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子的奇迹》猪噜噜噜噜噜

13、拍戏（一)

　　这天下午，拍摄开始了。
　　第一场是女主角和男主角在面包房相遇。
　　才一开始，一向从容的赵栗子便有些紧张。
　　出门时，回头与齐迹相视微笑的镜头，片场的其他工作人员包括编剧都很满意赵栗子温暖的笑容，但是导演就像跟赵栗子过不去似的，一个劲儿地说赵栗子笑得不够味儿，与齐迹的眼神没有交流。
　　赵栗子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克服自己不敢正视齐迹的心情。NG四次后，赵栗子有些慌了，更糟的是她的表情越来越僵硬。
　　NG十二次后，张导黑脸说今天到此为止。
　　赵栗子明显感受到张导强压的火气，和渐渐失去的耐心。心中倍感愧疚，她很厌恶自己的不专业，带进私人情绪拍戏。
　　小黑一个劲儿地在一旁安慰着赵栗子：
　　“栗子，我一直都觉得你很棒，今天只是个适应期，谁不是从这个阶段过来的呢？你呀，别往心里去。张导是出了名的坏脾气，常常把演员骂得狗血淋头。你看，他今天就是脸色难看一点吧，这说明他还是很看好你的。”
　　赵栗子很感谢身边一直有小黑的陪伴。五年了，混浊的娱乐圈都是小黑牵着她的手带着她闯荡，在前面为自己铺路。小黑就是自己大学的室友，一个普通的戴眼镜扎马尾的女孩。由于一直忙着做赵栗子的经纪人，小黑也是二八高龄依然没有成家。
　　见赵栗子依然愁眉苦脸，小黑心里也难受，仍然逗着赵栗子：
　　“来，栗子，让小黑我咬一口，看看你到底有多硬？我吃不到你的栗子瓣儿我就改名叫小白，给野原新之助看家去!”
　　赵栗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用胳膊勾住小黑的脖颈，牵着尖叫着的小黑快速向酒店跑了去。
　　* * * * * * * * * *
　　深夜，异国的夜色毕竟不同。
　　凉凉的月色照得白雪柔和地闪耀着，导致夜晚也不算黑。
　　赵栗子在床上辗转反侧，终于起身，打算到酒店的花园里走走。
　　这里有很多赵栗子叫不出名字的花，大多数都是很小很小一朵的，伴着微凉的风，阵阵沁醒的淡漠花香撩人肺腑。
　　赵栗子在花台旁边的台阶上坐了下来，以臂抱头，缓缓整理心中思绪。
　　“在想什么？”清亮柔和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赵栗子心中更添烦躁，不做声。
　　良久，赵栗子觉得身上的毛衣有点透风，准备回去睡觉时，发现身边一直坐着一个人。
　　“你……怎么还不休息？”
　　久未开口的赵栗子声音有些沙哑，迅速清了清嗓。
　　“睡不着，生物钟还没调整过来。”齐迹无奈地说。
　　“今天挺累的，你还睡不着？”
　　“你不是也醒着站着吗？”
　　“……我回去了。”
　　赵栗子起身准备离去，却被齐迹叫住：
　　“赵栗子，不如我们去喝点东西?”
　　“谢谢，但已经很晚了。”
　　正在快速离开的赵栗子突然听到齐迹的笑声，很轻，赵栗子还是听清楚了。
　　赵栗子很恼火地转过头，瞪了藏匿在夜色中的齐迹一眼。
　　“赵栗子，你怕我。”
　　停下脚步，赵栗子冷笑，道：
　　“别开玩笑了。”
　　齐迹掐灭燃了一半的烟，起身，缓缓道：
　　“真的吗……”
　　赵栗子一言不发，齐迹借着月色，发现她拳头紧握，指节泛白。
　　沉默良久，赵栗子僵硬地离开了。
　　一夜无眠。
　　坐在镜子前，盯着自己的黑眼圈，赵栗子无比厌恶自己很轻易就被齐迹猜中，仿佛自己的情绪就牵在齐迹的指尖上，任由摆布，而自己就像站在山脚下仰望峰尖，无能为力。
　　一杯热咖啡帮赵栗子提了不少神。
　　平了平心中的不安，赵栗子来到拍摄现场。
　　依然是相视而笑。
　　赵栗子觉得自己做得很好了，把阳光明媚下女主人翁的牵嘴一笑勾勒得温暖无比。
　　“Cut!”
