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七色染

17、第十五章

　　就因为手上的这一道口子，我在床上老老实实的待了一个月，期间发烧昏睡，都是常有的事。这让我充分感受到古代医疗条件的落后，还有我现在这副身子的虚弱。胤祯让太医给我开了很多补药，每天逼着我把那些苦东西喝下去。有一次我趁他不注意，想把药偷偷给倒了，结果被他逮个正着，为表示惩罚，我给逼着喝了两碗，加之以后每次喝药他都在旁边盯着看，让我无机可乘。不过也亏了他这样的强硬监督，我的身体很快好了起来，伤口也愈合得很好。

　　“弘春，笑一个。”

　　“弘春，叫姨妈，姨——妈——”

　　这天，我到云雅那里去看孩子。他是胤祯的长子，胤祯为他取名弘春。春是四季之始，象征着新的开始和万物复苏，是个好名字！

　　小弘春刚刚满月，他和刚出生的样子有了很大不同。皱皱的小脸早已舒展开来，眉宇之间像极了胤祯。他胖胖的脸蛋实在让我不能不想念！于是我总是隔三差五的跑来云雅这里看他，每次一待就待上一整天。没办法，谁叫小弘春这么可爱呢？

　　“姐姐，是该叫额娘的。”云雅在一旁温柔的笑着。伤好了以后，我一直不敢去见她，我害怕她会怪我，我以为她不想见到我。结果云雅一出了月子就带着弘春来了我这里，我们两个紧握着对方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于是之前发生的所有事，都在我们理解的笑容里烟消云散。

　　我转脸看着云雅，微笑着摇摇头：“你才是弘春的额娘。你喊我一声姐姐，那我自然是弘春的姨妈了。”

　　看着云雅眼中感激的神色，我回以一笑。没有人能剥夺云雅作为母亲的资格，弘春是她的孩子，也就永远只有她一个额娘。

　　“姐姐……”我停下逗着弘春的手，看着欲言又止的云雅。她瞧了一眼我怀里的弘春，嘴角溢出一丝苦涩的笑容，道：“爷，他真的是很爱姐姐的。”

　　我一愣，不知道云雅为什么这样说。

　　“那日姐姐受了伤，爷一路抱着你狂奔着抱回房里。姐姐当时的脉搏微弱，爷把太医抓到姐姐面前，拿了把剑抵着他的喉咙，说要是救不活了，就一剑结果了他。”

　　“后来姐姐险险活了过来，爷又是衣不解带的照顾了十天十夜，还不准我们提起……”说着，云雅的眼里渐渐泛起泪光，她别过脸去，不想我看见。我怔怔的看着她，转过脸去，看见芳儿闪避的目光……

　　原来，那十天里都是他在照顾我，他下巴上那些青色的胡渣都是因为我，而不是云雅……

　　我的心情忽上忽下，既感动又害怕。一直以来，我都把胤祯当成弟弟看待，而且他也说过，自己从来没想过要碰我。所以渐渐的，我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是他的福晋，而他也是个男人。我把他对我的好全都当成朋友之间的关怀，我甚至天真的以为，自己可以就这样和他相处一辈子。

　　胤祯，你这样待我，我该怎么办……

　　------------------------------------------------------------------------------

　　“沐萱给额娘请安，额娘吉祥！”我福下身子，笑着给德妃请安。

　　“快起了吧。”德妃抬抬手，示意我坐下。我起身，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身子可大好了？”德妃关切的询问。这一个月来我都躺在床上，一次都没来给她请安。胤祯找出了府里德妃的人，一个个警告了他们，不准把我在云雅那儿上演的那出血淋淋的逼供告诉德妃，只让告诉她我生了病，身子虚没办法来请安，自己又乖乖的亲自去把谎话说了一遍，这才把事情压了下来。

　　我笑着点头道：“劳烦额娘挂心，沐萱没事。”

　　德妃点了点头。这时，丫鬟端了几个小点心上来，德妃看了一眼，皱着眉挥挥手让她退下，拿起桌上的茶水浅呷了一口，道：“自己的身子可要多注意些，有什么不舒服别忍着，要早早治了才是。”

　　我微笑应允，却瞧着德妃的神色有些不对。

　　“额娘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儿？”我试探的问。从刚才进来以后，德妃一直是微锁着眉头，神色不耐，还时不时的用手揉着太阳穴。我心想该是有什么事情才是。

　　德妃舒了口气，宽慰道：“果然还是女儿家心细，怪不得都说女儿是额娘贴心的小棉袄。唉，最近也不知怎的，总觉得神色不宁，浑身乏得紧，吃什么都像是没味儿一样，怕不是要生什么病了。”

　　听了德妃这么说，我心里知道了个大概，于是放心道：“额娘不要担心，现已入秋了，难免会有些燥热，食欲不振。如果额娘不嫌弃，不如让沐萱给您变个花样新鲜一下，说不定就有食欲了呢？”

