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拒做年代文对照组》黑荨

9、第 9 章

　　纪宏明气急败坏，但是敢怒不敢言。

　　经昨晚一遭，他也觉得有点窝囊，侯玉珍那意思不就是他没本事赚钱嘛，别以为他听不出来！

　　他还就不信了。
　　没有侯玉珍，他妈的生日照样能过！

　　纪宏明气哄哄的想着，就一个人出了门。

　　老太太每年生日纪宏明和纪宏军两兄弟都要拖家带口的回村庆祝，除了两家人，还有本家的叔婶也回来一起吃饭。
　　每年，老太太的生日都办得风风光光的，老二媳妇也是个孝顺的，跟侯玉珍一样，带很多东西去。
　　侯玉珍不去就不去，大不了就叫香兰多忙一下，跟谁离了她还不能活了似的！

　　纪宏明这么想着，朝与妻女相反的方向走去。

　　侯玉珍带纪骄来到了镇上，今天是赶集的日子，镇东这边的车很多，街上大小商店也都挤满了人。

　　母女俩注意着时间，现在还没到高中放学的时间，所以他们决定先去集上溜达一圈。

　　纪骄跟在侯玉珍的后面，看着侯玉珍割猪肉，这年头猪肉价格飞涨得有些不科学，但凡不是给自己儿女吃的东西，侯玉珍都要心疼一下。

　　在肉摊上，俩人偶遇了江大娘，江大娘是纪老太太的邻居，人还不错，这会儿看见侯玉珍，热情的招呼：“哟，骄骄妈，这是买肉啊，还买了不少呢。”
　　侯玉珍笑着说：“也没多少，您也来买肉？”
　　“是啊，”江大娘说，“有阵子没吃肉了，割一块回家打打牙祭。”

　　侯玉珍付了钱，跟江大娘道别，纪骄帮她妈拎着肉，俩人挤出人群老远，纪骄才纳闷的问：“妈，您怎么又买肉啊？”

　　侯玉珍说：“这是给你余姥爷买的，他不是生病了么，买点东西，一会儿去看看他。”

　　余姥爷就是侯佳慧的姥爷，她弟媳妇的娘家父亲，弟媳妇当年是因为生佳慧才难产没的，抢救了一夜都没救回来，侯家一直觉得对余家有亏欠。

　　侯玉生在外打工，每次回来都要给侯玉珍塞钱，一方面是希望她帮忙照顾侯佳慧，一方面就是想让她也照看一下余家二老。

　　余家老人平时还有两个儿子照顾着，倒不用侯玉珍多费心，她就是定期买点东西去看看。

　　侯玉珍又买了几样点心，称了一袋子水果，这才跟纪骄一起离开拥挤的集市，离开的时候，她们又看见了江大娘，俩人又寒暄了两句。

　　然后，侯玉珍跟纪骄说：“骄骄，你感冒还没好利索，你余姥爷和余姥姥身体都不好，你就自己买些吃的去逛逛，别到那招给老人就不好了，妈去一会儿就回来，你就掐着你哥他们放学的点去学校门口，咱们俩在高中门口汇合。”

　　纪骄已经很久没逛过集市了，今天天气暖洋洋的，照在身上很舒服，她也想多逛逛，于是就答应了。

　　侯玉珍离开了，江大娘也回家了。

　　刚一到家门口，江大娘就看见隔壁纪家的纪老太太已经穿上自己最好的那身衣裳在门口逗小孙子了，这是老二媳妇刘香兰生的小儿子，跟刘香兰一样的嘴甜，是老太太的心头肉。

　　江大娘一拍脑门，这才想起来，今天好像是老太太的生日，老太太生日每年都要大办一场，她家大儿媳妇手艺好得不得了，那一桌子菜说是十里飘香都不为过。

　　江大娘打心眼儿里羡慕，因为今天她家也买肉了，所以她心情好，于是就道：
　　“哟，老太太这是什么好命啊，孙子就在跟前，儿女也那么孝顺，我刚才在集上看见你家玉珍买肉呢，那么一大块——能顿一大锅，又是肉又是点心的，您老这日子过得就是舒心！”

　　纪老太太原本就眉飞色舞的，一听江大娘这话，就差把下巴都翘到天上去了。

　　正好，纪宏明也到了，他是骑自行车来的，侯玉珍母女一早把家里的自行车骑走了，他这辆是找人借的。
　　出了昨天那样的糟心事情，纪宏明都不好意思跟小区里面的人见面了，这还是他的熟人呢，看他的眼神都奇奇怪怪的。

