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拒做年代文对照组》黑荨

23、第 23 章

　　强子是第一个端着自己的铝制饭盒从地毯厂大门里冲出来的，下班时间是这一整个上午他最盼望的时光，他这人没有别的爱好，不抽烟也不喝酒，就是好吃一口好的。

　　前阵子他觉得包子最好吃，但是这几天包子也吃腻了，因为来回来去也就荤的素的两个馅，谁能受得了天天吃啊。

　　强子一边走一边发愁吃什么。

　　兴旺路这边卖吃食的摊位是越来越多了，这沿街的食物他几乎都吃过了，一时有点选择困难。

　　他正思索着一会儿要不要去买一碗小馄饨，他很少吃那个，早上吃完馄饨差不多能饱，但是中午吃那个不顶饱，饿得很快。

　　正琢磨着，他忽然闻到了一阵逼人的香味。

　　那香味儿中有酸有甜有辣，甚至还有一股诱人的肉味，只要一闻到，就让人口齿生津，怎么都无法挪开脚步。

　　强子的鼻子很灵，几乎立刻就准确定位到了那香味的所在地，那是一个新摊位，强子眼前一亮，紧接着就觉远处摆摊的人有点眼熟。
　　他一怔，两三步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不确定的喊道：“是玉珍姐吗？”

　　侯玉珍正紧张忐忑着，忽然听到自己的名字，转头立马看见了强子，她笑着招手说：“强子啊！”

　　强子一看，还真是侯玉珍。

　　上次看见侯玉珍也是正午，当时他也是下班，正买了包子，碰到了带着纪骄从镇上回侯家村的侯玉珍，那个时候侯玉珍还没来摆摊呢。

　　侯玉珍赶紧招呼强子：“快过来尝尝姐做的吃食！”

　　强子乐颠颠的跑了过去，惊喜的说：“玉珍姐你也过来摆摊了，这卖的是什么啊，香死了……”

　　身为侯玉生的发小，他以前没少去侯家蹭饭，最念念不忘的就是侯玉珍的手艺，只要是侯玉珍掌勺，他就必要死皮赖脸留在人家吃午饭。

　　侯玉珍说：“是盒饭，有三个菜，西红柿炒鸡蛋、酸辣土豆丝，还有肉末炖粉条。”
　　她说着，就抢过了强子手中的饭盒，强子的饭盒里有米饭，是从家里带的，有这么半盒米饭，他中午就能少花点钱，也吃得更饱。

　　这是他媳妇儿给出的主意，没办法，他太能吃了，如果敞开了肚皮吃，这一顿少不了要花大几块钱。
　　最近和他媳妇儿一起干活的女同事怀孕了，整天抱怨着要花钱，就因为这，他媳妇就起了危机之心，然后成天嚷嚷着他们夫妻两个也要攒钱，能省一点是一点，都给以后得孩子存着。

　　强子眼睁睁看着侯玉珍打开一个个保温桶，然后动作利落的给他舀了三勺菜。

　　侯玉珍说：“这是姐第一天摆摊，你拿出去尝尝味道，回来给我一个反馈。”

　　强则乐呵呵的说，“行，姐，这多少钱呀？”
　　说着，就把钱掏了出来。

　　侯玉珍笑着说，“姐还能要你钱呀，尽管拿去吃吧。”
　　强子赶紧说：“姐，生意不是这么做的，我吃东西得给钱呀……”

　　也不容两个人推诿，因为被香味吸引过来的人越来越多。
　　在兴旺路上班的工人对这种摆摊卖吃食的摊位见怪不怪，全都看热闹的凑上来，想看看又有什么新鲜的吃食。
　　今天这家跟平常都不同，因为实在是太香了，馄饨大饼和包子哪能跟菜香味肉香味儿比呢。
　　很快，人群就里三层外三层的将盒饭摊子围了起来，侯玉珍来不及和强子客气，强子丢下两块钱就跑了。侯玉珍叫了两声，他也没回头，无奈，她只能把这事记着，想着下次多给他点菜，然后一抹脸，匆忙招呼起别的客人来。

　　有人指着那香喷喷的保温桶叫：“小姑娘，你们家这菜是怎么卖的。”

