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引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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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雨。
水混合着泥土，棕黄色的液体淹没脚踝，冰凉到麻痹神经。层层叠叠的树叶被拍打得哗啦作响，剧烈地打颤。天空拉下长长的灰色，紧蹙眉头，似乎要将脸贴近地面。
快点！快点！就这里吧。一个黑瘦的中年男人对身后的约摸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招呼道，他们两个人戴着斗笠，破衣烂衫，脸颊的颧骨高高突起。
他们将原本抱在怀里包着草席的尸体放在地势较高的树下，用手中的铁锹将泥泞的泥土一铲一铲地挖掉，雨水沿着他们手臂肌肉的线条蔓延到指尖，沿着铁锹柄蜿蜒。
草席里露出一只手，那只手清爽白皙，不染脂粉，显然是少女才有的天然雕琢。
张叔，行了吗？年轻的叫得很大声，但雨声仍旧将他的声音撕掉了一半。
再挖深一点。不然野狗闻到味道说不定就刨出来吃了。中年男人擦了下额头混着雨水的汗，喘了几口气又说，总不能让小洛连死也……唉……怪可怜的哟。
年轻的不语，停顿了一瞬，低下头更加用力地埋头挖坑，在那一刻肩头闪现不易察觉地颤抖。
雨啪哒啪哒地打在草席上，少女的手变得污秽不堪。
好了好了，就这样吧。中年男人叹了口气扔掉了铁锹，跳出了坑，和年轻的一起抬起少女，却在手掌触碰到草席的瞬间胸口不禁痉挛。
是鼓动的触感，就像是蠢蠢欲动的蛹用震破束缚。
怎么了？张叔？
没……没什么。快扔下去。
哦。
一记沉闷的撞击声似乎象征着这个少女已经和这个世界再无联系。
掩埋好少女后，雨势稍稍缓解，中年男人对着埋葬女孩的地方叨叨絮絮地说着些什么。
——要是你早听我的话该多好，老实嫁个种田的总比被少奶奶打死得好。我告诉过你，有钱人家是不会对我们有真心的。小洛，下辈子投个好人家吧。
中年男人示意年轻的一起过来磕头，却久久不见他过来，回过头来只见年轻的脸色泛白，双眼圆睁着望着少女的坟头。
怎么了，快过来呀。
张……张叔，看！
中年男人顺着年轻的指的方向望去，湿搭搭的泥土的底下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拱出，一下、一下、一下……一次比一次剧烈，代表着“那个东西”离地面越来越近。
中年男人的小腿颤抖着向后退，由于慌乱踉跄后退而摔倒。
快走，快走！闹鬼了……闹鬼了……
年轻的拽着中年男人连滚带爬地离开了那里，在他们的影子渐行渐远，一双眼睛抓住了他们留下的最后一个点。
那双眼睛的睫毛上还粘腻着浓厚的血浆，让他在睁眼的时候，拉出了丝丝红色的莲藕般的纠缠。他把头僵硬地歪过来，裂开嘴，口腔里满是深红。
土里钻出的是一个婴儿的头。
浓厚的夹杂着青草野花味的血腥，那是他降临到这个世界上第一口闻到的味道。
他是从尸体里爬出来的孩子，灵魂是破裂的，他非人非鬼，是禁忌的存在。
他从出生开始就不会哭，只会笑，那是劫的谶言。
风呼呼地吹落了一堆叶子，翻滚着从婴儿的头顶掠过。
风驻，空气中的尘埃落定后，那颗婴儿的头不见，只见一条粗圆的树根掀出土壤，干净而新鲜。
02
在那附近的村庄从此有了那么一个奇闻，在荒坡上有一棵槐树，它是从根支开始倒长，每一年他的树干都会越发长得似人形，从头、肩、腿、脚。似乎是一个人从土里慢慢顶了出来。若干年后的一天，它不见了。
03
春寒料峭的清晨，粉黛瓦墙的小城里被蒙上了一层迷蒙的雾气，石板路上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寂静无声地挪移。他身着墨绿色对襟长衫，及腰的长发如海藻般在空气中探测着动静，敏锐机警。
他走到一户大户人家门口，停下来伫立许久，幽蓝的眼睛凝视大门上的牌匾，一动不动。
此时，一个矮小驼背的人手持扫帚从里面蹿了出来，他熟练地从里往外扫，当他扫到穿墨绿色衣服的人时候，停了下来。因为眼前的这个人并没有让开的意思。
驼背见他并未身着上等衣料、配玉执扇便蛮横了起来。大声嚷道：让开！让开！
告诉你们家老爷，我要来做场法事。
什么法事，我们家上头又没出什么事，要捞油水到别处去！说着，驼背用扫帚定了几下墨绿色衣服。
漏做的法事一定要补偿。
走走走！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
墨绿色淡淡地看了眼驼背，轻薄的嘴唇微启又抿住，转过身以方才来的步速离开。
驼背的“嗤”了一声，低下头，用笤帚划出一个极大的弧度，尘埃翻飞。
当天晚上，这户人家无人幸存，大宅血流成河。有人听见，百鬼哭鸣，穿梭在大宅里，而一名穿墨绿色衣服的少年站在门外，嘴里叨念着什么，他的侧脸被永久地印在声声相传，绵绵不息的诡异传说中。
04
漏做的法事一定要补偿。
那个大雨磅礴的傍晚，少女被活生生打死后扔进荒野。
你们。
没有做法事。
05
穿墨绿色少年叫槐，被后世的驭鬼师奉为祖先。他拥有驾驭鬼的能力。
他的子孙同样继承了他的能力，至今经过长期的削减残杀分裂形成了三大家族——庄、钟离、白。
各家族的男子的子嗣则延续主系的香火，女子则为支系，不再像过去般分支为其它姓氏的家族。由于年代长久，三大家族的支系之繁多、冗杂得已无法计算。
相对的，支系的孩子们就犹如封建时代小妾的孩子，从小不会刻意接受特别训练，同样作为驭鬼师的他们能力和地位就比主系孩子低，交界面也比主系的孩子小，更不会作为其他家族挑战的对象。
其中主系观念最为强烈的便属钟离家。
钟离家，专职于驭鬼杀人。
是三大家族最富有的家族。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引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