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横竖成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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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曰：如果不曾与你邂逅，我们将永远是陌生人。
师兄是杀人凶手？！那天的暗杀，师兄甚至还是“螳螂”之后、负责灭口的“黄雀”！
这么说来，我自然成了康熙行踪的定位导航仪了！多少天来的猜测一经证实，内心一直以来的隐忧和心虚陡然凸现，我茫然不知所措：我到底是暗杀谋害康熙的帮凶还是妨碍同门违背师命的叛徒？想不到我一个跨越百年时空的未来人难道竟要陷入所谓仁与义的夹缝之中吗？
“师兄，这一切都是你或者是师傅的计划吗？慕唐入明府、入宫都是计划之中吗？”我徒劳地发问试图给自己一点儿撇清的希望，竭力压制着混乱的蔓延，却早已慌乱得口不择言。
“都是为了杀皇上，为什么不直接吩咐我——这个御前侍卫将康熙杀掉呢？五台山下岂不是舍近求远、多此一举吗？难道师兄信不过慕唐吗？慕唐连做一枚马前卒的能力都没有吗？为什么不杀？师兄当时既然已经出手，为什么……为什么不干脆把康熙和我、和云娘全部结果掉？”我已经越说越像是在赌气了。
于师兄似乎有些动容，慢慢的又走到我身前，低头忽然不断用力抓住我的双肩，盯着我好一阵儿，眼光才又渐渐和缓下来——那表情是可怜、怜惜？
我只觉眼前好像升腾起一片雾气，似乎身体心里的疲惫慌乱都像是水汽一般蒸发了出来，却无端碰上了沉默的牢笼。总是最受师傅欣赏的于师兄到底在想什么？
“小师妹，那天是有不少意料之外，云娘的出现是，你更加是……”师兄神色愈发坚定，话语愈发温柔，“你的出现从一开始就是我的意外。看见你提剑满身肃杀的与我对敌，你可知道师兄当时的感受？”
他说的是那天的刀光剑影，语气却软软得像夏日里冰淇淋周围散发的冷气，一丝一丝萦绕上来，火气渐退，沁人心脾的温凉弥漫上来，让人动弹不得，不忍离去。
于师兄轻轻笼过我的眉梢，“初见你的时候，明明是个山里捡回来的小丫头，倒让我想起年画里的哪吒，娃娃脸，白白嫩嫩，又英气十足，惹人疼爱；谁知平日里却总见你沉静如水，人在这里又仿佛不在这里，我竟然很是纳闷你会不会是那终南山里的云雾积雪幻化来的。”说着便自嘲地轻笑起来，“师傅说你貌似冷漠平静，实则心性不定。山中驻留那些日子里看到你练剑才发现的确如此。小师妹，小师妹，是什么让你不安呢？”
谢谢你，于师兄。谢谢你的目光靠近我——不，我不是如水沉静，我不是如云雾飘忽，我不是如积雪一般冰冷——可我，可我这缕孤魂，其实只是害怕，其实只是自以为是地缩在壳里过日子。所以真得谢谢你停驻的目光，我是渴望着，祈愿着不被打扰惊吓的关怀。
“派你下山……”于师兄眉头皱了起来，“是让人不太放心。奔波在外，还要为奴为婢……你其实也不过还是个孩子，又是个女孩子，应该藏起来好好养着。”他眉头又舒展开来，双手似捧非捧地托着我的双颌，“小师妹需要人看着、顾着、带着呢——你需要有人帮助你沉淀安顿下来。师兄看在眼里了，明白在心里了。”
谢谢你，于师兄。谢谢你的关怀接近我——不，我不是需要富养的小姐，我不是深闺寄情的少女，我不能将爱视作理所当然——可我，可我这缕孤魂，其实还是害怕，其实还是自卑无助的守着心底最柔软的部分装无所谓。所以真得谢谢你绵细的关怀，我是渴望着，祈愿着不会大喜大悲的感情。
方才还是非分明判定眼前人为“杀人凶手”，此刻的我却倚赖于他的温柔对待。满腹的惆怅似乎终于找到了叫嚣的出口。
于师兄一下轻一下地抚着我的头发，似要将眉眼看得更分明；可越分明，他亦愈发惆怅：“终究是藏不住、躲不过么？那天我看到你拿着剑跳上来，竟有些高兴看见你激烈情绪外露。不过让你怒色凛然却是因为康老三！如果不是云娘也在，也许我早就糊里糊涂地把康熙杀了，我不会伤云娘，我又怎么会伤你啊……或者应该伤你，早些了断这些……”
似云淡风清，又似恍惚自语，师兄又开始用手指描画我的眉毛，我的身子却禁不住抖起来。我又在害怕了——事不关情，自无恼煞人处；事若关情，痴傻在所难免，凡人概莫能外——我不会爱，不知道怎么爱，我怕爱了会不得善了。
感觉到我在抖，感觉到我的恐惧，于师兄突然伸臂一收，终又把我箍在他的怀中，语调不再温柔飘忽，“小师妹，师兄那一点儿清醒那天好像已经用尽了似的。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追踪那几天每天都能看到你，那天之后一直又见不到你，才发现你早已在我心里。白云苍狗，时日无你无味。等我帮师傅完成大事，我须得天天看着、陪着你。慕唐，小师妹，师兄喜欢你，师兄喜欢你……”
此次返京后，无论太皇太后还是康熙似乎都没有什么举动彻查五台山下的行刺事件。心虚、甚至愧疚，后来便难免诧异横亘心头。待到康熙一边下旨着三藩进京，一边又大加封赏在京的吴应熊等人，我才略微醒悟，不禁暗赞康熙倒真能沉得住气做戏。只可惜历史上，最终还是没能缓以制急，一场灭藩的战争打了许久，一切该来的还是会来的。如此念想，心里又不免咯噔一下：该来的？我是该来的吗？于师兄的爱是该来的吗？师傅、于师兄到底会在这场急风密雨之中完成什么“大事”？师兄……
“小师妹，慕唐，师兄喜欢你，师兄喜欢你……”耳边似乎又想起于师兄的低语，耳根子似乎不由发烧，心里滋生绵软。戴正一家人对我恭谨的模样，都是因为师兄吗？可这一切是真是假？从来世回到这里的我起了新的名字，学了新的本事，可是不变的终归是没有变，自己从来都没有持之以恒爱人的信心，更没有一心一意被人爱的信心。师兄也许有爱人的感情，可他有什么道理爱如此渺小的我？想到这里，心里竟泛起苦涩……
“慕唐兄，慕唐兄怎么一脸不自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抱着一摞文书的周昌从乾清门里迈步出来，看样子是要去南书房。我甩袖躬身打千儿：“慕唐给大人请安！大人吉祥！”
周昌隐约有些不悦：“以后不用与我行这些虚礼了！你我同僚，更兼年龄相仿，想来志趣……”
“大人如今金门待诏，天子驾前举足轻重，慕唐一介武人，何德何能？大人折煞慕唐了！”一见到周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能习惯性的刻意疏离，好不容易见义勇为一次还要如此隐姓埋名——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人的眼睛藏着的智慧和情感太过神秘莫测，与其不知去路的莽撞走下去，还不如从开始就划定好各自的朝圣之路。
我仍然躬身，只看着周昌的袍角似乎抖动了一下，皂靴抬起似乎就要提步离去。我正待轻舒一口气，直起身来，却没成想周昌去而复返，这一下两人近在咫尺，正好四目相对。
我呆愣之下又反应过来：“不知大人去而复返，有何差遣？”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横竖成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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