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鼎劫》星垂平野

3、较量

　　华山正气堂。

　　今日气氛颇不寻常，大厅中众弟子围成一圈，众星拱月般围在中间，身着蓝衫的正是南宫翎。
　　刚刚不知说了什么，人堆中爆出笑声。排行第十的司马长空拍着他的臂膀，大笑道：“南宫兄真是妙人，有你在，大伙以后那里还会寂寞。”
　　南宫翎抚额浅笑：“师兄过奖了，小弟初来乍到，以后还要仰仗各位师兄多多指点。”
　　“那里那里。”
　　“兄台过谦了。”
　　“不敢当，不敢当。大家互相切磋切磋。”
　　“哈，伪君子。”满堂的逊辞中这一句显得格外刺耳，众人一时间都觉得尴尬非常。
　　“姓许的，别太嚣张了，” 司马长空涨红了脸，指着对面双手环胸的八师兄叫道：“别以为别人怕了你，你，给我等着！”
　　被点名的人两眼一翻，做势打了个哈欠：“别让我等睡着就好。”
　　南宫翎赶紧拉住被气到冒烟的人，目光一转，问到：“咦，司马兄，怎么不见几位大师兄呢？”
　　“你有所不知，华山门人众多，师父没时间人人都亲自指点。再说个人天资有异，在笨人身上浪费时间太过不智，所以师父只亲传功夫给位列前茅的几位师兄，再由他们代传给其他弟子。他们不和我们在一起，而是住在玉女峰顶，师父的身边，待会儿和师父一起进来。” 司马长空登时忘了生气，开始滔滔不绝的解惑。
　　“哦，那么师兄们的功夫一定很高了。”
　　“那是当然。大师兄谢枫是本门第一高手，内外兼修。三师兄唐晓攸本就出身唐门，轻功绝顶，加上家传的暗器功夫。啧啧，我看下任唐门之主非他莫属。四师兄岳卓更是师父长子，华山十三路剑法已练至化境。不过，我本人最最推崇的还是二师兄方汇。身为前任武林盟主么子，我们华山的第二高手，却丝毫没有架子，平易近人，传授本门武功不仅毫无藏私，倾心尽力，而且常常将他个人所悟与我们分享，实在是令人心折啊！南宫兄弟，你不如加入二师兄一组，由他传授指点本门功夫，如何？”司马师兄一边说，一边摩拳擦掌，颇为期待的看着他。

　　南宫翎噙着一抹轻巧的笑容，慢慢的，却用着与笑容不相称的犹豫的语气说道：“小弟听说，华山派挑选下任掌门的时候，不仅看武功人品，也看风度人脉。所谓亲传弟子，其实就是掌门候选人，那个最得人心，那个就是日后的一派之主。不知道有没有这回事呢？”

　　我闻言吃了一惊，华山派从来没有过这种说法，但从种种蛛丝马迹看来，南宫翎说的话极有道理。事实上，只有四名亲传弟子的理由很牵强。但是，如果这是挑选掌门的手段，那么一切就说得通了。
　　众弟子或恍然大悟，或若有所思。司马长空脸色青白交加，看来这件事只有那几个人和其心腹知晓。好一个南宫翎，一句话就搅混了一锅水，真真是个人物。
　　场面前所未有的冷清尴尬，司马长空嗫嚅了一会，正想说话 打破僵凝的气氛，忽然闭嘴。众弟子也呼啦一下散开。门口进来一位身形高大，面沉如水的中年男子，身后跟着谢，方，唐，岳四名亲传大弟子。正是师父来了。

　　师父缓步走向上首的太师椅，落座。众弟子一起躬身：“师父晨安。”
　　师父略一颔首，眼光四下一掠，沉声道：“南宫翎。”
　　“弟子在！” 南宫翎走上前，恭恭敬敬的跪下。
　　师父起身离座，肃容道：“弟子岳清风，忝居华山十七代之首，今收南宫翎为本派第十八代弟子，望师祖庇佑，光大我华山门楣。”
　　“弟子恭聆师父教诲。”语毕，南宫翎磕了九个响头，站起身来。
　　师父拿起一柄通体乌黑的长剑，挚剑出鞘，森寒的剑气让整个大厅都冷了下来：“先辈匣中三尺水，曾入吴潭斩龙子。这把斩龙剑是我华山七大名剑之一，今日就传了给你。翎儿，为师希望有朝一日此剑能扬名天下。”
　　“徒儿必不负师父厚望。谢师父，谢二师兄。”接过佩剑，微笑的少年还不忘谢了谢递剑的方师兄。
　　“不必太过多礼了，华山门下要亲如兄弟，你们都互相认识一下罢。”

