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夜宴（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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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雪言和纪归臣望着天空，想着各自的心事，浑然不觉有人来过。等到两个人回过神来，外面的宾客早已散尽，下人们又开始准备准备夜宴。
单雪言不想再穿着这身丹红，可是又没有其他正装，只好让月儿借来韩柔的淡白色宫装，就是她们第一次见面时韩柔穿过的那件。
洗过的宫装被整齐的叠在镜箱里，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崭新如初，裙角上绣着细碎的樱花瓣，层叠的绸衣层次分明的搭配着，配上浅粉的腰带和软烟罗，清雅大方，单雪言卸下身上所有的丹红，换上宫装，将长发披下，只在发后系了一根绣着樱花、打成蝴蝶结的发带。
此时的单雪言少了之前的明艳娇媚，一身淡雅的她此时看起来像个出尘的仙子，只是仙子的脸上挂着淡淡的悲伤，似是心事满腹，却不知诉与谁好。
晚宴邀请的人除了地位崇高的几位朝廷重臣，还有‘篱筑’的四大当家，听韩柔说这是袖舞的要求，说‘篱筑’算是她的娘家，务必要请几个当家过来。
这还是自那次被韩夜带回来之后，和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也是第一次在‘篱筑’以外的地方见面，还是这种场合，单雪言叹了口气，似乎明白了那个女人为什么执意要请他们过来了，难道她是想借着今天这个机会把她彻底踩在脚下吗？
单雪言苦笑，她明明没有争夺之心，却被那个女人一步一步推向挣扎的边缘，她不想做一只满身是刺的刺猬，可是偏偏，那个女人硬生生的逼她长出防备的刺。
天色渐晚，因为夜宴邀请的人数少，所以整个宴席临时改在花厅举行。韩忠在韩柔的吩咐下，带人在花厅里摆了数十张双人小酒桌，在每张酒桌后铺上一块羊毛绒毯，虽是春天，可晚凉和地板的阴凉还是会让人觉得有些寒意，铺上羊毛毯，比冷硬的板凳要更舒服些。
看着灯火辉煌又情调十足的花厅，单雪言突然想起了电影《夜宴》，这摇曳的灯火里似乎也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否则，那喜庆的红烛为何不停的滴下泪来？看着忙碌的人群，单雪言突然觉得自己何必想那些有的没的，活在不属于自己的时代，过着不属于自己的人生，说不定那天就突然回去了，又或许这一切只是一场梦？本就是个乐观的人，不该把自己和别人的人生搞得如此惨淡，不是说要活的潇洒的吗？
不知是谁喊了声‘客到’，单雪言水袖一抛，轻盈转身，准备迎宾，没想到最先迎接的竟是‘篱筑’的四大当家。
走在最前面的是九歌，依旧一袭白衣，肤光胜雪，长发不扎不束，美丽的眸子惊艳的看着站在门口的单雪言：“这是我们的洛洛吗？还是该叫你将军夫人？”
“当然是洛洛了，我们的洛洛到那里都只是洛洛。”九歌身后，依旧一袭大红拽地羽衣千水裙的歌袖也猛盯着打量着单雪言，烟罗漾在腰间，依旧说不出的风情。
“歌袖说的对，和你们在一起的永远都是洛洛。”单雪言轻笑着给出答案，不知道为什么，再次见到这几个人，让她觉得很温暖。
单雪言看着站在最后的连若，今天的连若和往常一样安静而美好，只是头始终低垂着，不发一言。单雪言知道，她还在介意那天发生的事。走到连若身边，拉起她的手，用难得温柔的语气说道：“进去吧，宴会快开始了。”
连若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有些许躲闪和不知所措。单雪言不再多说什么，引着四个人走进花厅，刚好韩夜和袖舞从内院走了出来，然而当袖舞看见已经入座的几个当家，并没有出现单雪言想象中的亲密场面，而且曾和袖舞并称‘双袖’的歌袖，显得更加疏离。
“难得你们几个同时出现，那么今天就不醉不归。”韩夜的脸上出现难得的柔和，几缕散发垂在脸旁，为灯火下的他添了一丝温柔，这是单雪言从未见过的韩夜。
不一会儿，各位大人也都悉数到场，难得没有摆架子和拖时间，一是不敢，二恐怕是听说篱筑的四大当家今晚会全部到齐，这可是很难的的。
夜宴正式开始，单雪言坐在韩夜的左边，袖舞坐在韩夜的右边，韩夜仍是白天的那身衣服，而袖舞则换上了一身红衣，此时，单雪言的白色宫装倒是和韩夜的黑系长袍相配的紧。只是韩夜的目光始终都没有落在她的身上，她不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让他如此轻视。
席宴开始没多久，袖舞站了起来，施了礼，嫣然笑道：“今日多谢各位的到来，想必在座的都知道，我本是‘篱筑’的当家之一，承蒙我家将军错爱，又幸得我家姐姐多多照顾，如今不用再抛头露面。在此，为了感谢将军，感谢姐姐，感谢昔日的朋友，也为了感谢在座的各位，我为大家准备了一支舞。”
