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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杀破狼 ...

  •   满天星斗璀璨,一弯冷月如钩。

      大暑已过,还未立秋,秦岭山中夜风凉瑟。一两寒鸦忽的从林中掠过,愈发显的山林萧瑟静谧。淡淡月光虚映着前路模糊不清,山路的蜿蜒着向黑暗里消失,四周皆是陌生和荒幽。我心中一片茫然,轻叹一声垂下车帘。

      “母后……抱抱……”又听到宇儿梦呓,我赶紧给他掖紧薄衾。他稚嫩的小脸上还有泪痕未干,定是又梦到刀光剑影、横尸遍地的可怕情景。一个月前皇城那场惨变在他心里怕是永难磨灭。可怜我唯一的弟弟君宇,正当垂髫之年,远离锦裘暖床,夜伴寒车薄衾,与我相依为命、亡命天涯。

      “嗷……”山谷里突响起一声长嚎,如利剑般划破宁静的夜空。我微微皱眉,又侧耳倾听。“嗷……嗷……嗷……”那吝人的怪声越来越频、越来越密,我不禁有些害怕。这时,又听见外面驾马的车夫如见了鬼般哭嚎道:“狼……这么多狼……妈呀……”紧接着外面跟炸了锅般乱起来。

      宇儿被这惊慌迅速闹醒,他不知所措的抓紧我的胳膊,我嘱咐他不要乱动,又给他白嫩的小手里放进一把冰凉的精钢匕首,他惊恐的看着我,嘴角抽动,仿佛要哭。

      我略定神后提着长剑跳下马车,霎然映入眼帘的是一群毛茸茸的类犬动物,个个瞪着眼珠、龇着利牙,密密压压堵在路前。我从未见过这样多、看起来这样凶猛的动物,原来他们口中的狼就是这般煞气凛人。我禁不住手脚发软、毛骨悚然,夜风袭过,惊觉后背已湿凉一片。

      几个在后面的扈从干脆驾着马风一样的从后远逃了,剩下五名扈从手里哆哆嗦嗦的举着刀,正在犹豫是跑还是冲。

      “大……家……莫慌乱……咱们……有剑……”我故作镇定,仍掩饰不住瑟瑟发抖的声音。侧目一转,我的心更凉了,又少了两人,剩下的三名扈从估计是因为马儿受惊而跑无马可驾才硬着头皮站在这里。精明的狼群立即堵断后路,将我们团团包围起来。

      我强忍自己不去害怕,心中暗暗祈祷天上的父母庇佑,好容易逃出贼人之手,奈何又入狼围之中。无语问苍天,谁说天无绝人之路?

      天!为何我没有一身好武艺,为何我不是男人!

      再冷眼一瞧,我周边那几个男人,东张西望、哆哆嗦嗦,此刻连刀都举不起来,还不如我一介女流。

      冷风嗖馊,我的手心已经沁满了汗,月光洒在我的剑上,仿佛附上一层冰;野狼个个面目狰狞,条条杀气腾腾;套着马车的青骢不愧是名驹,此刻表现异常镇定,既不挣扎摆动,也不夺路狂奔,似乎很明白的在稳住车驾,尽力让车上的主人不受惊动。

      头狼似乎有些不耐烦,嗷的一声,带领群狼毫不犹豫的冲上来,我立刻挥起长剑,可这些野狼身形灵活,不通剑法的我几剑砍下去竟是扑空。

      耳边传来声声惨叫,眼见一头狼獠着凶牙离我越来越近,我如哑了般半个字也喊不出来,大脑一片空白。这时眼前突然一亮,一股热浪伴随着一团火呼的一下从眼前飞过,痛打到离我面部不过半尺距离的一个狰狞狼头,狼痛哼一声,倒地不应。其他狼看到火,立刻象浇了冷水般踯躅不前。

      一个利落的身影闪电般挡在我面前,那人手持一熊熊火把左挥右扫,很快几头狼被燎了毛尖叫着落荒而逃。其他狼见形势不对,欲从他背后进攻。

      我见他腹背受敌,大喊一声“接住——”然后立即将手中的剑飞甩给他,他快速转身一接,得剑之后的他如虎添翼,但见银光挥闪、火光飞舞,三两下他便把离身最近的几头狼干掉。

      “小心——”突然他将火把甩过来,砸到我身侧一头狼上,然后又一掌把我推开。他看来不及挥剑,便用左手手肘一顶,撬飞一头马上就要扑上来啃我的野狼,那狼嘶咛一声,再见银光一闪,此狼已经被他长剑破肚。我已经吓傻,既不会动也不会哭。

      他一手举火,一手挥剑,片刻功夫又毙了几头野狼。突然他猛然对狼群一吼,那震彻山谷的吼声竟把整个狼群吓的一哆嗦,狼群个个倒背耳朵、缩起脖子像一阵黄风一样,呼地向山里奔逃而去。

      我突然想起蚩尤,传说中,蚩尤有八只脚,三头六臂,铜头铁额,刀枪不入。善于使用刀、斧、戈作战,不吃不休,勇猛无比。黄帝不能力敌,请天神助其破之。杀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后来被人称为“战神”。

