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X同桌=真爱》胡渡桑

4、正文10-13

　　10
　　“呼、呼呼……”隔间里，姜铭南背靠着墙壁喘气，他平时是个不怎么爱动的人，此刻累的不行，“累死我了，你到底的要干嘛啊。”他错开视线问道，额头上的汗珠划过脸颊，虽说是初冬，网文市这边不冷，但跑出一身汗也是很难得的。

　　他现在心里紧张得不行，既期盼又忐忑，害怕听到的不是自己想的那个答案。

　　柯扶驹看着偏过头的姜铭南，少年脸红了一片，不知道是跑出来的还是怎样，在昏暗的厕所里也很是明显。

　　他的心突然剧烈地跳动起来，是那种“嘭、嘭”要跳出来的剧烈，他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是那样急促、大声，充满着少年人的激动。

　　临近上课，预备铃都快要打了，最后一个男生冲水，吹着口哨离开，厕所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狭小的隔间里，暧昧想流水一样包裹着两人，柯扶驹脸也红得不行，他张嘴，却不知道如何说出心中的话。

　　他脑子里乱成一团，刚刚在走廊跑过时的风好像把他的脑子也带走了，只剩下一具躯壳，僵直在那里。

　　他想：我该怎么说呢……直接说我喜欢你吗……我看了那么多告白的话，怎么现在全都忘了……而且，他会拒绝我吗？

　　这才是他最担心的。

　　-

　　“当当当当~”厕所外的广播尽职地播起上课铃，原来他们相互看了那么久，脸预备铃都错过了。

　　柯扶驹晃神，终于鼓起勇气，他说：

　　“我……我喜欢你。姜铭南。”

　　又飞快地说：

　　“你能做我男朋友吗？”

　　他双手背在背后，使劲地互掐，紧张到极点。耳边还响起了“嗡嗡嗡”的声音，原来他紧张到耳鸣了。几乎恍惚了起来。

　　而这愣神与耳鸣间，他听见对方说：
　　“我也喜欢你。”

　　“我也想你做我的男朋友。”

　　声音很小，飘着飞走了，除了隔间二人，再没人听见。

　　也就没有人知道，原来校园里不是只有开满繁花的树下可以见证爱情，原来昏暗狭小的厕所隔间，也可以留下表白的痕迹。

　　11
　　“报告！”
　　“报告。”

　　讲台上的数学老师诧异地看过去——打铃即使进班后看到柯扶驹和他同桌的座位空着，做好了他迟到的准备，她还是忍不住奇怪柯扶驹会迟到。

　　但好在柯扶驹成绩好，人又讨老师喜欢，她敲了敲黑板，示意其他同学看过来，冲门口两个满头大汗的学生说：“进来。快点回座位上。”
　　然后继续讲课。

　　-
　　讲台下。

　　班里同学都看向进来的二人，柯扶驹前边同学趁老师不注意，翘起椅子转过头来问他：

　　“欸柯爹，听李振说你和姜铭南一起跑着去厕所，就跟私奔一样。欸，到底怎么回事啊，你居然还迟到了。我……诶呦！”他后面的话还没说完，数学老师就发现他上课讲小话，一个粉笔头准确无误地砸到他脑袋上。

　　“怎么啦你王卓？这节课会了是吧？啊？还上课转头讲话？”

　　“来你给我讲讲这道题怎么写？来来来，上讲台来写。顺便把你的解题思路告诉大家！”

　　王卓苦哈哈地起身，脸上充满“壮士一去不复返”的英勇就义的表情，准备从自己座位上慢吞吞地挪到讲台，能拖一点是一点。

　　结果刚把一条腿支到外边，数学老师就大声怒道：

　　“上来答个问题还这么磨叽，你是娇小姐下轿吗？是不是还要交个人给你扶一下啊？你现在浪费一秒，全班六十个人就是浪费六十秒，一节课一分钟就这样没了！”

　　王卓只好小步跑上讲台，接过老师手上的粉笔站在黑板前愁眉不展。

　　一分钟过去……
　　王卓抓耳挠腮，恨不得与黑板深情对视然后让它自己出现答案。

　　数学老师看他实在是写不出，挥挥手，“醒了你下去吧。给我好好听课！这道题我来讲。”

　　“来，我们看……”