说完，她拍了拍手，五个穿着粉绿舞裙的女子从侧门进来，每个人的手里都拿了对扇子，这时，袖舞的手里也多了一对纯白绒羽扇。单雪言以为，她会邀歌袖一起跳，毕竟她们曾并称‘双袖’，可是袖舞径自走到几个舞女的前面，摆出一个优雅的姿势，单雪言看了看歌袖，只见她注视着桌上的筷子，而无心于眼前的舞蹈。
音乐，从屏风后面传来，灵动而悠扬，只见一身红衣的袖舞轻挥着手中的纯白绒羽扇，滑起舞步，水袖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度。长发随着舞步的旋转，在空中轻扬而起，似是一一拂过众人的脸，最后悠然而落。身边粉绿色的伴舞衬托的一身红衣的她，如盛开的花蕾，婉若游龙，经若翩鸿，姿态，专注而美好。曲末，一个转身，似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将纯白羽绒扇半遮住脸，眉目顺垂，随着音乐的停止，意犹未尽的结束了这一段扇舞。
那些官员们似乎都还没有看够，不可否认，她的这一段扇舞完美的无可挑剔，只是‘篱筑’的四大当家们却平静的很，不知是以前都看过，还是因为日日身在歌舞场，已经波澜不惊了，韩夜也很平静，只是脸上多了似有若无的浅笑。
直到伴舞退场，大家才纷纷鼓起掌来。袖舞回到座位上，韩夜顺手般自然的用手拢起散落在她耳边的发丝，她端起酒杯，笑道：“各位，献丑了，袖舞再敬各位一杯。”说完，衣袖一掩，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众人也纷纷端起酒杯，只听其中一名官员顺口说道：“舞夫人人如其名，果真是舞艺超群，韩将军好福气，我祝将军早得麟子。”其他官员也纷纷附和着，相比于坐在左边，一直沉默不语又似乎被冷落的正室夫人，他们似乎都觉得坐在右边的这个舞夫人更为得宠。
听了官员们的话，袖舞似带着一丝羞涩道：“借各位大人吉言，只是长幼有序，我倒是希望姐姐能早日怀上麟子，只是我家将军国事缠身，不知道何时才能和姐姐圆房……”说完，袖舞急忙掩上嘴，满脸歉意的看了单雪言一眼：“姐姐，对不起……”
听了这爆炸性的话，不仅各位官员们大感意外，四大当家的更为吃惊，就连向来懒散的万事不上心的九歌也吃了一惊。韩夜轻皱眉头，终于看了单雪言一眼，单雪言只觉得自己的脸像被火烧一般，忍不住的想颤抖，以至于她没有看见韩夜眼里一闪而过的担心。
一时，整个花厅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夫人的歌不是唱的很好么，刚才在座的各位饱尽眼福，现在为何不让大家再饱饱耳福呢。”说话的是站在门口的纪归臣，依旧一身月白，依旧懒懒散散。
韩夜看着突然出现的纪归臣，脑子里立刻浮现出下午看到的画面，那两张带着如莲笑意的脸，让他想起了很多事，那年夏天，那场火灾，那段黑色岁月。想起那些，他对单雪言刚产生的一点怜悯之心便被吹的烟消云散，附带着产生一种莫名的疏离和厌恶。
纪归臣是在袖舞说话的时候进门的，本想安静的与门边的官员同坐，只是，看着一脸嫣然的袖舞和脸色有些苍白的单雪言，便不由自主的开了口。
“是啊，听说姐姐之前常常去‘篱筑’，想必也学到不少东西吧，不知能否有幸一饱耳福呢。”眼下的袖舞似乎是想将一厢情愿的战争搬到台面上。
听到袖舞再提‘篱筑’的事，韩夜的眉头皱的更深，斜眼一扫，便扫到了正在低头沉思的九歌，又在他抬头之前转移了视线，在这个时候看到九歌，更让韩夜烦躁。此时的韩夜耐心已经快用尽了，原本他就不喜欢参加这样的宴席，如果不是怕韩柔为难，他根本不会出席。
单雪言平静的看着袖舞，本以为她没有太强的好胜心，原来是在等待时机，想一举打垮她吗？她从开始就忍让，只是不想丢了韩夜的面子，也不想失了将军府的声誉。而眼前的女人却不顾及，似乎只想让她这个正室夫人被彻底踩在脚下。
单雪言看着这样的袖舞，心情反而豁然开朗，她在这么多人面前谈及府里私事，还说出了她去‘篱筑’一事，完全不顾及韩夜和将军府的名声，难道她就这么肯定韩夜不会怪她么？
想明白了的单雪言，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一脸平静自然的说道：“各位千万别听岔了袖舞妹妹的话，至今未能和夫君完成夫妻之实，只因我患有哮症，还未痊愈。”
单雪言看了一眼韩夜，继续说道：“夫君忙于国事想必在座的各位比我清楚，夫君怕我长期现在府里会闷坏，便派人送我去‘篱筑’跟几位当家学习琴棋书画，歌舞礼仪，并不是想解释什么，只是怕各位大人误会我家夫君为人，还请各位大人体谅。”
说完，单雪言端起桌子上的酒，敬过在座的人后，刚想掩袖喝掉，却被韩夜拿下了酒杯……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夜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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