　　沉浸在戏中的整个剧组在张导的呵斥声中惊醒。
　　“栗儿，说实话，你的那个笑依然是皮笑肉不笑，你这样是带动不起观众的你知道吗？没有发自内心的味道，就是行尸走肉！谁愿意看一具尸体演的电影？”
　　“你不够入戏！是不是没有和齐迹培养出感觉？你们要找到来电但都很含蓄的……”
　　张导一句话卡在喉咙里，不断用手势比划着比划着。
　　众人听此言，当即倒吸一口气。敢情张导长年致力于电影事业，根本没有事先调查清演员之间的关系，额，这……
　　赵栗子满脸的纠结，张导很无奈地说：
　　“周涵影，今天你拍来这里找Cherry的戏里你单独的部分。齐迹，和栗儿，放你们假去培养点感情！快去！”
　　在张导快喷朱喧赤的眼神中，齐迹与赵栗子在众人眼中消失。
　　一路走着，尴尬是少不了的。齐迹走走停停，买了不少巧克力。赵栗子则罪孽深重地跟在后面，努力回想曾经，与他很温暖地在一起的日子，却怎么也找不回感觉。人，没变，心情，变了。
　　一些不起眼的小事，在某些时候刻骨铭心地被记着了，又在漫不经心的时间中被消耗殆尽。在时间的车轮下，有什么能永恒存活？
　　两人都没吃饭便回到了酒店，一路行走，一个字都显得多余了。
　　站在电梯里，赵栗子细数心跳。齐迹轻声问：
　　“怎么办呢，赵大小姐？”
　　“我自己会解决，不用担心。”
　　“叮”地一声，赵栗子住的七楼到了。回头匆匆看正盯着镜子中自己的齐迹的眼睛，离开。
　　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到门口，在包里翻找房卡，却怎么也找不到，赵栗子气恼地踢门，谁知自己脚更疼。
　　“在这。”
　　齐迹慵懒的靠着墙，手中玩弄着的正是自己的房卡。
　　应该是在电梯里掏手机时不小心……
　　赵栗子本来委屈地快哭了，匆忙从齐迹手中抢过房卡，走到途中又突然转身，直直望入齐迹略带笑意的双眼，心“咯噔”地跳了一下。
　　“多柔和的眼神，笑一个，乖。”
　　齐迹像哄小孩子一样哄着正生自己气的赵栗子。
　　赵栗子的脸色骤变，不爽地说：
　　“看着你我笑不出来！”
　　齐迹忽略赵栗子说话时就像直接在说他嘴脸丑恶的语气，盯着她袖口露出来的东西，说：
　　“还记得你二十岁生日吗？”
　　“当然记得。”
　　“那年，我们去游乐园玩，你说要坐最带劲的过山车，结果下来呆了一个多小时。”
　　“早知到那么吓人，把我撬开我也不去。”
　　“后来连陨北专门为你办的饭局都没去，你跟着我回了我家。”
　　“……，当时我吓傻了吧。那次爽约，陨北一直记恨着我呢。”
　　“你坐在沙发上喊饿，我又只好给你做饭。”
　　“对，那次你做的鸡蛋面好好吃，我现在都记得。”
　　“今年你生日的时候再给你做怎么样？”
　　“还要等那么久！”
　　“……，那回去就来给你做。”
　　齐迹双眼噙着笑意，赵栗子也傻乎乎地跟着兴奋。
　　“还记得那年你收到的礼物吗？”
　　“记得记得，怎么会忘。”
　　酒店七楼，安静的走廊上，两个年轻人正聊得开心。
　　赵栗子扳着手指，皱着眉头严肃地数着。齐迹则在一边默默地看。
　　“……小黑送我了一只龙猫，陨北送的是《烹饪大全》，果儿的是裘德洛的签名照，你的是……”
　　赵栗子举起左手，露出挂着的手链，向齐迹晃了晃。
　　然后又淡淡地说：
　　“回忆纵然美好……”
　　齐迹点点头，滤过赵栗子脸上的黯然，问：
　　“以后有什么打算？”
　　赵栗子苦着脸，说：
　　“专注演戏。”
　　一想到张导那令人不寒而栗的表情，赵栗子就流冷汗。
　　“拍那个镜头时，你努力回想以前令你开心的事。”
　　说完，齐迹便挥了挥手，走进了电梯。
　　开心的事……
　　和你在一起，我最开心。而如今，只剩下我靠回忆过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