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眠》歧木

4、第 4 章

　　微风刮过衣角发梢，许余凡两边额发飞的乱七八糟，她中指和无名指滑过漂亮的额头，把散乱的发丝勾在耳后。
　　颜淮磨磨蹭蹭的从门口出来，咬牙切齿的：“……许余凡。”

　　她站在沈句身后，许余凡侧头看过去：“想好了？”
　　颜淮“啊”了声。

　　“真可惜，看来不能陪你玩了。”许余凡说，“下次见，弟弟。”

　　弟……弟？
　　颜淮下巴都快掉了好吗！
　　许余凡平时对她冷眼冷语的，这会儿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还有沈句。
　　她觉得他没抽她都算是好的。
　　颜淮记得上次采访沈句的时候情况是这样的——

　　沈句住在自己工作室，地方宽敞，四周都是设备，阳光从落地窗洒进来，她自己抬了个椅子坐在沈句对面，跟他有来有回的问答。
　　沈句个性相当有棱角，没有就是没有，绝对不会诹什么官话，挑挑拣拣一通。
　　连续问几个问题，对方要么就是“嗯、哦、知道”要不然就是“我确实有天赋那能怎么办”这种狗屁答法。
　　对于记者行业，都是无效回答。

　　要是许余凡就会觉得他这种脾气很迷人，但颜淮当时的表情是肉眼可见的越来越沉。
　　问一个问题黑一圈，尽管如此还必须得保持笑意，一直到最后。

　　在那之后，颜淮对娱乐记者这个行业彻底失去了兴趣和信心，从此走上一心为国为民的社会记者道理，妄图匡扶正义保家卫国。
　　结果半路又遇上了叶绅以这个冤家跟她抢新闻。
　　冤，实在是冤！

　　颜淮一副见鬼的表情回去拿上包，临走时候还不忘恶狠狠的跟叶绅以下狠话：“小子，别让我下次再看见你！”

　　叶绅以：“……”

　　沈句跟在后边，又好笑又好气：“小子，非要做这么个记者，这才出社会几天就惹事了。”

　　“我以为你能懂我。”

　　“我懂你？我凭什么懂你？”沈句傲然，“我一出来就有成绩，你有吗？”

　　“三哥，你自夸的时候能不能谦虚点儿。”

　　“自夸还讲什么谦虚？走吧，买点东西吃，一天没吃饭还要来照顾你，人都饿死了。”

　　-

　　天气预报显示晚上有小雨，这会儿云层滚滚，浓密的灰色一层一层叠上去，看着阴沉沉的，搞得颜淮有点想哭，她可怜巴巴的跟在许余凡，像个可怜的小狗。

　　许余凡一边拿车钥匙一边说：“上车吧，我先开车把你送回家。”

　　“哎我——”颜淮一急，拦住她的手，“我不想回家。”

　　“那你要去哪？”

　　“……”颜淮息声。

　　许余凡拉开车门，隔着车子冲站在楼梯上的颜淮提高声量：“先上车。”

　　车里光线寡淡，这个时候正是下班点，路上车辆川流不息，偶尔会堵一下车，许余凡握着方向盘，总是不急不缓的样子。
　　颜淮的视线在停车的空隙似有若无的扫过许余凡。
　　许岚和颜致是重组家庭，颜淮跟许余凡实际上也没什么实质的血缘关系。
　　她十三岁的时候许岚嫁给了爸爸，知道许余凡的时候是十六岁，那之前许岚未曾提过。
　　十七岁那年，许余凡刚二十二岁大学毕业来到宜市，也仍然没跟他们住在一起，有时候会回来看看，大多时候颜淮是从许岚的电话里了解到这个人的。

　　颜淮对许岚这个继母之前的家庭并不了解，只知道大概他们关系不好。
　　她对许余凡的印象也并不好——

　　她有一张漂亮到极致的脸，所以她对待感情很随便，她会抽烟，她很多时候都在酒桌上，她对许岚电话里的语气总是很冷漠，她对她也很不屑。

　　颜淮妒忌也唾弃她，许余凡什么都有，所以活的很随意。
　　但她渐渐长大到现在，也意识到自己小时候对她确有偏见。

　　比如她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学生，她没靠家里任何帮助独自在外创业，她赢了一场又一场的官司，许岚托她的事情她都会做尽管她不愿意。

　　颜淮鼻子一酸，眼睛也渐渐红了，也不知道是愧疚还是有感而发，声音有点哽咽：“谢谢你。”

　　许余凡：……？
　　这把眼泪淹的许余凡猝不及防，好像她也没做什么值得让人掉眼泪的好事。
　　“扶手盒里有纸，哭完了放回去。”

　　颜淮：“……”
　　颜淮从旁边拿出纸擦擦眼泪：“你可以把我送到随便哪个酒店住下。”

　　“这点责任我还是要负的，从警察局把你捞出来转手送进酒店，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负不了责。”许余凡说，“在我那休息一个晚上，这事我不会跟家里提，你自己回去找个合适的时机交待。”

　　颜淮破天荒的说了一句：“没想到你这人……还不错。”

　　许余凡不知道这人脑子咋长的，就这么小一件事她就觉得她人不错了，她毫不谦虚的说：“我这人是不是不错还用得着你说？我当然知道我不错。”

