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三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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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马鞭狠狠抽在地上的声响，乍起黄沙扬尘。身下的马儿听见号令，嘶鸣一声，立即向前奔去。
胤祥一鞭抽下，发出开始的号令。同一时间，我双腿用力一夹马肚，鞭子使尽全力的抽打在马臀上，然后双手拉紧缰绳，任由身下的马儿吃痛后狂奔而出。
风迎面吹来的疼痛，打得我睁不开双眼。我坐在马上，飞驰的速度所带来的颠簸搅得我的胃里翻江倒海。身下的骏马本就是匹良驹，方才我使劲全力的一抽，惹得它奋力冲出。它迅猛的速度，让一贯策马轻骑的我难以适应，我根本没有办法控制它的速度，亦不知道这是否是它的极限，只能死死抓着缰绳不放，双腿夹紧，保证不会跌下马去。
开始拼尽全力的猛冲，而短短领先的一小段路程，很快就被钰琳轻松赶上。
她从后而至，很快就超到我的身前。那张如花的面容回首轻笑着，毫不掩饰眼里的轻蔑，娇笑道：“原以为你是有什么本领，看来我还是要先行一步了。”随后，她一扬马鞭，一下子便就超出我好远。
身下的马儿似乎已经开始减速。我被钰琳一激，一咬牙，也管不了猛烈的颠簸所带来的头晕脑胀，再次抽打马匹加速。身下的马儿健壮有力，日行千里，被我一催，再次发劲，朝着前头的钰琳追去。
耳边是风声划过的嗡嗡作响。我就像是被人抽了魂，□□还没来得及跟上又突然合二为一的天旋地转。我和钰琳之间的距离渐渐缩短，钰琳听见身后的马蹄声逼近，眼睛一挑，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可眼眸深处却也还有一点点的赞赏。她看了我一眼，然后转回头去冷笑一声，奋力挥鞭，加急着速度与我拉远距离。
瞧着距离拉近，我心里暗喜。亏得了胤祯这匹好马！虽然我技不如人，但是这马儿后劲十足，此时的爆发力似乎还未达到顶端，远比不上胤祯骑着它疾行时的速度。只要我争点气，不被它给颠下去，我想就算输，也不至于会输的太难看。
距离不断的变换。我时而落后一个马身，时而被抛到几丈之外，可也时而竟然能够和钰琳并驾齐驱。我的身子早就已经被马给颠得快散了架，脑子也混混沌沌的，视线模糊。只剩下灵台的一点清明，让我死死记着当时胤禛教我骑马时的叮嘱：切记任何时候都不可松开手里的缰绳！
就在快要跑到折返点的时候，突然，上空窜起一个带着火光的燃物，“轰”的一声猛然炸开！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一吓，浑身一震。身下的马儿同样受惊不小。它猛地一震嘶鸣，前蹄高高抬起，然后狠狠落下！我惊叫一声，身下的马儿早已失去了控制，乱摆着四肢毫无目的的狂奔乱窜！
身体在马鞍上左右摇晃，我一下子从钰琳身旁超过，模糊里看见她满是惊恐的表情。
烈马受惊，它胡乱的抬蹄嘶吼，想要挣脱我的控制。我死死扯着缰绳，重心向后想要驯服它，让它停下来，可是它完全的失控，再也听不了人的指挥，疯狂逃窜！
“啊！”
我再也忍不下惊恐的尖声狂叫起来，手上的力气也随着马的使劲摇摆渐渐失去，眼看着抓着缰绳的手，就要无力的松开！
忽然，当我看清了眼前的路况，更大的恐惧一瞬间朝我袭来！这马儿拼死向前狂奔，竟然远远不顾前路是个陡峭的长坡！
“啊！停下来！快停下来！”
我失去理智的狂叫着，下意识的紧紧闭眼，手里用尽最后的力气不住的拉着缰绳死命往后勒。
“跳下来！快！快跳下来！”
