一下面前的这位陌生女子，只见她比自己要高出一点，但是却瘦弱许多，身上所着的衣裳款式、朱钗翠环皆是出自于今安城最好的店铺，且价值不菲。她将城里有名声的世家子弟和官宦小姐都记熟于心，可面前这位明明也是位明艳动人的千金小姐，怎么就从未见过呢？又或许家教甚严、不爱出门？

　　“是，别来阁已经倒闭，姑姑给了我一些钱财，我好回到家乡做些小生意。”

　　遇夏闻言，心中开始有所疑虑。之前已听顾朝九提起莫捻之的家世，她自幼被重男轻女的父母虐待，好不容易逃出来，怎么会自愿回去呢？

　　但想到这里，遇夏又回忆起现代的公主墓，她为什么会顶着顾又沁的名字，成为尽欢公主呢？

　　莫捻之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看，那双清澈的眼睛让莫捻之觉得有机可趁，于是伸出右手覆上自己的脸颊，袖子翩然落下，笑着问：“怎么了，姑娘？可是我脸上有东西，让你这样一直盯着我看？”

　　“哦，没有，”遇夏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可是又转移到她抬起的手腕上，那衣服半遮盖的皮肤下，分明就是淤青。“你这手怎么了？”

　　遇夏一把拉过她的手，将袖子卷起，却发现她那莲藕般白皙的胳膊上全是掐痕，青一块紫一块的，眼神里瞬间流露出同情的目光，还迫切的想得到答案。

　　“没……没什么。”莫捻之将手迅速收回，欲言又止：“我只是……没完成主人的任务……这只是小小的惩罚罢了。”

　　“主人？！你的主人是谁？任务是什么？就算没完成，也不能这样虐待啊！”

　　“算了，还是不告诉姑娘了，就算姑娘知道也只是徒劳，那位可是高门大户，更何况，现在我已脱身，这就足够了。”

　　“不行，”莫捻之的说一半留一半简直是引起了遇夏的好奇，她很想知道到底是谁这么不把下人当人看。“就算我目前帮不了你什么，但日后我好提醒城内姑娘，离那人远点，这也算是你做的一桩好事了。”

　　莫捻之眼神微微往□□斜，闪过一丝得逞的目光，很快又收了回来，装作极不情愿的样子，道：“那好吧，其实我是侯府世子的婢女，只因他看中了阁中的一位姑娘，才叫我也入阁中，好近水楼台。”

　　“侯府世子？！”

　　“不错，他在城内声名狼藉，仗着自己世子的身份强抢民女、为非作歹，城内世家子弟都不愿意与他成为好友。”说着莫捻子卷起两个胳膊的袖子，露出身上的痕迹，“你看，这些都出自他的狠手，我后背还有。只要我有一点任务没完成好，他就对我又打又骂，想起过去的那些日子，我至今还隐隐后怕。”

　　“城里好像挺多侯府世子的，不知道你说的，究竟是谁？”

　　“城内侯府世子并不多，可是真正的纨绔子弟只有那一人，他家先人是开国大将，父亲封侯，母亲是王爷嫡女，得罪了皇上都能安然无恙，恐怕也只有顾朝九一人了。”

　　“……”遇夏倒吸一口凉气，“你说……你的主子……是顾朝九？你是顾家的下人？”

　　“不错。”

　　遇夏极力的在克制自己匪夷所思的表情，装作微微吃惊的样子，继而在心中思考了良久。

　　她遇到的顾朝九根本不是这样，虽然人人都说他是纨绔，都说他胸无大志，但其实他比谁都看得清，他只是不屑于与现世之人为伍，才显得格格不入，而且他对夜贞、对其他下人都礼待有加，绝不可能出现动辄打骂的情况，既然她从心里认定顾朝九不是莫捻之口中的人，那么就只能是莫捻之撒谎了。

　　可是，为什么莫捻之要这么说呢？她要将她身上所有的伤，都嫁祸给顾朝九？先前遇夏第一次见莫捻之的时候，她说她身上的伤，可都是姑姑弄的，所以有没有可能，她身上的伤，既非顾朝九，也非姑姑呢？

　　遇夏再一次重新打量了莫捻之，她依旧是那副温婉如水的模样，楚楚动人，让人有一种油然而生的保护欲，如果不是遇夏曾经成为过顾朝九，或许她就会相信了莫捻之的这番话。

　　她一直想不清楚，莫捻之为何要说谎？

　　她忽然想起，白行简说的，莫捻之是有害江山社稷之人；又想起顾朝九让她离莫捻之远点；还想起刚刚姑姑说的，偷卖她地契之人。这接二连三的提醒，由不得让她对莫捻之不设防，却万万没想到，这柔弱的外表之下，竟有一颗如此复杂的心。

　　遇夏试探着道：“刚刚我在别来阁门口遇见了姑姑，她说被一姑娘偷走了地契，如今只能关门大吉了，不知莫姑娘可知晓是谁？”

