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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桃花结(完) ...

  •   从后视镜观察后座上的人是一个很安全且隐蔽的方法。
      虽然魏永吉觉得自己这种行为已经被“观察对象”发现了。

      他试图和自己这个血缘上的堂妹建立一种非血缘亲情维持的关系——就是他想对方也不可能愿意,更何况他自己都不想像老头子那样用所谓的“血缘”保持“家族的稳定与繁荣”——但在进行初步尝试后,不得不挫败地放弃了“快速建立友好关系”的打算。

      一方面是他没办法应付对方过于平静且偶尔搭不上的的回应,另一方面则是对方表情冷淡看过来时让人下意识就想要从心地闭嘴。

      虽然是个好人,但其实是难以接近的人啊。
      难怪资料上说她比较孤僻——

      哎。

      对方的想法没摸出来,他自己倒是差点生起了长辈对晚辈的“关爱之心”。毕竟和二伯家那个魏永悦堂妹比起来,从来没见过的阮清堂妹显得格外“温柔好脾气”。
      魏永吉长长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驾驶座上从后视镜投来的目光终于收了回去,不再像之前那样时不时迅速瞟一眼再转回来,阮清没在意,发了会呆又看了看由于“事件结束”而撤走大部分观众显得有些空荡荡的弹幕,低头扒拉起了自己放在膝上的背包。

      她是个在人际交往上过于奉行标准礼节的人,这很方便,没有人能说什么。自然也会在去见父母的长辈时带上见面礼。不过因为魏老爷子与善意无关的态度和后来发生的事情,没能——也不想——送出去。
      其实就是些适合老年人的补品,她购买前还专门向楼下的老婆婆老爷爷取了经。

      结果是白买了。
      她遗憾地想到,伸入背包夹层底部的手指突然触摸到了冰冷的类似于金属质感的硬物。

      ……?

      确定自己把钳子和剪子一起拿出去而且这摸着怎么也不像的阮清把东西握在手里感受了一下。
      边缘不规整的一块半圆形物体,有链子。
      非常熟悉的形象。
      拿出来后也是非常熟悉——前几天还见过——的挂坠。

      阮清:“…………”

      这年头不光有强买强卖还有强送的么?怎么放进来的?
      她沉吟片刻,对着这个东西摇了摇铃铛。
      没有反应。掌心感受到的细密纹路依旧格外冰冷清晰,金色的花纹闪着灼灼的暗光,颇有种“快收下我啊”的邀请之意。
      并不普通的与那个幽灵青年有所联系的挂坠,同时又是某个存在的收藏品。
      直播系统“大概”不知道。

      ——大麻烦啊。

      她揉了揉额角,难得有些苦恼。

      [怎么了?]有一条弹幕飘过来问她。
      阮清看了看Ta的ID,发现是之前夸她厉害可靠又想和她做朋友的那个观众。
      “没什么。”她移开视线,语气轻描淡写。

      车窗外的天空隔着一层车膜趋向于乌漆抹黑,云层深处伴随着轰隆隆的雷鸣巨响有暗紫色的电光如同巨龙摆尾刹那间消失。
      路边绿化带的树木在狂作的大风吹袭下枝叶簌簌,晃动的幅度几乎要让人担心下一秒就会折断树干。

      [暴风雨要来了呢,阮清。]
      还是那个ID,Ta是第一个以这种“正式”态度叫她名字的直播观众。

      视线在直播观众数为一的那个阿拉伯数字上停留一瞬的阮清沉默了片刻,眉眼温和了许多,颔首道:“是的,暴风雨要来了。”
      最后一个观众发了一个笑眯眯的狗子表情包。
      [我最近总是觉得饿。]然后Ta像是抱怨一般地说道,[我先去吃饭了,回见,阮清。]

      看着阿拉伯数字变成零的阮清垂下眼,神情再次恢复到了无波无澜的沉静。
      老实说,这位观众的善意非常明显,即使只是短暂的“交谈”,措辞和语气也都保持在不会被她排斥的礼貌状态。
      ……微妙地有着既视感。

      她握着手里的半块挂坠,想到了把这东西藏到自己背包里的幽灵青年——不论是什么方法,肯定是他做的。
      失策了。这种不可能在最开始就发现的事竟然过了两天之久才发现。

      ——为什么他要这么做?

      窗外雷声轰然大作,电闪雷鸣的同时细密的雨点落了下来,在车窗上留下长长的水痕。

      她慎重地把挂坠塞到了口袋。

      ……

      十二中后街的花店。
      院子里的李婉竹藏身在桃树里,眼睁睁地看着风雨交加自己被扑了满脸的雨点。
      而桃树的根系开始吸收水分。即使她的意识里还有人类这个身份,但现在她确实是一棵树。

      ——干啊啊啊!!!这样不就像那家伙说的一样是植物了嘛!!!