　　听我这么说，德妃神色稍缓，露出一个笑容道：“你呀，就是鬼主意多！且来试试吧。”

　　我灿烂一笑，转头吩咐着端个吃火锅用的小炉上来，又差人拿来了苹果、雪梨还有杨桃，再拿了些蜂蜜来。准备好了材料，在众人不解的眼光里，我拍拍手道：“看我来大显身手！”

　　“是谁说要大显身手了？”

　　声音从宫门口传来，我闻声瞧去，居然看见康熙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胤祥。我回过神来，赶紧福下身子请安，屋子里的人瞧见了来人，也都福身行礼。

　　康熙笑着抬抬手，道：“都起了吧。”

　　他转脸看着我，道：“是沐萱来了？可是你说要大显身手？”

　　我莫名一阵紧张，稳稳自己的心情，巧笑道：“是，皇阿玛。”

　　德妃扶着康熙坐下，自己在身后伺候着。康熙回过头摆摆手，让德妃也坐下。他看了看眼前摆着的东西，微皱起眉头，思索道：“这些东西是用来做什么？”

　　德妃看了我一眼，转头笑答道：“臣妾入秋以来食欲不佳，这沐萱听说了，说是要变着法儿弄些新玩意儿呢！”

　　我笑着点点头。康熙看了看我，饶有兴致道：“哦？如此，朕也想看看你的身手如何，且快些动手吧。”

　　众人都被康熙的话逗笑了。我低头笑着，没想到康熙也是个风趣的人。我蹲蹲身子，走到准备好的小炉前。各半的苹果和雪梨，我把它们切成丁状，放进煮开了的热水里，煮了摸约五分钟后，我将煮出的果汁盛了出来，又将剩下的半个苹果和雪梨切好放进小盆里，分别捣成泥状，制成果酱，加在刚才被德妃退下的糕点上。

　　另一边，刚刚煮好的红茶也迫不及待的传出香气。我倒出刚煮好的红茶，将一小勺蜂蜜加入其中，加的不多，一点不会显得甜腻。接着我把煮好的果汁与茶水混合，横面如同星星一般的杨桃，净手后挤几滴在茶里，然后把它夹在白色的瓷碗上，显得俏皮可爱。做完最后这道工序，终于大功告成！

　　我照着样子一式三份，分别递给康熙、德妃还有胤祥。三人都是带着新奇浅呷了一口，然后蘸着果酱吃了口糕点，脸上均露出赞许的神色。我心里一阵雀跃。这是我很喜欢的水果茶，清凉爽口，加上了酸味的杨桃后又变得开胃起来，最适合食欲不振的时候喝。

　　德妃喝过之后，神色似也舒缓不少。她拿起帕子浅拭了下，露出一个祥和的笑容道：“沐萱这丫头，什么时候学得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了？”

　　我回以一笑，轻蹲下身子道：“只是以前呆在家中闲来无事喜欢瞎琢磨，误打误撞罢了。”

　　康熙将手里的茶盅放到一旁的小桌上，一只手搭在另一只手上，摆弄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道：“这茶水倒也沁人心脾，不知道是否起了名字？”

　　他的眼神朝我瞧来，一点没有自己赐名的意思，显然是想听我的说法。我面上笑着，脑子里却在飞速运转，想着什么样的名字合适。一个蹲身的时间，我的神色一亮，巧笑道：“回皇阿玛的话，这茶名叫‘出水芙蓉’。”

　　康熙的眉毛微挑，神色里多了几分琢磨。这时我才发现，原来不管是哪个阿哥，他们和康熙最像的地方，都是眉宇之间的那种神色。似是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们锐目的那种令人害怕的神色。

　　倾而，康熙露出开怀的大笑，点头道：“茶味回甘，清新脱俗，果然应了‘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确起了个好名字。”

　　我福下身子道：“多谢皇阿玛夸奖。”

　　康熙朝我抬抬手，眼睛微眯道：“可想要什么赏赐？”

　　我一惊，忙福下身子道：“皇阿玛和额娘欢喜便是了，沐萱哪里敢要什么赏赐。”

　　德妃见我略有惊慌，她瞧了瞧康熙的神色，又转头对我笑道：“有你这样的孝顺媳妇，额娘和你皇阿玛自然是欢喜了。”

　　听了德妃的提点，我定定心神，心叹果然是伴君如伴虎，没有人知道这九五之尊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恐怕连德妃这个枕边人，也不是事事都能猜透的。

　　康熙恢复神色，朝身旁的李德全招招手，道：“赏翡翠手串一串。”

　　我行礼谢恩，心道：我看这康熙比起胤禛来，还更加的喜怒不定！只不过作为一个帝王，他早已习惯隐藏自己所有的喜怒哀乐，把自己所有的情感埋藏在那张永远威严的脸下。其实，这样又何尝不是可悲？

