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灯等你的回来》且凉音

1、晨昏

　　长渊，这个安静的城市常年都被连绵不绝的雨水笼罩，许许多多的树伸展的枝条，遮盖着阴冷的天空，透过雨水，会令人有种瞳眸都被染的青绿的错觉。
　　季央叹了口气，继续机械地擦着咖啡店的玻璃。顺便恶狠狠地“瞟”了一眼坐在柜台前的悠闲的陆清尘。“喂，这不是你的工作么！”季央有气无力地说——擦了一个下午了，什么东西也没吃啊，哪有这么剥削人的。
　　陆清尘抬起头，揶揄地说：“又没事，不会掉块肉。”说完，又低下头去翻看着吧台上的杂志。空闲时候，咖啡厅里并没有多少人。
　　“这么做真的有点浪费资源哎！”季央说道，“我的梦想可不是成为专业擦玻璃的。”
　　“体力劳动和脑力劳动一样重要。我又不是不知道你想成为长渊最好的巫医。可是这也要体力的吧，比如说，你要救人救四五个小时，也许一两天都不一定，没有好的体力怎么行呢？”陆清尘摆出一副“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的表情，看的季央想把手里的抹布扔过去。
　　“啊，对了，到时候你要帮我把作业做掉的，要不然剩下的玻璃你自己擦啊。”季央停下手中的抹布，“真麻烦，怎么有这么多玻璃，还这么脏。你平时擦不擦的！？”
　　陆清尘笑眯眯地放下杂志：“猪都知道巫医学的作业最多而且又难又烦，自己做吧。你不是还想成为最好的巫医嘛，这点基本的理论知识都没有怎么行呢？”
　　季央无可奈何地转回去。败给他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了。

　　长渊干净的街道两旁种着翠绿的香樟，而深韶公园里却是一大片一大片的梨花，春天时候，就像是未曾落去的雪花，延长了冬天的美丽。季央想起了第一次在碰见纪千离的时候——那个安静好看的男孩子，乌黑的发与乌黑的瞳仁，顺着那乌黑的眼望去，便像是看穿了前世和今生。
　　——“嘿，坐在树上的。”她站在树下，一仰头却看到了一个背影。
　　“真吵。”乌黑的发下，如夜空一般的眼眸缓缓出现在眼前，浮动着隐隐的寒气。
　　“现在梨花还没开呢。你就算是坐在哪里又能看到什么呢？”季央仍然追问道。
　　“我愿意。”少年从树上跳了下来，稳稳地站在季央的前面。冬末的风透着刺骨的冷。一阵风吹得街道两旁的香樟哗啦哗啦地响。
　　“你很奇怪呐。”季央盯着他看，“我叫季央。你呢？”
　　“纪千离。”少年的眼睛透过她的肩膀直视她的身后，似乎是忽视了她的存在。
　　“我们的姓一样诶！”季央笑着说，嘴唇在风中冻得有些发白。
　　“白痴，我的‘纪’是‘纪念’的‘纪’。而你的，是‘季节’的‘季’。”很饶舌的一句话，纪千离清清楚楚地说了出来，吐字清晰。却在风中消散开来。

　　“喂，你分心了啊。”陆清尘在背后说，顺带扔了一个不明物体。
　　季央惊了一下，下意识地侧身躲过不明物体的袭击，并用左手接住了——原来是一块面包：“陆清尘啊，你也有发善心的时候？”
　　“你就岔开话题吧。我问你再想什么呢。”陆清尘托着腮帮问。
　　“你不是很擅长读心术的嘛。你猜猜看啊。”季央笑笑，没有理他。
　　“喂喂喂。我可从来没有对你用过啊。”陆清尘哇哇乱叫，手舞足蹈地证明自己的清白。
　　清脆的风铃声随着门的推开而响了起来。
　　“欢迎光临。”“欢迎光临。”陆清尘和季央一起说道。
　　来人抬起头，乌黑的眸子，没有表情的脸——“纪千离！”陆清尘一下跳出了吧台，来到了纪千离的旁边，“你怎么来了？”
　　“没人规定我不能来啊。”纪千离淡淡地说。
　　“哗——你上次不是说你不来品味这么俗的店嘛！”陆清尘似乎是一副不相信的表情，从左边挪到右边，从前面挪到后面，好像来的不是纪千离。
　　“白痴，不要盯着我看。”
　　“你又不是我妈。”
　　“……”纪千离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这句话，愣在那里。纪千离愣住的表情让陆清尘笑地肚子都抽疼了。平时都是那么冷的人，突然间愣住的表情真的很搞笑。陆清尘笑得似乎过头了，季央去看纪千离的时候，只见纪千离的脸阴着。
　　——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季央的第一反应提醒她躲得远远的。这两个人开打可没什么好的结果。

　　“纪千离，你下手重了。”陆清尘揉着脑袋从吧台里钻了出来，“而且……”他环视了一下咖啡厅，桌子乱七八糟地堆到了一起。
　　季央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出来：“陆清尘你就知足吧。他没有把这些桌子都弄成屑都不错了。”
　　“我会摆好的。”纪千离仍然面无表情地以刚进来的姿态站在那儿，可明摆着陆清尘和纪千离之间有一场“惨烈的肉搏”，并且是以陆清尘的失败而告终。
　　“要摆得原样哦。”陆清尘不忘提醒了一句。
　　“知道了，啰嗦。”纪千离的身影穿梭在桌子与桌子之间，不出三分钟，咖啡厅重新变得温暖而有淡淡的咖啡香。
　　季央一直在旁边看着——这就是血统之间的差别么？原来自己认为陆清尘是个很厉害的人了，可没想到平时一直和他打来闹去的纪千离相对于陆清尘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速度远在她和陆清尘之上。这就是与生俱来的差距吧。
　　季央看了一眼窗外接近暮色的天空，黄昏了。时间原来就是这么混掉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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