　　莫捻之听到前半句的时候，眼睛里莫名露出凶狠的目光，仿佛下一秒就要将遇夏杀人灭口，但后半句又说不知何人，眼神又恢复成往常。

　　她装作惋惜，“我也不知道是谁，既然姑姑有意包庇那人，我们恐怕是无从知晓了，只是可惜了，我等没了栖身之所，只能返乡，或者流浪街头，日后我们这群姐妹怕是再也难见面了。”

　　“不知莫姑娘家乡在哪？若是路途遥远，我可以派人一路护送。”

　　“不必，”莫捻之回答的斩钉截铁，“我的家乡从今安出发，一路向西就到了，不过……”

　　“不过什么？”

　　“有一件事需要姑娘帮忙。”

　　“什么忙？”

　　“那便是……”

　　莫捻之说着说着，手里的迷药迅速在遇夏面前一撒，她还没吸入多久，便立即昏晕过去，失去了意识。

　　看到那人中了自己的圈套，莫捻之露出精明算计的目光，与温婉可人的模样完全相反，她趁着路人不注意，买了一辆马车，借着送自家小姐出城看病的由头，终于出了城。

　　刚出城门，她突然喊马儿停下脚步，回头再好好看这城最后一眼，她对这里又爱又恨。

　　城墙边缘的那条小路，便是通往莫家村的方向，她在那里生活了十五年，之后又在繁华偌大的今安城里生活了三年。而在这太平盛世，卞唐的每一座城市都似乎容不下她，她在这里长大，带给她的却是悲伤、难过的记忆，她恳请过哥哥不要再欺负她，哀求过父母不要将她发卖，甚至那表里不一的员外、如狼似虎的秀才……如今却到了不得不离开的地步，自她离开莫家村那天起，从前的莫见云已经死了，现在只有莫捻之，她也想重新找个地方，凭借着自己的努力重活一次。

　　她想，她不会再回来了。

　　她希望赶紧离开这个伤心地，那座城墙高不可攀，又给人极其森严的感觉。那城墙上的“今安”两字在她眼里却显得极为可笑，从未今安过，何谈今安城。

　　“驾！”

　　莫捻之怒吼一声，马儿撒欢了跑，离莫家村越来越远，离今安城越来越远，离卞唐越来越远。

　　她驾驶着马车，思绪却回到了几天前的晚上……

　　几天前的夜里，微风习习，天气凉爽。莫捻之不怀好意的端了一碗润肺雪梨汤进了姑姑的屋。

　　姑姑高兴的邀请她坐下聊聊天，还喝了一口她炖的汤，简直是甜到心里去了。

　　“姑姑，”莫捻之唤她，“这些年来，多谢姑姑的收留与栽培，我才能活到现在，之前给姑姑添了不少麻烦，在这里给姑姑道歉了。”

　　姑姑笑的合不拢嘴，她这也是第一次见莫捻之主动献殷勤，“莫儿，你一直是我期待的孩子，姑姑希望你能够放下过去，我知道，你父母对你的伤害太大，你至今都难以磨灭，但在这里你可以拥有一个全新的自己。”

　　“我知道，之前骗别人说我身上的伤是您弄的，也只是想博别人的同情，可是世态炎凉，我想要的、想报复的，还是只能靠自己。”

　　“莫儿，你这话……”姑姑微微蹙眉，她有点听不懂莫捻之的言外之意。

　　莫捻之抬眼，对上她的目光，笑的格外明媚，“姑姑，我想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你想去哪？”

　　“西边，一路向西。”

　　“西方？！”姑姑沉思了片刻后，恍然大悟，“柔然？！你要去柔然？你去柔然做什么？”

　　莫捻之笑的格外动人：“曾经有人第一次见我，就断言我于江山社稷有害，我也想试试自己是否真的有害，不然，若让他失言，那该如何是好？”

　　“你想做什么？卞唐也是你的国家！”

　　“家非家，国将不国，更何况，我只是一弱小女子，去柔然也只是求个生存。”

　　姑姑站了起来，但是身体却摇摇晃晃，站也站不稳，“你……”

　　“姑姑放心，这只是普通的迷药。如果有一日，我能够飞黄腾达，我要过往的所有人，皆为此陪葬，不过我却希望姑姑你能够好好的活着。”

　　她话音刚落，姑姑的头就重重垂下，继而呼吸声越来越重，莫捻之走向了那个暗格。

　　希望姑姑能够好好活着，这怕是莫捻之心里最后的一点善意了。也不知从何时起，那个“喜怒无常”的顾朝九也出现在了她的名单当中。

　　思绪回到现实，莫捻之从心底里为自己的逃脱而激动不已，拉着缰绳的手还在微微颤抖。驶离今安城没多远，当马车还在荒无人烟的道路上疾驰时，突然间从两边的草丛里跳出几个壮汉，马匹受了惊讶，长嘶一声，那声音方圆几里的人家听到后都感到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