　　纪骄声音响亮的回复她：“姐，素菜4毛一勺，荤菜6毛一勺，我们这里还有盒饭，像这样的，里边有米饭和两素一荤，一共一块六，今天是我们家开张第一天，还送一小份咸菜，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纪骄嗓门敞亮，模样讨喜，介绍价格的模样格外惹眼，那姐姐看着看着就笑了，然后豪爽的掏钱说：“这么香的饭菜，肯定好吃，给我来个盒饭。”
　　“好嘞！”

　　女客人拿着盒饭高兴的往回走。
　　以往她是自己带饭的，但是饭菜不是她做的，她自己手笨厨艺不好，都是她妈给准备的。
　　但是这几天她妈出远门了，她只能出来自己买饭吃，年轻姑娘是家里的独生女，条件还行，嘴被她妈养叼了，觉得外边的路边摊味道不怎么样。
　　吃了两天包子大饼就腻了，就在今天愁眉苦脸的又琢磨着要吃什么的时候，碰见了这家新来的摊位，那菜香味儿直接就把她给撞迷糊了，猪肉炖粉条的味道闻着比她妈做的还要好吃！

　　她闻着那饭盒中诱人的味道，忽然就不发愁她妈什么时候回来了。

　　什么时候回来都行，就算她妈回来了，她也得捧着自己的饭盒，过来买勺菜给自己加餐！

　　纪辉一开始手忙脚乱的，但是看见纪骄的样子之后，也有样学样，大声的吆喝介绍了起来。
　　侯佳慧是最腼腆的，她喊不出声，但是手脚利落，跟着一起收钱取餐找钱，侯记盒饭的生意就这么红红火火的开张了。

　　放下钱挤出人群的强子端着自己的饭盒，迫不及待的三两下将西红柿炒鸡蛋拌进了米饭里，西红柿酸甜可口，汁水非常殷红，鸡蛋大块，给的也足，西红柿还仔细的剥了皮，吃起来的口感非常好。
　　这一口酸甜的滋味差点把强子的眼泪给逼出来。

　　他们家就是俩刚结婚的小年轻，媳妇的手艺正在学习进步之中，咸了生了的都得咽进肚子里，他都多久没吃到这么香的饭菜了！

　　强子一口一口吃的很香，西红柿炒鸡蛋酸甜适中，酸辣土豆丝的味道也非常绝，土豆丝被泡出了淀粉，吃起来还是脆爽的，酸和辣的味道融合的刚好，一口一口让人停不下来。
　　要他说，最绝的还是肉沫炖粉条，这年头肉可是稀罕物，哪怕现在他们挣的不少了，也是不敢天天吃肉的，肉多贵呀！可是这个荤菜就不一样了，虽然是肉沫，但是又香又入味，粉条也是，被炖的软糯烂糊，饱满的吸入了咸味儿的汁水，绝佳的口感在唇齿中爆开，比炖肉还香！

　　强子甚至觉得这一份六毛钱的肉沫炖粉条就够他吃下一大碗米饭的，他直接蹲在门口就干掉了一大半的米饭。
　　强子嚼着咸菜想，以后可有口福了，带着米饭上班来，到点就去玉珍姐那打个菜吃，这么好吃的菜，一道就足够下饭，这可比包子大饼划算多了，省钱不说，还吃的又好又饱！

　　稍微晚出来一些的同事被他这饭盒里的香味吸引，抻着脖子闻了一下，忍不住说，“你媳妇儿的手艺进步的这么快呀，这饭菜也太香了。”
　　强子吃得满嘴流油，抬起头来的时候嘴里还嚼着饭菜，一边嚼一边说：“这可不是我媳妇儿做的，这是新来的那家盒饭摊子做的，摊子的主人是我姐，手艺可好了，价格也合理，你也去尝尝啊。”

　　那个人惊喜的说，“行啊，这闻着就香，我正愁今天中午吃什么呢。”
　　说着，那个人就跑了出去。

　　纪骄正热火朝天地忙碌着，一抬头居然在人群中看见了熟悉的面孔，她一乐，热情的扬起声音打招呼。
　　“钱飞，大龙，你们来了！”