      桃树在院子里长了许多年,原本已经有了朦胧的意识,但李婉竹附身后那个意识也被吞噬了。根系在地底下伸出很远,在看不见的地方像是盘根错节的蜘蛛洞穴,地面稍微有些震动便会传递到蛛网中心的捕食者那里——即使根系能够攻击的范围局限在这个院子里。

      有人从院外的过道上走近,速度很平均。花店门没锁,也许是什么来偷东西的宵小。
      李婉竹兴奋了一下就又颓了。那个拿着铃铛的怪人让她压根不能去进行“捕猎”。见鬼!她烦躁地想着,咬牙切齿:“一定要杀了她……傲慢的家伙!”

      院门被推开,将黑伞微微向上抬起露出面容的青年脸上带着愉快的微笑看向了院中的桃树。
      李婉竹有些可惜,青年容颜俊秀,笑着时像极了朝气蓬勃的爽朗少年,她能感觉到对方有着旺盛的生命力;合格的猎物就在眼前,偏偏自己无法行动。

      她在这边遗憾和咒骂,持着黑伞的青年却目标明确地往桃树方向来了。
      “晚上好,女士。”他笑着对桃树打招呼,像是看见了藏在里面的鬼魂,语气轻快,“看上去在很好地吸收水分呢。”

      李婉竹:“…………”
      淦啊!!!为什么要以这个来打招呼!?你和那家伙是一路的吗?!你们怎么回事???都说了——我不是那种普通的植物啊!!!
      有着诸多感叹号的暴躁咒骂在嘴边说不出去,她差点被自己憋死。

      李婉竹心里骂骂咧咧,却又敏锐地意识到面前这个青年实际上是比刚才那个言行残暴的女性更加可怕的存在——那好歹还是个人类,这家伙身上一点“人味”都没有,也不像那些鬼物,若是不注意了看很容易觉得是大自然里的任何一处,几乎是悄无声息地融在风雨中。

      “身上没有人味”的持伞青年笑着伸出左手按上了树干。那只白皙修长的手毫无阻隔地穿进了树木,并抓住了藏在里面的鬼魂。

      李婉竹:“……!!!”
      察觉到自己被抓住、且那一瞬有力量迅速流失的她慌张了起来,与当初被男主人杀死时感受生命渐渐流失的相似的恐惧感在时隔一年后重新回到了脑海中。
      ——会死的!再也没有醒来机会的那种彻彻底底的死亡!!!
      她想哀求,想求饶,想像过去那样用被男人这种视觉动物所喜爱的脸来获取让自己活下去的怜悯之心,但被铃声所控制的状态让她无法进行口头上的哀求,而被抓住动弹不得且对方毫无交谈意愿的现状让她只能愈发绝望地感受自己逐渐弱小的过程——这是一种折磨。

      此刻捕猎者成为了猎物,角色变化和力量差距使李婉竹几乎崩溃和疯狂。年轻的黑发女性是货真价实的人类,除了奇怪的铃铛和粗暴噎人的言行之外态度甚至是“温和”的,她并没有感受到多大的威胁感,而由于对方的离开她还有心思去想其他的事——另一只靴子没落地之前每个提着心的人都会抱着侥幸心理。

      但是面前这个毫不留情吸收她力量的青年——就像她之前吸收其他倒霉蛋的生命力一样没有一丁点怜悯之心!!!他甚至都不准备和她进行交谈!!!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内心的崩溃和绝望,青年微微歪了歪头,语调轻快,笑容像是春日里拂过草原的暖风,内容却带着寒入骨髓的冷意:“你杀了那么多人,被我吃掉也没什么可抱怨的,对不对?”

      ——淦!
      似曾相识的话让李婉竹有种被打脸的酸爽感,她瞪着树外模样清俊的青年,终于发出了来自内心深处的充满怨毒与憎恨的咒骂:“你他妈去死吧!!!”

      “很遗憾,我是不会死的哦。”青年回答道,对她的突然出声并不意外,反而有种预料到了什么和看猴戏般的快乐,他几乎要笑出声来了,“这种程度的咒骂,你是在开玩笑吗?女士。”

      他不再说话,因为李婉竹在发出那声咒骂后就失去了发声的力气,最后一句嘲讽听在耳中,她满心不甘与愤懑地失去了意识。

      天地间只有雨声、风声、被雨水击打枝叶的啪嗒声,隐约有紫色的雷电在云层中闪过,雷鸣沉闷。
      青年收回手,在黑伞下看向遥远的另一个方向。“真是过分的迟钝啊。”他抱怨道,语气温和,带着些许黏人的笑意,“发现的太慢了。”

      “——阮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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