急迫和惊恐从身后尖声传来。钰琳用力追赶着来到我的身后，却怎么也及不上我身下这匹已经失控的疯马。她大声朝我狂叫着，马鞭子不住的抽打自己身下的马匹，努力赶上前来。
我被她吼得一个回神，猛地睁眼。跳！要赶紧跳下去！
双脚用力的想要蹬开脚蹬，我挣扎着想要从马上跳脱。可是这样的极速下，脚蹬却怎么都甩不完全，还有一只脚挂在里面，挣脱不出。我像是着了魔一般，在马上乱捶乱动，明明是要跳开，却怎么都不敢松开缰绳，松开这唯一还能制住马匹的东西。
“啊！”
尖叫着拼尽全力挣脱，可是身体早已经散架得再也听不了使唤！眼看着烈马朝那长坡奔去，就要将我甩下高坡！突然，脚踝一痛，一阵火辣辣的感觉抽打在脚上，连同脚蹬整个被掀起！身侧一个猛烈的冲力，我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猛地推倒，然后急速下落，砸向地面，朝那倾斜陡峭的长坡滚了下去！
就在我快要冲下长坡时，钰琳一狠心，奋力打着马匹，揪着它的被毛，这才终于赶上。她一鞭子抽在我的脚蹬上，用劲将整个脚蹬揪断，接着从一侧飞身把我从马上扑向了地面。我们两人扭作一团齐齐滚下长坡。
快速的翻滚和挤压让我几乎窒息。钰琳紧紧抓着我，我可以感觉得到她在把我扑到马下时，用手护住了我的脖子，防止我跌下马时把它给摔断。
草地的湿滑加速了我们的滚落，直到滚下了山坡终于到达平地，我和钰琳才得以停止。
我趴在草地上，半天无法动弹，而身体的疼痛也随着意识的渐渐清晰，逐渐传来。我挣扎着从地上撑起身子，头痛欲裂。眼前的东西迷迷茫茫，全是重影。
钰琳从我身旁不远处同样撑着地面坐了起来。她用力甩了甩脑袋，失焦的双眼渐渐恢复光亮。她慢慢站起身子，略微摇晃了下，然后朝还软坐在地上的我走来，皱眉问：“可有摔着要害？”
钰琳蹲了下来——与其说蹲，倒不如说是想要蹲，但却控制不住的跌坐在我身旁。我抬起脸来缓慢的冲她摇了摇头，却不敢张口，害怕一张嘴就要把五脏六腑都给吐出来了。
她见我无碍，这才松了口气，原本紧着的肩膀明显一松，线条恢复柔软。
这样一摔，我和钰琳的身体都像被剥皮拆骨了一样零散，只能互相靠着，才能支持着坐在地上。
半晌，我们就这样坐着，谁都没有讲话。于我而言，不说话只是因为全身上下都难受得紧，没有一个地方是不痛的，实在没有力气开口。而和我背靠着的钰琳，却也是安静着，久久没有声音。
从原本的互相支撑，到慢慢的，钰琳承受了我大半的重量。我知道钰琳的体力已经渐渐恢复，只是她迟迟未有言语，不知是在沉思还是什么其他。
“刚……才，谢谢。”我打破了沉默，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的惊吓还牢牢笼罩在脑子里，我似乎没有办法好好吐字发音，声音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
意识到自己声音的不对，我低声请了清嗓子，调整好声音，才继续问：“你可有受伤？”
钰琳稍侧过脸看了看我，冷哼一声，答非所问道：“原以为你有多少本事，我还以为你真能赛得过我。”
我呆呆的看着她，听到她在这个时候还在想着那赛马的事情，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忍不住笑出了声。
钰琳听见我的笑声，不满的转过身子，大声朝我吼道：“笑什么！？”
她突然的一个回身，我全身的重量一下子失了支撑点，猛地就要软倒在地上，幸而钰琳还是好心，体谅我现下无力得就跟浆糊一样，伸手把我给扶住。
我抬起头感激的看了她一眼，而她被我这么一瞧，立马松了手，转过脸去。而我只能半落到地上，再用手撑着，堪堪坐起。
“八嫂骑术精湛，又岂是沐萱可比的？方才我也只是赖得好马，尽力一搏罢了，心想总也别输的太难看了。”我笑了笑，看着她真诚道。
