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番外 玄霄之当时明月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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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言初次见面，乃一场带有三分趣味的交锋，那么此次，她确是生气了。
她说：“玄霄师兄少年老成，律己律人，我与天青师兄怎能与之相比？”
她说：“天本赋我性疏狂，硬与他人相同，岂不辜负女娲造人、各有不同的一番美意？”
她说：“规矩乃人定，亦可为人改，如果这世上只论规矩，那我们只要乖乖做人便是，何必修仙！”
我想解释，无奈师父在侧。
我看着她，希望她能从我的眼神中，读懂我的意思。
然而，她却连望，也未曾望我一眼。
师父命我带他二人去思返谷思过。
清浅师妹，你可知，你们离开不久，师父临时返还。
他问你二人去向时，我不想欺瞒，却又不愿出卖你们，所以，唯有沉默。
然而，师父毕竟是琼华一派之长，见我沉默，自会猜到几分。
见你们受罚，我并不好过。
我很想解释，然而……她只是面无表情，垂首向前。
我不知，从何说起。
于是，我们一路无话。
送他二人至思返谷后，我并未离开，而是于远处守候。
没有缘由，我只是想留下。
为那几分失落，几分不甘，还有几分放不下。
原来，她一早便猜出事情始末。
原来，于她心中，玄霄乃是“心高气傲，个性好强又严谨，不重世俗礼法”之人，还，嗯……“超级大男子主义”。
原来，她是气我，太过拘泥于清规戒律。
原来，她对我的冷漠，失望了。
清浅师妹啊！若我真不赞同你二人之做法，又怎会在师父询问时，保持沉默？
而冷漠，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我苦笑。
自娘过世，我便没有了感情。
喜、怒、哀、乐，统统抛弃。
只因，此等属于常人之情，会影响判断，会让我有失误。
然而，凭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庶出之子，想得到程家主事之位，不容有失。
所以，我对万物漠然。
若无青阳长老指点，我一生，恐怕都会如此度过。
如今，我虽远离了那种生活，但……习惯，乃世间最恐怖之事。
只是，我已习惯了冷漠。
清浅师妹，这样的我，又如何能……不让你失望？
然而我却未料到，天青师弟会这样说：“之所以会失望，是因为抱有太大的希望，所以你似乎对玄霄师兄……很在意？”
我一惊，进而屏住呼吸。
是这样吗？
难道天青师弟，真正乃旁观者清？
难道清浅真的……在意我？
难道我所拥有的那些莫名心情，并非为我独有？
清浅，并未开口。
未曾承认，但也未曾否认……吧？
那么，我是否，可以期待？
其实，自入得琼华那日起，我一直暗暗羡慕天青师弟。
无人知，我欲如他一般，大方与清浅谈笑风生。
但我生性严谨，无法同他们一般放松，只能在一旁默默注视他们笑闹，几不开口。
无人知，我欲与他二人一同下山，即使被发现，同于思返谷受惩戒，也不甚在意。
但我严于律己，无法如他们一般洒脱，只能在他们出来之时，为其补上落下之课。
天青师弟偶有感慨，言吾过分苛责自己，然而……这只是习惯。
一种我无可奈何、甚至厌恶的习惯。
记得那日，清浅为我们引荐新近入派的夙玉师妹。
天青师弟一向喜欢胡说，我早知晓，然而当他说“还是师兄懂得怜香惜玉”之时，我几乎是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原因无他，只是担心清浅误会。
我不着痕迹的望了望清浅，却见她神色如常。
顿时心中五味陈杂。
她没有误会，我应当高兴才是，但为何却有一股失落之情划过心间？
我心中苦笑，玄霄啊玄霄，你究竟想她如何？
你又想如何？
正当我为自己的心情烦恼之时，却听到清浅淡淡的道：“如真做到世人皆醉我独醒，将是怎样的凄凉。倒不如抛却一江愁，从今去，任东西南北，做个飞仙！”
我几乎呆滞了。
这份淡然，这份胸襟，怎会是这样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所有？
她，究竟经历了什么？
又看破了什么？
迷惑，怜惜，也……心动。
唉，看来这次，我是真正栽入这个名唤清浅的小女子之手了。
而且，心甘情愿。
在清浅面前，我不复往日沉着，总是手足无措，近乎傻气。
无怪她问：“师兄何必时时、事事都如此严肃，总这样紧绷着不会累吗？”
我心中苦笑，这样的生活，我早已习惯，无法改变的习惯，所以……
“我并未觉得累。”我如此回答道。
“玄霄师兄可知道，人就皱眉这一个动作便会牵动面部43条肌肉！你如此喜欢皱眉，怎么会不累呢？”
她巧笑嫣然着，说了奇奇怪怪的理论。
我愣住。
“可是微笑仅仅会牵动17条肌肉哦！”
饶是习惯面无表情的我，也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心情顿感放松些许，甚至还与她开起了玩笑。
自我懂事以来，此种心情，从未有过。
我不禁想要将其留住，哪怕是片刻。
所以，当清浅提出同行之时，我惊异于自己的好运，想也未想，便答应下来。
我从未遇过这样的女子。
与她一起，似乎处处惊喜。
她用思返谷的清幽告诉我，不同角度观世事，景象不同。
她不顾形象的仰卧草地之上，一步步卸下我的严谨，让我放松心情。
然后，却又不再开口，清灵的面庞上满是陶醉，真心享受思返谷的幽静。
或许因为清风拂面的舒适，或许因为佳人在侧的恬淡，我异常平静，说起了两个月前，我们的那次不快。
那是我第一次，与人分享心情。
甚至，分享过往。
讲到争名逐利之时，我以为世上，无人解我。
讲到放弃一切琼华寻仙之时，我以为世上，无人解我。
然而……这个女子，又一次令我惊讶了！
相似的经历，相似的执着。
不同的，是放下。
我放下的是名利，而她放下的，是执念。
我知道，这是何等困难之事！
她所承重的，怎是一句“放弃了这个坚持了六年的信念，决定离开。”，所能囊括的！
背后之辛酸，说与何人知？
我口中引用她所说的“抛却一江愁，从今去，任东西南北，做个飞仙！”，心中有了更深一层的了悟。
不过，当她劝我不要继续苛求自己之时，我迟疑了。
绷紧了近二十年，我是否可做到放开？
若我做不到，岂非失信于她？
清浅未再开口，只是静静同我回去。
她转身，走进房门口的那一刻，我忽然道：“好。”
虽是冲口而出，却不是冲动。
只是想给她，这一字承诺。
必守的承诺。
她倩影一顿，未回头，未开口，推门进了屋。
但我知道，她定是带着清浅的微笑。
作者有话说
第76章 番外 玄霄之当时明月在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