　　老师的讲课声、同学悄悄的询问、课桌移动发出的噪音，都化作虚无，柯扶驹眼前现在只有姜铭南，课桌下面，两人的手紧紧地牵着，

　　——“你快放开！”姜铭南用眼神警告柯扶驹，用口型说道。

　　——“我就不！”柯扶驹死死牵着，回道。

　　——“会有人发现的！”

　　——“不会，我挡的很好。”

　　“你说什么？”姜铭南没看清他最后一句话，小声问道。

　　“我说——我挡好了。”

　　姜铭南一脸无奈：“这也不行，放手。”

　　柯扶驹：“不放。”

　　姜铭南面无表情。

　　柯扶驹：秒怂。

　　“好好好，我放，我放！”说着，松开了手，姜铭南忙不迭把右手放在桌子上，两手交叉，坐直，认真听讲。

　　一副认真听课的好宝宝样，就是耳朵有点红。

　　柯扶驹一脸遗憾，看了姜铭南一节课。

　　12
　　下课。

　　柯扶驹如得大赦，一打铃就飞速牵起新出炉小男友的手，脸上挂着傻笑。

　　姜铭南想挣开却没他力气大，只好作罢。为了掩饰，把左手也放在柜筒底下，脸搁在桌子上，面无表情。

　　柯扶驹见状，心里哀叹一声：怎么又生气了!他一点都不像喜欢我的样子手也不愿牵。
　　但他又不想放手，只好就这么牵着。

　　内心：这真是幸福的负担啊！嘿嘿！

　　13
　　就这么过了一周。

　　一周后，返校。

　　柯扶驹照例带了零食来班上，同学们抢到零食后个个孝顺地喊着“爹地”“粑粑”的，把柯扶驹喊得龙心大悦，他溜溜达达地走到姜铭南旁边，掏出一大袋零食，“阿崽，这就是你这周的口粮了！”

　　姜铭南不理他，面无表情。

　　柯扶驹顺势坐下来，搂着他的肩膀，摸着他毛茸茸的脑袋：“阿崽，怎么不理我了？有什么事要跟粑粑说啊！”

　　姜铭南：毫无反应，面无表情。

　　“阿崽~！做人呐，最重要的是开心！粑粑希望你每天都是开开心心的！”他深情地凝视着一个冷漠的后脑勺，“而不是自己不说话，面无表情！”这句话其实已经很有威胁的意味了，但姜铭南还是面无表情。

　　对于这段恋情适应良好的柯扶驹瞬间不慈爱了——自从确定关系以后，他对自己的人设有了调整：他不再是那个单纯的父亲了，他现在是随时可以切换·鬼畜·鬼父·柯扶驹。

　　作为一个很早就意识到自己性向的人，柯扶驹在这些年来阅片无数、阅文无数，练就了一张哄男朋友很有用的厚脸皮，这个周末，他见缝插针地跟姜铭南撩骚——单方面的，彻底把他内心很纯的小男朋友给惹毛了哦不，是给人羞回去了。

　　现在他自食恶果，要面对冷酷无情、缩回壳里的姜铭南。

　　但流氓总有流氓的方法：

　　他挑了挑眉，在姜铭南耳边说道：

　　“这可是你自找的。”他本人完全倒是没有意识到是他自己的错。

　　说完这句话他就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在教室里把手放在了姜铭南的大腿上，缓缓往上摸，他深情道：“崽，爸爸摸你摸的爽吗？”

　　姜铭南这下绷不住了，脸爆红：“爸爸爸爸爸！我很开心！！很开心！！没有事！！”然后小小声地跟柯扶驹咬耳朵，“放、放手……！”

　　13
　　“那后来呢？后来你们怎么样了”单位里，一个苹果脸的姑娘激动地追问道。

　　“后来……后来嘛，我们一直谈到高二，分手了。”

　　“啊？分分、分手？”小姑娘愣住了。

　　“是啊”姜铭南不在乎地微笑道，“这有什么的，高二嘛，学习压力什么的突然就加大了，要想着高考，想着未来。这时候肯定也会浮躁起来，我们吵了几次架，然后我提出分手了。”

　　“……啊，是这样啊，好遗憾啊。那他听到你提分手是什么反应？”

　　“什么反应？”姜铭南脸上的笑更浓了，他喝了口咖啡，淡淡道：“他那时挺震惊的吧，可能没想到我会提分手，愣在那里了都。”

