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怜》流洛

56、韩柔之死（上）

　　姚冀斐的脑海突然闪过一丝念头，却没来得及抓住，他看着韩柔，她说的话也不无道理，纪归臣，九歌，袖舞，包括自己，甚至韩夜，他们全部都是被束缚的人，即便束缚的理由不一，但是终究都不是真正的自由身。

　　见姚冀斐始终记不起那件事，韩柔有些酸涩，也不想再为难他，便自己说了出来：“还记得嫂子病后第一次和哥哥去你们家吗？在他们离开的时候，有人送了一样东西给你……”

　　没错，韩柔这几句话，提醒了他，那天他收到了一个锦盒，锦盒里是一封信和一块丝帕，他当时并不清楚是谁送来的，但当他看见丝帕上绣着的名字时，他便没了拆那封信的念头。他以为，那个不甘的女子又来纠缠，始终还是不肯彻底放手，他以为，不回应便是最好的解决办法。难道并不是像自己想的那样吗？姚冀斐询问般的看着韩柔，以求答案。

　　“你果然，连信都没有拆，那天，我在浅月河边等了你五个时辰，你却始终不见人影。”韩柔想到当初站在河边的心情，心如刀割，这个男人，对自己到底还剩下些什么？居然连一点点的信任也没有。

　　“等我？”姚冀斐似乎明白了什么，那封信一定是约他见面的，而听韩柔的话语，似乎那一天她真的有打算放弃。那么眼前的局面，可是自己亲手造成的？这一切，让姚冀斐觉得有些可笑，而又无奈……

　　“我跟自己说，如果你能来，就证明我在你心里还没有那么不堪，那么至少我的放弃是值得的，可是你，亲手毁了一切。”韩柔的语气又开始颤抖，杯子里的酒也跟着抖动起来：“我再怎么不能被原谅，可也终是个女子，我希望自己爱的人幸福，希望哥哥和嫂子幸福，也希望你幸福，可是人的念头往往就在一念之间。”

　　韩柔不再说下去，因为她知道，姚冀斐已经明白她要说的，只是现在是真的无法挽回了，即使所有人都能原谅她，她自己也无法面对。她活的太累，她的哥哥也活的太累，如今好不容易有人能让哥哥幸福，而自己又差一点毁了一切，若是亲手毁了自己哥哥的幸福，那么即便是死，她也不会原谅自己。

　　“柔儿，回头吧，没有人会怪你，都是我的错，放下一切，好好生活吧。”姚冀斐的心里被愧疚填满，他一直强迫自己忽视韩柔，认定她只会想要破坏自己的幸福，从来没有仔细想过，这个瘦弱孤单的女子也需要被人疼，被人宠爱。

　　韩柔并没有回答，只是再次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随之饮下的是万般无奈、苦涩、悔恨、委屈和愧疚。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自己从选择这条不归路的时候便无法再回头，欠下的债始终要还，其实她骨子里有着和袖舞一样的清傲，只是她比袖舞多了一份承担。

　　另外，她还有哥哥放不下，她不能随便就抛下那个自从父母离开后便成了自己天的男人，可如今，为了不毁掉他那份得来不易的幸福，她必须离开……

　　韩柔端起第三杯酒的时候，手颤抖的更厉害了，但她还是镇定的说道：“很多时候，不是说放手就能放手，不是说回头就回得了头，不是说重新来过就真的可以重新来过的。”说着，颤抖的举过酒杯，依然没有犹豫的饮下了最后一杯酒。

　　姚冀斐隐隐感觉有些不对，韩柔的脸色越发的难看，那三杯酒里一定也下了药，姚冀斐想上前查看韩柔的情况，却被挡了回来。

　　韩柔轻轻靠在窗边，静静的看着单雪言的脸，喃喃自语道：“如果真有奈何桥，就让我背负这一世恩怨走过，如果真有孟婆汤，就让我断了前世今生的念想，如果真有忘川河，就让那河水洗尽这一身铅华，来世做个清白干净的人……

　　“柔儿，你没事吧？”姚冀斐有些着急，无论如何，他不希望韩柔有事，此时，他对这个同样伤痕累累却被人忽略的女子有了怜惜。

　　“姚大哥，以后如果可以，多帮帮我哥哥，我真心希望你们都能幸福。”韩柔攥紧双拳，她已经快承受不住体内的绞痛了，整个人都在颤抖：“姚大哥，你从来都没有给过我温暖，这一次，能不能最后给我一个拥抱？仅以兄妹之情……”