钰琳用眼角瞥了瞥我，也不再多语，只是眼光落在了我皮肉绽开，红肿的脚踝上，冷笑道：“这一鞭子可给我解了气！”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踝，听着她的口是心非，心里慢慢清楚了钰琳是什么秉性。她这个人，虽然表面上处处与我为难，厌我恨我至极，但到了关键时候，还是不会置身事外，见死不救的。如果她有心置我于死地，那么刚才就是个弄死我的大好机会！要知道被烈马那样给抛下坡来，可远比这样滚落来的严重的多！况且意外坠马，就算我真的出了事，也怪不得她。刚才那一鞭子虽然力狠，却也绝不是因为要泄愤，而是急着救我，帮我从马蹬里脱出身来。这样的人，喜怒都表现在脸上，爱恨分明。表面看起来娇纵任性，其实内里不过是个单纯执着的人罢了。
我挪了挪身子尽力做正，看着钰琳道：“心意并非如此，又何必要那样说呢？方才若不是八嫂拼死相救，恐怕我已是凶多吉少。”
钰琳转过脸来，不认道：“别在那儿自作多情，谁拼死救你了？”
“还不就是你么？”我心里好笑的嘀咕着，可是终究敢当着她的面说出来。
“他们见我们那么久都不回去，很快便会找来。”钰琳一边说着，一边扯下了因为勾到石头而撕坏的衣袖。她嘴角扯起一丝自嘲的笑意，用一种难以听清的细声喃喃道：“只怕他找过来，也不是为我……”
一怔。她低垂着眼睑，脸上难掩深深的失落和心酸。她别过脸去，仰起头，倔强而骄傲，似乎以为这样，就没有人可以发现她心里的感伤。
“为什么要救我呢？”我看着钰琳问。
钰琳转过脸来，正色道：“你把我当成了什么人？抢不过男人就要痛下杀手么？我承认我平日里骄纵，可我们满洲儿女也不是这等没有骨气的！”
看着钰琳刚强正气的面容，我的心里一阵惭愧。自己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心里总在想着她是该趁此除了我的。
我心里一叹，轻声道：“八嫂，我从没有想过要和你抢什么的。”
钰琳眼神嘲弄，看着我轻蔑道：“你的意思是，你从未和我争抢，而即便如此我却还是不如你，是么？”
“你误会了！”
“别说了。”
钰琳冷冷的打断我，站起身来，很明显不想在和我多言。
我用手撑着身子，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却没有向她走近，只是站在她的身后，语气放缓，道：“八嫂，沐萱和八哥，那不过是幼时的一点点情谊罢了。时隔多年，就如过眼云烟，如今早已烟消云散。若非要说有什么，此刻也不过是兄长与弟媳之间的尊重，再无其他。”
倔强的肩膀轻颤了颤，那背影凌乱在风里，格外萧索。
钰琳苦笑了两声，低声哽咽：“就算你真的忘了，只怕他却不是这么想的。”
我轻叹了一声，慢慢走到她的面前。钰琳没有料到我会走上前来，急急后退了几步，转过脸去，掩饰湿满面容的泪水。
我看着她总是在人故作前坚强的样子，心里不由的一阵心疼。这样的女子，值得有一个人好好疼爱。
“八嫂，你和八哥夫妻多年，这世上与他最亲近的人莫过于你。这份情意，任谁也是夺不走的。恕沐萱冒昧的问一句，这些年来，八哥待你可好？”
钰琳低垂着眼眸，神情凝远，像是透过那偏偏青葱看到了这些年来点点滴滴的幸福。她的嘴角不自觉的带起一抹淡笑，言语不经意的轻柔：“自然是好。”
我的嘴角同样微微扬起，看着她道：“转眼物是人非，一切早已不似从前的光景了。那日在假山前，我和八哥就是想要有个了断，相信八嫂多少也是听到些的。过了这么多年，八哥对沐萱早也不是当年的情意了，有的只不过是些许怅然和歉意，早就已非当初。珍惜眼前人的道理，沐萱明白，八哥自也懂得。”
“八嫂，八哥对你是否有情，我想，最清楚的人，就是八嫂你自己，不是么？”
神情一怔，钰琳咬着的嘴唇，透出点点青白。她紧了紧双手，指甲在掌心深深嵌入，眼看着就要压出血来。