      空气中弥漫着冲鼻的血腥气味,地上斜横着两具扈从尸体及七零八落的狼尸,我瘫傻的坐在地上,心里悲凉万分。

      “小子——你这弱不禁风的样子,还敢这么晚在山林里走!”他声如洪钟,把我从失神中喊醒,低头看自己穿的一身青衣布袍,我差点忘记了自己一身男装打扮。

      抬眼望去,他一手提剑、一手举火,熊熊火光映亮他布满青黑胡渣的糙脸。面相普通,唯独那双鹰眼凌厉有神,脸庞左侧两道如蚯蚓般肉红的长长刀疤让人心中一骇,褴褛的衣衫隐隐显着他健壮的体肌。我还以为他象蚩尤一样有八只脚,三头六臂,铜头铁额。他围了些松枝,用火把燃了,然后坐在火边用破布抹拭着剑上的血迹,口中啧啧赞道:“剑光青凛,削铁如泥,真是把好剑。”然后将剑收进鞘中放在我身边。

      “这是上古名剑——青霜”,我惊魂未定,声音颤抖发涩。突然看见他左臂血肉模糊一片,我从恍惚中彻底懵醒,“你受伤了,我车里有药。”

      “姐姐——”宇儿哭的跳出马车,飞奔扑进我怀中。

      “莫怕,有姐在!”我双手环着他的脑袋以挡住他的视线余光,不让他看到遍地的狼尸和死去的随扈。宇儿未及六岁,已经看到太多的杀戮和死亡,不知道他幼小的心灵可否能还能承受的住。

      “什么——你是女的?”他目瞪口呆盯着我。

      ………

      我扯开他左臂被咬烂的衣布,用沾湿的软布先拭净上面的血污,然后用烧酒把伤口冲洗,再将白色的止血药粉细细的撒在伤处。我又从怀里掏出一方芙蓉团花绫罗帕缠绕在他胳膊受伤处上包扎,缠松了容易掉,于是紧紧一扎,却见又冒出了点血珠,我暗叹一气,我这粗笨手法一定弄疼了他。

      无意瞥见他脖颈上挂着一根麻绳栓着的黄色玉石,黄玉通体圆润,这是蜜蜡黄——比羊脂白还稀罕的好玉,怎用这粗糙麻绳拴绑着。再抬眸,对上他一双炯炯有神的目光,我轻道:“好了。”他对我点头示谢。

      略一思索,我将宝剑奉给他,“受君大恩,宝剑相报,望公子坦然受之。”

      他急忙推开,惊呼道:“好剑是好剑,我也喜欢,不过举手之劳便索求恩惠,岂是大丈夫所为——”他的话语掷地有声,令我和宇儿不禁肃然起敬。

      少顷,他又垂下眼帘支支吾吾道:“不过……能给点吃的吗?我……好饿。”

      ………

      我搂着宇儿坐在篝火边,惊异着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迫不及待的吞噬着一张张麦饼,那饥不择食的样子如何能联想道他就是刚才那力战群狼的勇夫。也许吃的太急,他噎了一下,宇儿“噔噔”的跑过去,殷勤递给他一个水袋,他咕噜噜灌了一大口下去,畅饮一通后大喊痛快。

      他已经吞了六个麦饼了,我又递上一个布帕子,里面还包着两块干饼,他顾不上说谢,立刻风卷残云般解决掉。“吃饱了吗?”我问道。我们仅有的几张饼子已经全部进了他的肚子,他就是再要,我也没有了。

      “多谢……我都四、五天都没吃东西了……”

      四、五天没吃东西了!没想到他饿了这么久还这样能干,再想想我那些吃饱喝足、披甲执兵的扈从,却不如张麦饼可堪一击,我轻叹气淡摇头。

      “公子欲往何处?”我试探的问着他,我们的扈从不是死就是逃,连马车夫也没影了,这山好深好高,路好长好远,我实在不知道我是否有足够的能力带着宇儿走出着重重峻岭。眼下如果能有他搭伴,自然是最好不过。

      可我的话一出口,他的脸瞬间就变了神色,眸里泛起一层彷徨和迷茫之色,紧抿的双唇微微翕动,久久不语,我试探的问道:“我们可否一起去长安?”

      “长安——”月色映在他冷峻的脸上,愈发愈显的冷,他胸口急促的上下起伏,神情颇显为难,眼神更是迷茫。

      “大哥哥……”宇儿娇声唤他,小手紧抓着他的衣角,眼里似乎还噙着泪水,企盼的眼神让人不忍拒绝。

      我看他面浮难色,迟迟未语,想必有不得已的苦衷,自己怎好随意加难,虽然不免失落,可强人所难非我所愿,于是我平静道:“公子定有难言之隐,我们自当不勉强。”

      我拉起宇儿的小手,深深向他一拜,“今日我们姐弟受公子救命大恩,无以为报,请公子不嫌,收下宝剑。”我随即将宝剑端放在他面前,转身便走。青骢马似乎也等的不耐烦了,长啸一声。

      “且慢!”

      “若不嫌弃……就一起去长安吧。”深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我心中一块石头噶然落地。

      “在下姓萧名澈,祖籍琅邪。”

      “我们姐弟姓君,我单字宓,他单字宇,”我转身对他道:“我们……”我突然顿住,没有再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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