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银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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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
莫兰上校抬眼看看二楼那一豆穿透薄雾的灯光，大踏步走进面前的房子。
莫里亚蒂教授的家简朴而淡雅，深色的墙纸像是随时恭候粉笔的板子，管家带着职业的缄默把他迎进去，他轻车熟路地穿过走廊，上了楼梯。
他一面噔噔噔地上楼一边想，今天的事做的是不是有点过了，那个看守人没有杀掉的必要，当然，只要处理得当，教授是不会在意这个的——他比其他人要了解教授，他略带骄傲地想着。
走在二楼通向书房的走廊里时，他又觉得并不尽然，教授好像有一种能力，能用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在离他两英尺的地方划下一道可见的界限，叫人不敢越雷池半步，只有乖乖听命。
他的学生还真可怜，莫兰上校一边想着，抓住把手打开了那扇厚重的门。
「教授……？」
他的问话还没有出口就停下了。
本该威严地坐在那里等待他汇报的人，正伏在书桌上，将头枕在臂弯里，稳稳地睡着，单薄的肩膀随着呼吸上下起伏。
他身后油画里的人，竟也都像是合上了眼，微微地打着鼾。
莫兰上校花了很久才接受教授也需要睡眠这个事实，蹑手蹑脚地挪进来，掩上了门。
这样不是太不安全了吗？万一这时候有人来寻仇呢？
这是冲进他脑海的第一个想法，但随即他转念一想，教授不会让任何哪怕有一点点可能伤及他的人获准进入这走廊——无疑，他莫兰是不在这些被防备的人之内的。
他像接近一头熟睡的雄狮那样，一点点走进平时被划下的两英尺之内，走到写字台旁边。灯还开着的，教授臂下压着看了一半的论文，面容安详，嘴角有若有若无的弧度，连眼角的皱纹都那么静谧，鬓边几缕碎发像帘子的流苏一样垂到脸上，随着呼吸一下一下跳着慢三步，他看上去比平时苍老一些，但是像个真正的、被年轻可爱又调皮的学生们折磨的心力交瘁却依然兢兢业业的老教授。
莫兰上校不知道自己因为交代完成的指示叫醒他会不会被责备——事实上，他的脑海中压根就没存在过“教授也需要睡觉”这档子事，那太——他想，太像个普通人了。他站在那里神思凝重地望着眼前熟悉又有点陌生的人，脑子里冒出许许多多新鲜的问题，比如“这个勤恳从容的教授是怎么走上那条路的呢？”
他晃了晃脑袋驱赶开这些无意义的荒唐念头，从桌子上抽过纸笔，低头咬着舌尖开始写字。
「我们……完成了……任务……嗯……很……顺当……但是……有……」
「你把‘看守人’拼错了，莫兰。」
一根树枝一样枯瘦的手指从纸上方滑下来，指着莫兰上校刚写下的那个词。
上校抬起头。
都说人刚睡醒时最无戒备，大概是真的吧？他心里嘀咕，教授已经坐了起来，架在桌子上的一只手撑着脸颊，头发不像平时那么一丝不苟，反而使他多了几分即将步入暮年之人的那种亲切，细长的眼里带着些倦意，却一点儿不浑浊，笑吟吟地看着莫兰拼错了的那个单词，一点没有要责备他的意思。
「哦……是，您说得对。」莫兰上校含糊着划掉了那个单词。
「理查德已经给我送过信了，」教授把手抽回去，「我相当满意你的处理方式，后面的事你去找他就可以了，谢谢，莫兰。」
说罢他像一个累坏了的人一样，又把头枕回那一摞论文上边，合上了眼睛。
莫兰上校在原地沉默地站了很久，那双湛蓝的眼睛一点都没移开过，脑子里仍旧是那些对他来说新鲜的念头。
不怕有人寻仇，但是连伤风也不怕吗？
他把厚重的外套脱下来，盖在似乎又熟睡了的那个人身上，悄悄的走出去带上了门。
上校离开的时候管家出来送他。
「上校！」他喊着，「您把您的外套忘在上面了吗？」
「教授明天会还给我的。」他回手关上门。
他只穿着衬衣和马甲，夜风扬起他的头发，有些潇洒又沧桑，他像来时一样头也不回地大踏步走了出去。
他知道自己犯了回傻，也知道教授满意的不只是他的处理方式而已。
刚才教授坐起来指正他的拼写时，他就看到了教授袖口藏得很好的那一小片闪闪的银光。
那把防身用的小手枪。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银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