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功能科举考生》白日梦录

45、第 45 章

　　王谨几步走进面馆，对着有些不知所措的王谦和王诚点了点头。

　　王谦和王诚的心里顿时就踏实了下来，王谦低声对着王谨道：“娘和奶奶他们都在后厨，阿菀回家去叫爷爷和爹他们过来了。”

　　听到这话，王谨点了点头，接着便转过身对着人群，开口问道：“这位大娘，您说我大哥打伤了您儿子，请问可有证据？”

　　刘老娘很想继续撒泼，可对着王谨这张脸，和他那恭恭敬敬的语气，又实在说不出什么过分的话来，只好有些憋屈地说道：“你大哥前几个月才刚和我们家大郎吵过一架，大郎躲了他好长时间。前两天不小心撞上，你大哥又教训了我儿一顿，这才几天，我儿就被人打了，不是你大哥还有谁！”

　　王谨道：“那令郎，也就是您家大郎，可有与他人结怨？”

　　刘老娘忙道：“我儿最是老实本分，也就跟你大哥吵过几次，其他再没有了！”

　　人群里传来几声嗤笑声。

　　“老实本分？我看是欺软怕硬吧！”

　　“可不是吗！这刘大就爱招惹那些没依靠的小姑娘，一看见有人撑腰就跑得比谁都快。”

　　“不过，依刘大这性子，倒也不像是能跟谁惹下什么深仇大恨…”

　　“也是，我听说，这刘大是被人套了麻袋打的。那人下手还挺狠，一看就是泄愤。”

　　“那这…”

　　王谨一边仔细听着人群中的议论，一边迅速打量了一番正躺在地上的刘大。

　　这刘大的伤都集中在下半身，被布包裹着的双腿露出隐隐的血迹，可见伤得不轻。

　　而这刘大身边，除了刘老娘，还有一个中年男人和两个小孩。

　　那中年男人一直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沉默地站在一旁，显得有些瑟缩。两个孩子一男一女，男孩看起来跟王谨差不多大，女孩还要略小上一两岁。

　　从他人的谈论中，王谨得知，这中年男人便是刘大的父亲，两个孩子则是刘大的弟妹。

　　看那两个孩子望向刘大时偶尔透露出的浓浓厌恶，王谨心想，看来，这刘大在家里的人缘也并不太好啊…

　　收回视线，王谨重新对上刘老娘的目光，接着问道：“那昨夜，您最后见到您儿子是什么时候？”

　　刘老娘看这王谨的态度不像是要逃避责任的，便也抹了抹脸上的眼泪，仔细地回想了起来。

　　“大约是戌时左右，他说要出门喝酒，之后就一直没回来。一直到今早有邻居来敲门，我才发现…我才发现我儿躺在巷子里，头上套着麻袋，两条腿被打得血肉模糊…我的儿！我可怜的儿子啊！这双腿以后就要废了啊！”说到这里，刘老娘捂着脸嚎啕大哭了起来。可以看出，她的确是心疼这个儿子的，刚刚那番作态，虽然是为了将事情闹大，但也是有几分真伤心在的。

　　王谨仔细观察着刘老娘的表情，等她情绪稍稳定下来之后，便接着问道：“可知他是去哪里喝酒？”

　　刘老娘抬起头，一脸茫然地看着王谨，旁边立马有人替她回答道：“我知道！刘大昨晚是去了徐家酒肆！当时我就坐在他隔壁，还听到他骂骂咧咧地，说什么王家大郎不放过他之类的…”

　　听到这话，刘老娘脸色一变，立马就朝正站在面馆门口的王谦扑了过去。

　　“王八蛋！我儿子哪里招惹你了，你要这么对他！瞧你长得人模狗样的，怎么这么心狠！”

　　王谦忙向后避，人群里有几个婶子见势不对，立马上前拖住了那刘老娘的腰。王谦几人都悄悄松了一口气，对上这样一位女性长辈，真是怎么做都不对。

　　这时，王老爷子和王修平、王修安兄弟俩也过来了，趁着几个大人跟刘老娘交涉的当口，王谨提步朝着刘大的弟弟妹妹身旁走去。

　　这两个孩子面色蜡黄，脸颊凹陷，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的样子，连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

　　王谨站在他们面前，用尽量亲和的语气问道：“昨夜，你们可有听到什么动静？”

　　那男孩紧抿着嘴，满脸戒备地看着王谨。一旁的女孩侧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哥哥，也同样没有出声。

　　此时，面馆门口的刘老娘看见王家的当家人都来了，直接一屁股往地上一坐，哭得更凶了。王修平好声好气地跟她说话，她也不理，只不停地哭喊着，大声控诉着王家人的罪行。连嗓子都哭哑了都不肯停，整个人显得十分凄惨，围观的人群都露出了不忍之色。

　　王修平揉了揉眉心，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又试探着提议道：“不如咱们报官，让官老爷替你们做主，可好？”