我挪了挪步子，刚想走上前去，不想脚下一软，就这么往地上摔去。
一阵马蹄嘶鸣，身后急急从马上跳下几个人影。钰琳刚要伸手扶我，就被另一个人用手毫不客气的拨开。
钰琳本也就已经摔得没什么力气了，被来人这么一推，踉跄着就要往后摔倒。只见身旁又快速的闪过另一个人影。胤禩一下马，就直直的往钰琳的方向而来，及时扶住了她，让她跌进自己的怀里。
“钰琳！”
急切的声音失去了原本的镇静。胤禩紧皱着眉头，担心着看着怀里浑身泥土，正呆呆望着自己的钰琳，脸上尽是掩不下的担忧。
我笑着看着眼前的两人。胤禩毫不掩饰关爱的，钰琳吃惊欣喜的神色……这下子，她终于可以确定了吧，胤禩爱的人，一直是她。
正当我瞧着他俩欣慰的淡笑时，一个强压着怒气，又带着满满心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是谁弄的！？”
我被那个声音吓了一跳，寻声转眼瞧去。这才发现，原来此时的我，也正半躺在胤祯的怀里。
他看着我血肉模糊的脚腕，那因为鞭子抽的皮肉绽开的痕迹还不曾消去。他自责担忧的眼神在抬脸时骤然变换，目光犀利的瞪着前方的钰琳，拳头攥得紧紧的，脖子上的青筋一条条的暴出。
这话听起来是在问我，实则却是在质问钰琳，摆明了已经认定是钰琳弄的。
“是我。”
钰琳刚才被胤祯推倒，此刻又被他那凶恶的眼神一激，用力撑着胤禩的手臂直起身子，理所当然的承认着，却又故意不说这当中的缘由。
“很好。”胤祯的嘴角扯起一丝笑意，显然就是在等着钰琳承认。他满是怒气，刚要起身，胤禩便跨步挡在钰琳身前，喝道：“十四！”
“不要！”
眼见着这个情形，我连忙伸手抓住胤祯的手臂，解释道：“是八嫂救了我！”
听我这么一说，胤祯身形一住，低下眼来不解的瞧着我，满脸的不可思议。而一旁的胤禩也不由的转眼去瞧被自己护在身后的钰琳，对上她正痴痴望着自己的深眸。
“刚才我的马儿突然发了狂，横冲直撞的乱奔，眼见着就要把我摔下山坡来。幸而八嫂追了上来，帮我挣脱了脚蹬，还护着我一起滚下了山坡。那一鞭子是为了救我的！”
听我说着刚才的经过，胤禩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钰琳。他看着她的眼神，似乎是在钰琳的身上，发现了什么从来也没有发现的东西，深沉而欣慰。而钰琳却别过脸去，像是不屑于承认这个事实一般，却又像是羞涩于胤禩那柔和的目光。
“你说的可是实话？”
胤祯冷冷问道，语气里还带着一丝狐疑。
“自然是实话！”我急急向他保证，抓着他的手，也不自觉的加紧，生怕他要去找钰琳算账。
正当我紧紧拽着胤祯的衣袖，远处又是一阵嘶鸣。我转眼瞧去，只见胤礻我、胤祥都加马赶来，还有，还有胤禛……
“怎么回事？”胤祥跳下马来，赶到我身旁皱眉瞧着我皮开肉绽的脚腕。
我微笑着朝他摇了摇头表示无碍，余光所及，便看见那个站在远处，朝我投来目光的身影……
胤祯扶着我站起身来，我靠在他的身上，借着他的依靠堪堪站着。胤祯的马儿低喘着走到胤祯身前，想来是它跑了回去，胤祯他们才这么快赶来的。
看着它一步步的靠近，刚才在马上的惊恐又重新向我袭来。我下意识的往胤祯的怀里躲了躲，身体还微微的颤抖。
胤祯感受到我的战栗，他冷冷的瞥了一眼那匹他钟爱的马儿，接着将我拦腰抱起，也不顾旁人的叫喊，和牵来的马匹，这样抱着我徒步离去。
渐渐远去的背影，视线模糊了，可是他的身影，始终不曾离去。他只是依旧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我，却触手难及，无能为力。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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