　　纪宏明一肚子气，这一路上越想越生气，直到在大门口听见江大娘的话才勉强消了一些。

　　看来侯玉珍还是那样，嘴硬心软，嘴上说着不管了，这不还是操持起来了？

　　这样想着，纪宏明脸上也有了笑，说：“妈，我来了。”

　　“来了？”因着江大娘刚才那通话，纪老太太现在看大儿子也顺眼，她和颜悦色的说，“等你媳妇回来做饭咱们就吃午饭，你大伯一家已经到了，进去跟他们喝喝茶水说说话。”

　　纪宏明哎哎的应着，兴高采烈的进去了。

　　二老平时都比较偏心老二一家，难得对她有这样的好脸色，这会儿纪宏明别提多高兴了，哼着歌就进去了。

　　还没进门，就听见了闹哄哄的声音，屋子里面的大彩电开着，正放着西游记，纪宏明大伯一家都来了，正带着小孙子看电视的。

　　这可是彩色的电视机！纪家村穷，可甚少见到彩色电视机的，这是老大一家孝敬的，当时搬回家的时候，老头老太太一家的头都恨不得直接昂到天上去。

　　纪宏明大伯一家家里只有一个黑白电视机，还是当时儿子结婚的时候儿媳一家要求的，一台电视机花了全家攒了好几年的积蓄。
　　那台电视机放在儿媳的屋子里，老头老太太平时没机会看，儿媳嫌费电，也不轻易开，哪像纪家这么阔气！

　　纪宏明走进门，顽皮的纪庆国小孙子正模仿孙悟空耍金箍棒，手里的棍子差点敲在纪宏明的腿上。

　　纪庆国笑呵呵的转过头来，一句话成功让纪宏明重新舒展了眉头：“大明啊，这电视机还是彩色的好，当初买的时候花了不少钱吧。”

　　电视机是侯玉生从南边带回来给姐姐的，是当初纪老太太瞧见了非躺在地上撒泼打滚要来的，这台彩电值两千，但是纪家没花钱。

　　可是纪宏明不会把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情告诉别人，只是谦虚的点头：“还行，我妈想要，多少钱也得安排上。”

　　纪庆国一听这话，就朝纪宏明竖起了大拇指：“你跟你媳妇都孝顺，哎哟，我家那臭小子和儿媳妇要是有你们的一半就好了。”

　　纪庆国旁边的老伴何氏脸色不大好，她跟纪老太太从小不对付，见不得纪老太太这么风光，可是她又知道，纪家有好吃的，要是吃不上这一口肉，她就浑身难受。

　　纪宏明谦虚的说哪里哪里，一屁股坐在床边，跟纪庆国聊开了。

　　而外面领着纪家宝的刘香兰，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了一圈，将江大娘的话在心中过了一遍，笑开了：“妈您说我大哥也真是的，嫂子上街赶集买那么多好吃的，我大哥也不去帮帮忙，那么多好吃的要是拿不了怎么办。”

　　老太太跟小儿媳刘香兰一直“臭味相投”，一下子就听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她的笑容微敛，哼了一声说：“你大哥平时干活就够累的了，还得给她帮忙？赶个集买个东西能有多累？

　　再说了，要买那些好东西不带回家能带回哪里去，她娘家都没人了！

　　侯家那一家短命的，就算想吃也吃不着啊。

　　刘香兰就赔笑：“是是是，您说的也有理，我大哥是顶梁柱，这点小事确实用不上他，还是骄骄命好，嫂子手艺好，天天都能吃好的，不像我家小宝，已经一个月没吃肉了……”
　　纪家宝就像是天生会配合一样，忽然大声嚷嚷了起来：“奶！奶，我要吃肉，吃大娘炖的肉，吃猪蹄子，吃肉丸子！！”

　　纪老太太拉着乖孙的小肉手，心疼的说：“吃，看我小宝都饿瘦了，等老大家的回来，奶悄悄把肉给你留一块，点心也都是你的，等他们都走了，叫你妈给你带回去吃。”

　　刘香兰听了，微微勾起了唇角。

　　而一直默默跟在她后面却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的她的大女儿，木然的掀了一下眼皮，然后又垂了下去。

　　*
　　纪骄一个人晃晃悠悠的，边走边逛，还趁侯玉珍不在悄悄给自己买了几样小吃。

　　她身体不好，胃也不好，侯玉珍平时不让她吃外面的东西。

　　但是这些小吃闻着就很香，纪骄有点忍不住。

　　最后，她还给自己买了一串糖葫芦。

　　正举着糖葫芦蹲在书摊上，纪骄的身后忽然乍起一个男声——

　　“豹哥！我找到了，你看是不是那！”

　　纪骄吓得手一抖，差点把糖葫芦掉在人家的书上。

　　她的脸色瞬间苍白，毫不夸张的说，冷汗几乎都要留下来。

　　摊主见她长得好看，天然带了几分好感，这会儿见她脸色骤变，关心的问了一句：“小姑娘，你没事吧？”

