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赋风流》粼波儿

33、第三十三章 试探

　　快到新年，宁都的风月场所依旧灯火通明，整个一条常乐街上人来人往，胭脂尤物更是数不胜数。
　　策风靳一向对这样的场所敬谢不敏，更别说寻欢作乐。只是，他却总会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不得不跟这里的人打交道，以前是因为轩辕凌放纵声乐、流连风月，策风靳作为云岫山庄的钱袋子，哪次不得打点一二？而如今，则是因为此处是权钱交易的地方，有很多关于策风靳的秘闻，都是从这里打探到的。
　　由此可见枕边风的厉害之处。
　　水帘居做的是皮肉生意，不管是风情万种的佳丽，还是婉转风骚的男伶，只要是出自水帘居的，那就是“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的活招牌，这里的调、教师傅是宁都数得上名头的人物，而这里的头牌，那也是千锤百炼的精华了。
　　策风靳从未想过陈水儿和陈涟儿有如此能耐，在风月场上混得风生水起，但是，策风靳却从来不过问这内里的文章，这也是策风靳的过人之处。
　　其实，策风靳知道，陈水儿和陈涟儿之所以帮策风靳，完全是在报策风靳的救命之恩，而这两个丫头背后的来头究竟如何，策风靳并不关心，也没有那么多好奇心。

　　策风靳带着西雪来到水帘居的时候，正是夜间节目最盛的时候，一层大厅正前方高高垒起的舞台上，一群十一二岁的小公子正衣着鲜丽的翩翩起舞。
　　西雪跟在策风靳后面看的眼睛都直了，扯着策风靳的衣袖一阵语无伦次：“爷…爷，好多…好多……”
　　策风靳弹在他额头上，有些啼笑皆非：“怎地？被迷的不知东南西北了？”
　　西雪捂着头，一脸通红，结结巴巴道：“长…长的…是挺好看的……”

　　真是个这个傻小子，平日里在山庄见他都是一本正经，这样才算是有点像个十七八岁的大孩子了，于是策风靳禁不住就想逗逗他。

　　策风靳用扇子遮在嘴边，凑过去低声道：“告诉爷，咱家西雪看中哪一个了？呆会就点他来伺候你，可好？”
　　只见“轰”一下，西雪整个脸都红透了，头顶上还隐隐冒着些热气。他抓耳挠腮，然后使劲摇着头的说：“不用不用，我陪着爷就成。”
　　策风靳故作内疚，逗他：“那真是委屈你了……”
　　西雪顿时头摇的像拨浪鼓，斩钉截铁地说道：“哪能委屈来，爷比他们好看多了！”
　　“……”
　　“哎哎，爷你怎么又打我？”
　　“……”
　　“哎哎，爷你等等西雪啊！”

　　真是个活宝。
　　策风靳暗自轻笑一声，被水帘居的人带到了二楼雅间，吩咐西雪在外面侯着，他这才走了进去。
　　结果刚一走进去，就感到了不同寻常的氛围。
　　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遇到这个人，策风靳稍稍有些讶异，脚步顿时停住了。
　　那人背对着策风靳而坐，单手撑着下颌，眼睛穿过轩窗望着楼下大厅，似乎有些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那个叫萧凡的随从站在一侧，剥了颗新鲜的荔枝递到那人嘴边，轻轻说了句话，脸上挂着一丝温柔宠溺的笑意。
　　陈涟儿本就站在那人身后，听到门边有动静，转身见策风靳走进来，忙迎上去：“爷来了，快些请坐。”
　　策风靳微微颔首，不动声色的瞥了眼远远坐在窗前看着楼下热闹场景的某人，轻声道：“这是……”
　　陈涟儿将他引到桌前坐下，一边斟茶一边小心着措词道：“以前没有跟爷说起过，这是我跟水儿的主子爷。”
　　策风靳一愣，还未待仔细询问，那人蓦地转过头来，冲策风靳邪魅一笑，皓齿轻启：“策风靳。”
　　听他直呼自己名字，策风靳也不恼，只心里有些不太舒服，微微点点头道：“卫公子，又见面了。”
　　听到策风靳的这个称呼，陈涟儿一愣，疑惑的看向燕清翊，后者后知后觉的耸耸肩：“前几天晚上见过他，我绉了个名字唬他，他竟信了，啧啧。”
　　萧凡站在一侧，脸上也是有些歉意的笑了笑。