　　“不！不报官！”刘老娘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了起来。“谁不知道你们家那个小后生刚考了县试第一名，要是进了衙门，县太爷肯定只知道替你们王家说话！不能报官！我就要坐在这，让乡亲们评评理！这王家才刚出了个小神童就这么欺负人，以后当了官那还了得！”

　　听到这话，王谨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心里十分无奈。

　　在这个时代，像这样的纠纷，只要没出人命，对社会安定影响也不大，一般都是民不举官不究的。“自古衙门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普通的老百姓对衙门都是避之不及，根本没人愿意进衙门去。

　　刚刚看刘老娘这架势，他就知道，这家人肯定不愿意报官，只想把事情闹大。毕竟儿子的腿已经被打断了，家里少了一个劳动力，让对方坐牢有什么用？肯定还是赔钱来的更实在些。

　　刘家要求赔偿是合情合理的，但这个锅也不应该让他们王家来背。王谨清楚，他大哥肯定不会做出这种事。再说，他们王家人，就算哪天真的闲的没事干想要打人泄愤，也肯定不会用“套麻袋打断腿”这种低级的法子。

　　看来还是得想办法跟那刘大的弟弟妹妹套套话才是，王谨暗忖道。

　　正当王谨思考对策的时候，人群中突然走出一名女子。只见那名女子几步走到面馆门口，摘下了头上的帷帽，人群中顿时一片惊呼。

　　“是江娘子！那个卖豆腐的江娘子！”

　　“没错！就是江娘子！之前王大郎跟刘大就是因为她才吵起来的！”

　　围观群众的气氛再次高涨，大家都双眼冒光地看着江娘子，期待着她能给今天这场闹剧带来什么新的转折。

　　而江娘子也确实没让观众失望，只见她三两步走到刘老娘的身边，一脸认真地对她道：“我知道你儿子是被谁打的。”

　　话音刚落，就见那刘老娘红着一双眼，直接冲着江娘子扑了过来，大吼道：“你个小贱人！还敢狡辩！我看，就是你们这对狗男女一起打的吧！”

　　江娘子身形一闪避开了刘老娘来势汹汹的攻击，等刘老娘再一次被几位大婶拉住之后，江娘子这才理了理衣服，几步走上前，落落大方地对王家人作了个揖，道：“给几位添麻烦了。”

　　“江姑娘不必客气，这本也不是你的错。”王修平回道。“你刚刚说，你知道这刘大是被谁打的？”

　　人群顿时就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屏气凝神，一脸兴奋地等待着江娘子的回答。

　　江娘子没有说话，她先是转头看了一眼刘老娘，又低头扫了一眼地上的刘大，接着便提步向王谨所在的方向走去。

　　看到江娘子的动作，王谨下意识朝后让了两步，接着又若有所思地转过头，将面前三人从上到下迅速扫了一遍。

　　这一扫，王谨便发现了刚才因为视线被阻挡而没能看到的一些小细节。

　　王谨抬起头，此时江娘子也已经走了过来，她先是朝王谨点了点头，接着便转过身，对着那中年男人道：“这位大伯，外面这么冷，您怎么还穿着草鞋？”

　　那中年男人依旧低着头，缩着身子，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一直到身边的小女孩拉了拉他的衣角，江娘子又重复了一遍问题，他这才抬起头，动了动嘴唇，从嘴巴里挤出几个字：“就一双鞋。”接着，便又闭紧了嘴，一副不愿意说话的样子。

　　“那您可知道，您这双草鞋上，沾了您儿子的血水？”江娘子紧盯着男人的脸，语出惊人，直奔主题。

　　听到这话，人群中顿时就响起了一阵阵的抽气声。

　　“什么血水！你…你胡说！”男人这次倒是很快反应了过来，只见他一边在嘴里不停替自己辩解着，一边低下头，眯着眼睛，努力地想要看清自己的鞋。

　　瞅了一会，好像还是看不清，于是，他便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弓着身子将头凑近自己的双脚仔细看着。这么一看，他就发现，自己脚上这双草鞋，靠近鞋底的地方，果然有一些深色的痕迹。

　　男人抬起头对着江娘子道：“你怎么就知道这是什么血水！他的血水怎么可能会沾到我的脚上！”

　　江娘子一字一句地道：“昨夜下了一场雨，你拿着棍子打人的时候，流出来的血混进地上的雨水里，自然就渗进了你的鞋。”

　　“那…那也有可能是今天早上，我们抬他去医馆的时候，不小心沾上的！”

　　“昨夜的那场雨虽然大，但并没有下多久，今天早上地就已经干了。您家儿子腿上的血，今天早上肯定也凝住了。”

　　听到这话，那男人从地上爬了起来，指着江娘子的鼻子道：“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血！这明明是我昨天做饭时不小心弄脏的！”

　　看着江娘子一副语塞的样子，男人面上也露出了几分得意。

　　只见他轻哼了一声，正打算继续数落江娘子血口喷人，就听到一旁有人道：“还请大家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县令大人的府上，请他派一名仵作过来。让仵作当着大家的面好好验验，看看这究竟是不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