　　纪骄的身体晃了晃，费老大劲儿才站起来，然后朝一脸担忧的摊主摆了摆手：“叔，我没事。”

　　她嘴上说着没事，可是却依然朝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就见五十米外的一家店门口，站着一个瘦高的小青年，还有一个高壮的男人。

　　男人有啤酒肚，看不出来多大年纪，长得凶神恶煞，侧脸还有刀疤，他穿着花衬衫，手腕上有个金灿灿的手表。

　　纪骄光凭侧脸就能认出来，这就是那个人刚才喊的豹哥。

　　纪骄绝对不会忘记这个名字。

　　她哥哥在学校不好好学习，本来就频繁逃课想混社会，后来她出事，家里需要钱给她去大医院治病，她哥就彻底放弃了学业，他第一份工作，就是这个豹哥给介绍的。
　　他想赚钱，就要跟着对方，因此被迫卷入了一场街头械斗，就是那一次，她哥哥的腿被人打断了，因为抢救不及时，只能截止，终身瘫痪。

　　所以，纪骄才对那个名字如此敏感。

　　她觉得，这个时候，她哥哥已经跟这个豹哥认识了。

　　纪骄没有犹豫，朝他们那个方向而去。

　　她站在这家店门口，抬头望了望店牌。

　　这家店的名字叫做“跨世纪录像厅”，门口还贴着花花绿绿的电影海报。

　　此时，里面正在播放一部被后世称作经典的无厘头喜剧电影，而那位扮演主角的喜剧巨星此时已经崭露头角，纪骄很眼熟那张脸。

　　店里，钱飞一行人正坐在第一排看电影，说是坐，其实就是瘫着，没什么坐相。

　　钱飞的旁边坐着苏赫和大龙，后面还有个中分头，正在跟豹哥几个人低声说话，豹哥的一脸横肉差点笑出褶子来，一边讨好的说着什么，一边时不时斜眼睛看前面的苏赫。

　　苏赫也大马金刀的坐着，但是没有钱飞那么夸张，他人长得好看，这么随便坐着也像是杂志里面的模特一样。
　　只不过他的眼睛也始终盯着屏幕，自始至终没回头看后面的豹哥一眼。

　　钱飞把瓜子儿往旁边一放，指着电视就说：“这男的叫什么来着，就四大天王那个，长得也不怎么样么，我觉得我苏哥上去比他还好看。”
　　大龙说：“你说什么屁话，我哥又不是演电视的。”
　　钱飞“啧”了一声说，“要我说，哥几个在这小破镇子也猫不出什么花样来，不如也拍电影去，就我哥这这张脸，那高低也得混个天王当。”
　　大龙说：“那女主角呢，你上哪找女主角去？”
　　钱飞又指屏幕：“这个女主角不就挺好的吗，多有气质！”

　　大龙嫌弃的说：“你有没有脑子，人家都是腕儿了，出场费得多少钱？”

　　钱飞琢磨了一下，又说：“那咱们上次看见那姑娘，找她，捧她当大明星，那姑娘长得多漂亮啊，浓眉大眼的，比这电视里的女的好好看，跟我哥肯定般配！”

　　大龙也对那日一瞥格外惊艳，难得没跟钱飞唱反调。

　　他砸么一下嘴，不过又开始笑话钱飞：“说梦话呢，那姑娘就大街上遇见的，叫什么都不知道，你这辈子能不能再看见都两说了！下辈子再找人家吧。”

　　那姑娘干干净净的，一看就跟他们不是一路人。

　　后面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豹哥似乎也不满意了。
　　他说：“老张，你是不是跟我耍心眼儿了，这要的太高了，大家都是兄弟，关照一下啊，要不我自己跟苏哥说！”

　　钱飞不耐烦的回头：“你们能不能小点声儿，别影响我们看电影，给我上一边儿——”

　　钱飞的话声戛然而止。

　　一秒之后，他捅了一下旁边的大龙。

　　大龙没搭理他，钱飞又捅了他一下。

　　大龙这才骂骂咧咧道：“干嘛啊你，还让不让人看了。”

　　钱飞直愣愣的说：“大龙，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大龙不耐烦：“我说什么了？”

　　钱飞说：“你说我这辈子都看不见那个好看姑娘了，是不是。”
　　一旁的苏赫转过头，已经开始觉得不对劲儿了。

　　大龙终于正眼看钱飞了：“你到底怎么了？”

　　钱飞直愣愣的伸手，指了指门口：“下辈子就不用了，她现在就门口呢。”

　　闻言，其余两人一同转过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