　　“……”
　　怪不得跟沈句……
　　臭味相投！

　　到家许余凡给颜淮找了一套衣服，颜淮第一次来许余凡家，她住六楼，楼下小区和远处霓虹光景尽收眼底，外面开始狂风作雨，树叶打水沙沙的响，天幕压的黑沉沉的，藤蔓肆意绕着支柱生长。

　　这个时候，颜淮发现其实许余凡对她来说特别陌生。
　　许岚性格是个很软的人，尤其到了颜家，为了获得她的认可，在家里，从不会当她的面提起许余凡。

　　许余凡找了一套家居服，她比颜淮高一点，但应该能穿：“去洗个澡，吃晚饭了吗？”

　　颜淮刚哭过，尴尬后知后觉上来，有些怯懦：“没。”

　　“面你吃吗？”许余凡看了眼手机，说，“我下点面吧，没什么食材。”

　　颜淮“哦”了一声，抱着衣服往许余凡指的方向走。
　　许余凡做饭的手艺一般，但能吃，也不太指望颜淮给她做一个什么好的评价，做好了两碗面放在饭桌上，摸过手机开始跟沈句发消息。

　　许余凡：【到家没？】

　　对方迟迟不回，许余凡开了个电视，一直等到颜淮从浴室出来。
　　她在许余凡对面的位置坐下来，挑了一筷子面尝。
　　许岚的厨艺很好，她以为许余凡也是。
　　这份面不能说好吃也不能说难吃，就是个凑合。

　　沉默了几秒，颜淮说话：“上次，就是我过生日，你既然来了还走什么。”

　　“我们关系有好到需要我给你庆祝生日吗？”

　　“那你可以也不来啊。”

　　许余凡不耐烦：“你话太多。”

　　“……”
　　颜淮琢磨了一下：“沈句……你不会在意吗？”

　　“嗯？”

　　“就是，他好像……”颜淮犹豫着，觉得还是有必要跟许余凡提个醒，“是私生子。”

　　“滴滴”两声响，微信提示音响起，许余凡来不及回应拿过手机来。
　　沈句：【到了。】
　　又是两声。
　　沈句：【吃了？】

　　颜淮发现许余凡嘴角无意识掀起一个弧度，仍旧在低头打字，片刻后抬头，瞬间收起笑容：“你觉得我像是个好人吗？”

　　“啊？”

　　“你不了解我，我跟你不一样，很多人跟你都不一样，都无法在一个健康的家庭里成长。”
　　这种事情，根本不是一个外人能评判得了的。

　　颜淮没听明白：“你不介意吗？”

　　许余凡把手机放在旁边，开始搅拌起碗里的面来，笑着摇头，似乎是很无奈：“介不介意很重要吗？说不定他比我们还介意，可你让他怎么办呢？”

　　明明她答非所问，颜淮却噎住了。
　　许余凡瞥了她一眼，不再操心她，点亮手机屏幕看了看，她几分钟前发的消息还挂在哪里。

　　许余凡：【茶饭不思。】
　　许余凡：【宝贝，想你了。】
　　许余凡：【恋爱的感觉，真是让人怀念。】
　　沈句那边好几条消息都没回，许余凡又捞起手机：【明天干嘛？】

　　隔了大概两分钟：【演出】
　　紧接着，又蹦出一条消息。
　　【想看？】

　　心情不太好，想玩。
　　许余凡也觉得自己好久没有放松过了。

　　“想”字还没发出去，对方又发。
　　【请你。】

　　许余凡：【好。】

　　-

　　沈句的演出是没话说。
　　迷人、动听、且帅。
　　只有这时候，许余凡才能从他身上察觉出几分少年意味，肆意张扬，不同以往。
　　充满了希望和向往的色彩，让人觉得他是往目标而行的。

　　场后有姑娘进后台加微信，许余凡看沈句礼貌的点点头，趁着有耐心的时候加了几个，过了会儿没什么耐心了，统一用“不好意思，微信好友满了。”的借口忽悠过去了。

　　等清净些了，许余凡捧着一捧花才过去，扬眉递给他：“弟弟，演出愉快。”

　　沈句抬眼看了眼许余凡递过来的花，还没接过来。
　　似火的红玫瑰烧的艳丽，如人一般夺目精彩。

　　“沈三？还真是你！”男声闯入二人世界，应该是熟人，语气也很热络，“八辈子能碰上一回你演出。”

　　来人一边往过走，看见怀里还捧着花的许余凡一顿：“哟，这位是？新交的女朋友？”

　　沈句鼻尖轻轻一声嗤，只有许余凡听见了，他单手接过花，跟对方介绍：“许余凡。”

　　视线从沈句移到她身上，许余凡冲来人笑了笑。

　　“真是女朋友啊？那别走了，下午一起呗，正好咱们缺牌搭子。我说你也真不讲情面，都没带过来给兄弟几个看看，丑媳妇也要见公婆的嘛，这么大个美女藏起来，还怕我们横刀夺爱啊。”

　　沈句抬眉：“你们能从我手上夺得走？”

　　“你他妈就是学不会谦虚是吧。”

　　“行，不走了。”沈句笑的有些痞气，把花接回来后换了只手拿着，向许余凡抬了抬下巴示意，“走，带你去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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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发文这件事有丢丢猝不及防……存稿定错日期了，以至于杀我个措手不及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