　　“师父，徒儿有个不情之请。”八师兄抱拳出列，笑嘻嘻的说道。
　　“哦，邢儿你又有什么鬼主意？” 师父一手拈须，和徒儿打趣。看来这个新来的徒儿很对师父的味。
　　八师兄许邢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南宫翎几眼。在场多数的人心里都在打鼓，被这样的眼神看过，多半有人要倒霉了。八师兄是出了名的难缠角色，软硬不吃，人又聪明机警，一向只有让人吃亏的份。饶是南宫翎这样八面玲珑的人，也有了一点局促。
　　“师父，南宫师弟赶得时间不巧。可惜可惜，惭愧惭愧！”
　　“哦，这是为何？”
　　“南宫师弟家学渊源，人品俊逸无双，更与江北盟的少盟主合称南北双秀，是武林新一代人物中的佼佼者。这样一位少年俊才，因为晚入门三天，没赶上今年的武试，就要屈居末座一年，岂不可惜的很？而区区不才，又岂能不愧受师兄这个称呼呢？徒儿请求师父为南宫师弟加试一场，为他主持公道。”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众人纷纷反对。我心中暗暗好笑，南北双秀云云其实就是刚刚那群人杜撰出来的，南宫翎在武林之中也就是个南宫三少爷罢了。世家子弟互相吹捧是常有的事，偏偏许师兄恨这个调调，想让这些个养尊处优的少爷们出出丑。

　　师父皱了皱眉：“如何比试，若从头开始，只怕不太妥当。”按照惯例，每年武试从最后一名开始向上挑战，若是挑战成功，则双方交换名次。每人有三次机会，可以跨级挑战。只要够自信，甚至可以邀战大师兄。但是一旦失败，就失去再次挑战的权利。为了被车轮战消耗体力，连续两场中间可休息一个时辰。由于同门师兄弟，大家对彼此的实力都很了解，决战双方无须相互试探，一旦分出高下即告结束，极少有战满三场的情况。但是南宫翎初来乍到，实力未知，不知要比几场才能决出位次。加上休息时间，恐怕一天也不够。
　　杨谦看着笑容不改的南宫翎，小声对我说道：“南宫居然一来就和八师兄对上了，不知道他功夫怎么样。南宫世家的人应该很厉害，我一定不是他的对手。唉，注定又要当十七师弟了。”
　　师父还没有答应呢，他就开始为接下来的比试担心了，还真是个性急的孩子。屋里一片鼓噪，大部分人都跃跃欲试，显然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南宫世家近年来风头大健，大公子师承一名神秘天山老人，出道两年，大小三十余战，竟然未尝一败。二公子没有武功，却善文治，三年前大比高居榜眼，却屈就在本朝大将徐沧溟麾下担任幕僚。南宫三公子江湖上知道的不多，只知道南宫夫妇宝爱有加，轻易不让这个最宠爱的小儿子踏足江湖，不知道是和南宫世家的招牌一样名至实归呢，还是一个金玉其外的纨绔儿。
　　正自议论纷纭的时候，二师兄突然开口：“徒儿想到一个办法，可以一场定乾坤。”
　　“哦，二师兄请讲。”许邢懒懒的摆了个洗耳恭听的姿势
　　“此事还需劳烦大师兄。我华山派除了师傅师娘，就以大师兄的武功和地位最高，眼光自然也比我们高出不少。由大师兄来估量南宫师弟的位次，再合适也没有了。我想大家对大师兄的判断也该不会有什么异议吧。”方汇得意地说完，立即得到了司马长空等人的附和。
　　这个主意看似不错，其实颇为阴险。若谢枫赢得轻巧，不免削了南宫的面子，无形中给自己树了个实力不弱的敌人，更不用指望讲南宫收为己用。若谢枫艰难险胜，又或是不幸输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卒，派内的声望自然受损，他自然也多了几分胜算。这个一石二鸟的很主意未必出自二师兄那个草包脑袋，多半又是九师兄，或十一师兄的手笔。
　　此话一出，群情汹涌。学武练功既辛苦又无聊，多数人见有热闹可看，立时跟着叫好。只有少数几个跟着大师兄的面露难色。
　　谢枫倒似不甚在意，得到师父应允之后，便邀请南宫去后山的演武场切磋。一大群人兴高采烈的拥簇着两人，只是碍着师傅在场，不敢太过明目张胆的放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