　　纪辉一听见“大龙”这个名字，手腕就抖了一下，打起来的菜差点掉在地上人，幸亏他反应快，给稳住了。
　　钱飞端着盒饭扬了扬说：“婶子，您这盒饭太香了，我这辈子也没吃过这么香的菜，你以后是天天都来吗，我以后天天上您这儿买饭来！”

　　侯玉珍对钱飞的印象非常好，纪辉出事那晚，就是钱飞跑上跑下辛苦的帮她联系，最后还贴心的给她送到了医院的。
　　听见钱飞这么说，她立马笑得开怀：“哪就有你说的那么好了，不过婶子以后确实天天都来，你要是想吃就过来，婶子不收你的钱！”

　　钱飞嚷嚷说着说：“不收钱哪行，您要是这么说，我以后都不敢来了！”

　　说着就跟大龙俩人蹲在摊位后边，不讲究的吃了起来，中间还厚脸皮的过来加了一次菜，钱飞和大龙在兴旺路的时间长，认识的人也多，偶尔看见熟人就要抬头指着侯玉珍介绍，说这都是我家里人，以后就来这里摆摊了，记得多照应。

　　纪骄一听就明白了，这多半是给他们撑场子呢。
　　摆摊这生意看着简单，但是里面的弯弯绕也多呢，这条路的左右全都是竞争对手，他家生意做好了，免不得有人就要眼红。
　　她心中多了一份感激，然后不由分说的抢过俩人的饭盒，又给他们打了一份肉沫炖粉条，钱飞也不客气，吃了很多饭。

　　用苏赫的话说，他们都是饭桶，填不满。

　　再者了，这盒饭实在是太好吃了。

　　前期的准备工作做了那么多，其实真正忙碌起来也就厂子人刚下班那半个小时。
　　侯玉珍一开始还忐忑着，担心自己做的饭菜卖不出去，已经做好将这些东西都带回去送人的准备了，可是结果证明，她完全想多了。

　　就这三大桶菜，仅仅半个小时的功夫就见底了。
　　兴旺路中午这时段生意最忙碌、最红火的也就是这半个小时，后面也有陆续出来的，但是那时候就没这样拥挤匆忙了。

　　买一整套盒饭的人只是一小半儿，另外大半都是端着自己的饭盒上前，打一两个菜回去，给自己加餐的，又或者要了一个饭盒，只要了一两个配菜……各种搭配的都有。
　　侯家四个人忙坏了，尤其是脑子不太会转弯的纪辉，算账算得战战兢兢，生怕自己错收了钱。
　　最后，人群散去，四个人累得直眼，纪骄都快累晕了，她是这几个人中体力最不好的，但是她的眼神是最亮的。

　　钱啊！这个都是钱！

　　因为是第一天，侯玉珍心中拿不准，所以没有准备足量的菜，就这，也有后边刚挤上来的，被遗憾的告知饭菜已经卖空了，那几人抱怨了两句，还让侯玉珍下次多准备点儿。

　　纪骄相信，如果下次他们准备充分，一定能卖得更多。

　　钱飞和大龙已经走了，纪辉现在看见大龙就想起他原先的龙哥，临走之前，龙庆华还特地向他道谢，因为他的原因，纪骄提前通风报信，才让警察成功干预这场闹剧。
　　龙庆新伤得非常严重，一只胳膊都保不住了，脑部受到的重击也很严重，医生说，如果晚送来一些，恐怕命都会没了。

　　纪辉可不敢要这种感谢，一听见这事心中就苦巴巴的。

　　因为刘建山的原因，他之前陆续去过几次医院，所以知道那位龙哥的情况，想想也是一阵阵的后怕。

　　他没跟任何人说，这几天他一直在做梦，梦见自己也是那些重伤患者之一，梦见自己的两条腿都丢了。
　　从医院醒来，他的腿不见了。
　　一个一米八几的汉子，从此就只能坐在轮椅上。
　　他歇斯底里的哭泣，整日的自暴自弃，让家里人伤心。

　　梦境很模糊，但是很真实，他不知道其他家人发生了什么，但是印象中，他们一家都过得很惨很惨。

　　他流着眼泪从梦中醒来，在无人的深夜中对自己发誓，这一辈子他都不会让梦里的情景发生。

　　心中惆怅的纪辉被纪骄的声音拉回现实，纪骄说：“哥，你想什么呢？”