　　------------------------------------------------------------------------------

　　一路上紧赶慢赶，我到处找着胤祥的身影。胤祥告退后不久，我也找了个理由从德妃那儿退了出来。上次拿了胤祥的琴，都还没有好好跟他说声谢谢。刚才碍着康熙和德妃在场，我也不好说什么，只好等着从那儿告退了，再自己追过来。

　　“十三哥！”我远远看见了胤祥的身影，可是穿着这该死的花盆底，我怎么都追不上他，只好大声叫了起来。

　　听见我的声音，胤祥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我气喘吁吁的赶到他身前，一下子回不过气儿的说不出话来。胤祥笑了笑，等着我把气顺回来。我稳了稳心跳，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道：“上次的那把筝，谢谢十三哥了！”

　　胤祥明白了我的来意，洒然笑道：“只是一桩小事，弟妹勿需介怀。”

　　我急切的摇头，努力想告诉他这不是一件小事，他不知道那把琴对我来说早已不是一把琴那么简单。

　　胤祥疑惑的看了我一眼，见我似有难言之隐，他也不多问，而是迈开步子，继续往前走。我跟在他身后，与他保持着半步的距离。这时候我才发现，芳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我跑着的时候，跟丢了，现在竟然不见了踪影。

　　“弟妹急着回府吗？”胤祥微侧过头来，轻声问。

　　我抬起脸看着他随意道：“也不是很急。”

　　胤祥笑了笑，或许是没有见过一个作为弟妹的人和他用这种口气说话吧。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跟胤祥呆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很轻松，就像和以前的朋友们呆在一起一样。

　　我们就这样走了一段，东扯西扯的谈天说地，讲得好不愉快。

　　停下脚步，身前的胤祥开口道：“我要去马场里溜溜马，你有兴趣吗？”不知不觉，他对我也不再用“弟妹”这个称谓，谈话间的语气也轻松了起来。

　　“好啊，可惜我不会骑马。”我有点失望，撇撇嘴看着他。

　　看着前面广阔的马场，胤祥转头对我笑笑，伸出手指指着自己道：“你身边不就有个会骑马的人么？”

　　我的嘴角高高扬起，对他一笑，张开双臂往马场的方向跑去，并且放声大叫起来。就像一只自由的小鸟张开了翅膀，在属于自己的天空里翱翔。

　　我多么渴望像天上的鸟儿一样，可以去到任何想去的地方。

　　胤祥牵着一匹骏马，它的毛色棕亮，四肢有力，像我这种对马一窍不通的人都能知道这是一匹好马。

　　我伸手摸了摸马头，想跟它先好好培养一下感情。这个马场出人意料的少有人在，喂马的喂马，牵着马儿遛弯儿的遛弯儿，大家各司其职，倒也清静。

　　胤祥屏退了把马牵来的小太监，同样伸手抚了抚马背，道：“马场不像宫里其他地方，这里的人都是专心伺候马匹，没有太多的虚礼。我们大清是从马背上得来的天下，不管是皇子还是格格，自幼都需习骑射。”

　　说着，胤祥翻身上马，动作干净利落。

　　阳光略微有些刺眼，我微眯起眼来，看不清他的面容。

　　“共骑一骑，如何？”明媚的笑意里，他向我伸出手。我看着胤祥笑得洒脱的脸，那张还略显年少的脸上，洋溢着无尽的欢乐和愉悦。我朝着他，笑得就像小时候一样单纯明亮。

　　伸出的右手被他紧紧握在手心，我轻笑道：“又有何妨。”

　　身体一轻，我被他带得坐到身前。

　　骏马在广阔的马场上奔驰，所到之处扬起阵阵尘沙。秋风虽是萧瑟，可是吹在脸上却显得意外凉爽。骑在马背上奔驰的感觉真的很好！我甚至可以感觉得到身后的胤祥骑在马上时同等的兴奋。或许这才是他们的天性，向往着骑在马背上的自由自在。

　　胤祥拉拉缰绳，将速度慢慢的减了下来。马儿听话的缓慢踱着步子，我摸摸它的头，掩饰不住自己的兴奋。

　　“胤祥，教我骑马吧！”

　　不知不觉，我居然直接叫出了他的名字！我自己先是一愣，随即感觉到背后胤祥的也是同样的一诧。不过很快我就恢复过来，洒然道：“我们做朋友吧，好不好？”其实我很早就想这么说了，只是一直不知道该怎样开口。既然今天都脱口而出了，那么我也就鼓起勇气说出来算了。

　　胤祥安静了一会儿，然后豪爽的大笑起来，道：“有何不可？那么没有外人在的时候，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嘴角扬起一个上扬的弧度，我就知道他会答应。因为他是这样一个潇洒，随性的男子。

　　正当胤祥在我耳边轻声指导着骑马的时候该注意的事项时，一个熟悉的冷漠声音响起。

　　“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