　　“……唔，那他真的挺喜欢你了。”小姑娘托着腮，短发衬得她脸愈发得小，她想了想又问：
　　“那之后他有找你复合吗？你之后还交过男朋友吗？”

　　“有的，他大学的时候给我发微信说要不要复合，我答应了。之后……就保密
　　吧，等他来了你就知道了。”他笑着说，看到小姑娘明显一亮的眼睛顿时更加也有趣。

　　“嗡！”手机不知道怎么被调成了震动模式，姜铭南拿起手机，是柯扶驹发来的消息：
　　【你在几号桌，我怎么没看到你？】

　　他解锁回道：

　　【在8号桌，靠玻璃的那桌，旁边有棵吊兰的】

　　小姑娘见他拿起手机，便露出了然的笑：“是他吗？”

　　“对，是他。”姜铭南做了个你真聪明的手势，惹得小姑娘“咯咯”地笑起来。

　　【找到了】

　　又是一条消息，对方如是回到。

　　姜铭南抬起头看见高大的男人穿过桌子走来，便起身，向男人招了招手，成功收获了来自小姑娘的“目瞪口呆”表情包一枚，“喏，就是他，怎么样，是不是真没变过啊？”

　　小姑娘点点头。

　　“那我就先走了，接你的人到了吗？”

　　“啊，她说还有一会就到。”末了，她又忍不住问道：“你们复合后就没再分开了吗？”

　　“是啊，从大学一直谈到现在了。”

　　“那、那祝你们幸福！拜拜！”她向姜铭南挥了挥手，又冲他扬扬手机，上面是微信，姜铭南瞬间懂了她的意思，朝她笑笑，做了个“懂了”的口型。

　　一旁穿着驼色风衣的柯扶驹颇有些吃醋：“你和你的相亲对象聊得这么开心吗？还微信里回见？”
　　姜铭南：“你放心，她是个less，我在跟她分享我俩恋爱史呢，我们挺聊的来，这才这样说。她还祝我们幸福了。”

　　柯扶驹这才脸色好了些，二人走向柯扶驹开来的车子，两人一驾一副上了车。

　　柯扶驹一只手虚虚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放这，眼睛看着前面，又忍不住问姜铭南：“她就没问你和我是怎么谈这么久的吗？”

　　“是啊没问，你是不是想说正常人看到我们谈了这么久应该惊奇地问上两句？”
　　“她是没问。”姜铭南漫不尽心地说：“但我知道你想听听我会怎么答吧。”

　　柯扶驹没吭声。

　　姜铭南自顾自地说下去：

　　“如果她问了，我会说：
　　我们经历过一次分开，早就熟悉了彼此，知道对方会厌恶什么、知道什么会影响我们的感情，而且——”他看向柯扶驹：“我们都已经长大了，懂得如何去维护一份感情了。”

　　他笑了笑，“亲爱的，我今天向家里出柜了。”

　　正好前面是个红灯，柯扶驹一脚踩下刹车车子猛地停住，他看向面带微笑的姜铭南，对方冲他挑了下眉：“总不能让你一辈子和我谈恋爱吧？总是要结婚的，反正家里催了来催去，我还不如和你结婚。”

　　柯扶驹一反常态地沉默了，姜铭南仔细一看，竟然发现他的眼底蓄着眼泪，姜铭南也没了笑，沉默中感觉自己眼睛一酸，也有些想哭了。

　　这一天，他们共同期待了很久。

　　—

　　华国同性恋婚姻早就合法了，但很多上一代人接受不了孩子是个同性恋，仍然固执地要孩子跟异性相亲，姜铭南的父亲就是其中之一，但他今天出去相亲前直接在家里出了个柜，还告诉他爸他还要跟他喜欢的男人结婚——虽然他知道这对年纪大了的父亲是件天大的事，但他不能因为这个就白白晾柯扶驹一辈子。

　　反正还要老妈在家里劝嘛。他想，也不知道老妈会怎么劝老爸。

　　-
　　“轰——”是汽车加速的声音。

　　柯扶驹和姜铭南坐的这辆车子混在车流内毫不起眼，姜铭南看向远处车流，红黄的车灯交映明灭，高架桥两旁大楼林立，巨大的LED屏上播着广告，喇叭、广场舞、车辆行驶时轰鸣的声音，交织成凡间百态，生机不息。

　　天边太阳西沉，火烧云连绵至青山背后，暮色落下，游人归家。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