　　纪辉收起思绪，看着阳光下白到发光的妹妹，没回答，只是笑了笑。

　　真好，幸好那是梦，全都是假的，全都不会发生。

　　侯玉珍忍了一路，一回到家，连三轮车上的东西都顾不上，直接跳下来，带着钱袋子往屋里小跑，其余人赶紧跟上。

　　四个人的动作出奇的一致——

　　数钱！

　　第一次没有经验，他们收的钱全都是分开放的，有时候还因为找不开零钱而手忙脚乱。
　　各种各样的整钱盒毛票堆满了屋里的饭桌，把同样面值的钱归整到一起，四个人又是好一阵忙碌。

　　侯佳慧是脑子最聪明的，几乎是立刻就算出了他们一中午赚了多少钱，她的嘴唇翕动了一下，呆愣愣的看着三个人，第一次对自己的计算能力产生了怀疑。

　　侯玉珍紧张的看着她，问：“怎么样啊？”

　　纪骄也忍不住说：“姐，咱们到底赚了多少钱呀？”

　　她的心脏跳得非常快，看着厚厚的一沓子纸币，纪骄就知道，他们今天上午绝对赚翻了。

　　侯佳慧还是不敢置信，低头又重新加了一遍，纪辉看得直瞪眼。

　　两秒之后，侯佳慧才不确定的说：“咱们赚了一百三十二块八。”

　　侯玉珍立刻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咱们赚了多少？？”

　　侯佳慧这次确定了，她想大声喊，又怕被邻居听见，于是只能兴奋的压低声音说：“大姑，是一百三十二块八，我绝对没有算错，咱们就是赚了这么多钱！”

　　纪骄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纪辉却没有她那么好的心理素质，还处在痴傻呆愣的状态。

　　一百三十二块八？那是什么概念啊！

　　据他所知，他渣爹一个月的工资也就三百块钱，那还是东镇不错的差事，人人都羡慕得紧呢。
　　他还羡慕豹哥赚钱快，现在看看，他妈比豹哥赚钱还快啊。

　　侯玉珍也是狂喜，但是纪骄立马就拽着侯玉珍的衣袖，迫不及待似的说：“妈，快算算，咱们今天买菜用了多少钱。”

　　侯玉珍赶忙应着，把今天的菜钱、肉钱、柴米油盐的钱都算在了里面，刨去这些杂七杂八的成本，他们今天的利润有将近50块钱。

　　这可是五十块钱啊！一天五十块钱，一个月他们就能赚一千五百块。
　　一千五百块可是一笔巨款了，足足是纪宏明工资的五倍。
　　侯玉珍忽然觉得自己眼前铺开了一条光明大道，从此她就与那些糟心的过去挥手说再见了，一想到这些，她的腰杆都更直了。

　　一颗心放下来之后，纪骄的肚子唱起了空城计。

　　她说：“妈，咱们净顾着忙了，连自己吃的份也没留出来。”

　　侯玉珍一愣，无奈但幸福的笑了。

　　她说：“我没想到咱们的东西能卖这么快，还想着卖不了带回来自己吃呢。”

　　侯佳慧难得这么活泼，她说：“大姑，咱们赚了这么多钱，得吃点好吃的庆祝一下吧。”

　　侯玉珍攥着钱，豪爽的一挥手说：“走！是得庆祝一下，咱们下馆子！”
　　纪骄高兴的跟着凑份子，要她说，其实她妈的饭比外边饭馆的好吃多了，但是做大锅菜很累，她也不想让她妈再累一次了。

　　侯玉珍一边儿收拾一边念叨，“咱们去镇上吃一顿，然后顺便买点菜回来……哎呀不行，我得跟那菜摊子的老板商量商量，以后我可是要天天买菜的，买那么多，这个菜价是不是可以再便宜一些，还有肉……这三轮车是五叔家的，一会儿拎点水果给他家送过去，再借几天，等赚了钱，咱们自己买一辆……”

　　纪骄听着侯玉珍的念叨，一家人关了门，高高兴兴的朝镇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