　　姚冀斐知道，韩柔目前的状态证实了他的猜想，酒里果然有毒，看着韩柔泛紫的嘴唇和颤抖的越来越厉害的身体，他只想救她。

　　姚冀斐不打算理会韩柔的请求，走过去直接抱起她：“你会没事的，我带你去找御医，我不准你有事，听见了吗？”姚冀斐快步向门外走去。

　　“求你不要出去，姚大哥。”韩柔挣扎的要从姚冀斐的身上下来，颤抖的双手看似无力，却几乎抓进了姚冀斐的肉里：“去了也没用，我服的是‘醉藤’，你知道的，神仙也救不了的……”

　　姚冀斐不得不停下脚步，他知道，怀里女子的性命是真的留不住了：“为什么那么傻！不是说了我们都会原谅你！不是说了不管你做了什么都可以回头的！不是说了真的没有人会怪你的！你知不知道这样会有多少人痛苦！”

　　姚冀斐第一次想哭，为了自己曾经全力逃避甚至开始憎恨的女子，他将韩柔抱回里间，抱着她一起坐在地下，没有人知道他有多后悔，后悔当初没有正视她的感情，没有正确处理她对自己满腔的爱意。

　　而此时，不知何时苏醒的单雪语静静的坐着，看着自己的丈夫为另一个女子心疼怜惜，她不怪，只是同样心疼那个不停颤抖的人儿。

　　“我想……想见……哥哥……”韩柔的话语也已跟着颤抖，在闭上眼睛之前，最想见到的人，还是这个世界上和自己最亲的人。

　　“我立刻去找他来。”姚冀斐看向静坐在一边的妻子，示意她过来帮忙，现在韩柔的毒性正在蔓延，不能随便移动，这样或许还能等到韩夜过来。

　　单雪语轻轻扶过韩柔，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韩柔并没有抵抗，姚冀斐立刻出去寻找韩夜。可韩柔之前似乎做了安排，偌大的将军府却很难找到人，没办法，他只好自己去外面找，留下三个女人独自说着最后的言语。

　　韩柔靠在单雪语怀里，慢慢的调整了下呼吸，但还是止不住的颤抖，汗，从额上慢慢渗出，单雪语从怀里掏出丝帕，轻轻的为她拭去，像在珍惜一件罕世的宝贝。

　　“你不……恨我么？那么对你……和你最爱的……人……”韩柔汲取着单雪语身上淡淡的香味，这种香味让她安心，更让她怀念，这种香味，如此久远，如此温暖。

　　“不恨，他们是我爱的人，却也是你爱的人，伤害自己爱的人，你一定比谁都痛苦。”单雪语轻轻替韩柔拭着汗水，温柔的像在照顾自己的孩子。

　　韩柔泪水滑落，不经意间落在了单雪语的手上，滴滴泪珠沉重无比：“如果当初……我不那么固执，如果我换一种方式……延续我的爱，是不是……就不会有今天了？呵……可是……回不了……回不了头了……”

　　单雪语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被这不断坠落的泪水灼伤了，真的一点余地都没有吗？如果韩柔就这样离开，小言怎么办？韩夜怎么办？自己的夫君又该怎么办？

　　“姐姐？”刚刚醒来的单雪言一睁眼便看见自己的姐姐抱着一个人坐在地上，只是房间变的昏暗起来，看不清楚怀里的人是谁，单雪言还只是对自己的姐姐出现在将军府感到奇怪。

　　“小言......”看着下了床的妹妹，单雪语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怕自己的妹妹承受不住这个打击，更怕单雪言收到刺激，想起袖舞的事，她已经承受的太多了。

　　单雪言走到她们身边蹲下，这才看清姐姐怀里的人是谁，一种不祥的念头涌上心头，此时的韩柔似醒非醒，意识已经失去了近半，单雪言试探性的叫了一声：“柔儿？你怎么了？”

　　怀里的人并没有回答，而是费力的撑开眼皮，扯出一丝艰难的笑意，气若游丝：“我只是……累了……没事的……”

　　单雪言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她记得今天早上，韩柔约她来，说有事跟她商量，可是自己到了这里喝了没有两口茶，意识便模糊起来，接着就陷入了沉睡。现在天已经快黑了，足见自己睡了多长时间，而姐姐也出现在这里，这就说明事情没那么简单。

　　“姐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在这？”单雪语看着不停颤抖的韩柔，不敢去动她，只能问自己的姐姐。

　　可单雪语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跟自己的妹妹说，只能叹着气，看着怀里的人。单雪言突然害怕起来，一种恐惧席卷而来，脑海里只有一片片红色和白色不停变换。看着脸色突然刷白的妹妹，单雪语只怕自己所担心的事情会发生，而现在整个将军府似乎只有她们几个人，怎么办？还好就在这时听见了脚步声，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