　　陈涟儿有些无语，果不其然的见着策风靳额头上蹦出一条青筋来，不由小声替燕清翊解释说：“也不算说胡诌了，其实我家主子爷也的确有卫氏血统……”
　　策风靳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陈涟儿顿时有些尴尬，讪讪一笑，也不知道该说些甚么了。

　　燕清翊倒也不在意，轻轻笑了笑，站起身来，走到策风靳面前站定，双手略微一抱，认真的说道：“那晚多是戏谑，请策公子莫挂在心上。本人姓燕，排行清字，单名一个翊，此话百分百可信，绝不诳你。”说完，他便坐在一侧的青檀老爷椅上，看着策风靳脸上的表情变化。

　　策风靳脸上首先一愣，接着微微有些动容，然后仿佛想到什么一般，突地煞白一片站起身来，一脸错愕的瞪着燕清翊，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燕清翊抱着茶杯，点点头，像是猜中了策风靳脑海中所想的事情一般点点头：“不错，就是我。”
　　策风靳又将人上下打量一番，缓缓在桌边坐下，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燕清翊，他就是去年迎娶大宁怡欣公主的那个大燕王爷，据说本来宁王打算将自己这个掌上明珠嫁给燕王燕清粼，也就是燕清翊同父同母的哥哥，结果不知为何到最后竟是让燕清粼赐嫁给了大燕静王燕清翊，外人都传言大燕皇帝燕清粼喜好男色，看来不假。
　　当然，据说在大燕，这个深受燕王疼爱的静王爷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所以宁王也觉得倒不算吃亏，拉拢这个静王爷也是不遗余力，有传言说大宁的几股势力都与燕清翊有些很微妙的关系。

　　打量了一下这个年纪不大的静王爷，燕清翊也就跟宁筱睿一般年纪，可是他比宁筱睿的心机何止缜密了千倍百倍。策风靳心里不由暗叹，难怪大宁多年被大燕打压至此，有如此长袖善舞之人，大燕怎地能不强大？

　　“想什么呢？”
　　眼前突地推过一杯茶来，策风靳抬起头，正见着燕清翊微微眯着狭长的丹凤眼，示意他喝茶：“这是大燕上好的碧螺春，可不是任何人都能有机会品尝的呢。”
　　策风靳顿了顿，默默端起来凑到嘴边，轻啜了一口。

　　见他没有说话，燕清翊携起放在一侧的羽筦扇拿在手里把玩，偶尔瞥一眼策风靳，戏谑一句：“不会是想着怎么去跟宁云阳同非报信罢？”
　　策风靳瞪了燕清翊一眼，冷笑一声：“静王爷倒是看的起我。”
　　“哦？难道你不会？”
　　“静王到此所为何事，我管不着，也没有心思去管，这点，你大可放心。”
　　燕清翊若有所思的看着策风靳，似笑非笑的说道：“看来，你对宁云阳也不过是阳奉阴违。”
　　策风靳兀自喝口茶，面上风轻云淡：“阳奉都没有，何谈阴违？”
　　燕清翊神情一怔，接着嘴边已经有了几丝笑意：“你果然是个有趣的人。”
　　策风靳又是冷哼一声，没有搭理。他现在弄不清楚这个大燕的静王爷为了甚么原因会找上自己，所以他不想先有所行动，以免露出破绽。
　　可是，燕清翊一晚上都没有再说话，他只是趴在轩窗前颇有兴致的观看着一楼大厅的精彩节目，一侧的萧凡为他剥着荔枝或者葡萄，然后轻声哄他吃下。陈涟儿需要招呼外面的生意，所以进进出出的，也
　　直到最后，策风靳隐隐有些沉不住气了，这才打破了两厢的沉默：“听说，大燕国有个非常有名的神医……”
　　燕清翊眉头一挑，转过身来：“嗯？”
　　策风靳估量了一下目前所处的形势，不知道自己是否够分量向燕清翊提出这个要求来，但是轩辕凌的腿…真的不能再拖了。
　　“大燕国有个闻名天下的神医，静王爷可听说过？”
　　燕清翊歪头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他叫风泽平，是大燕的右丞相。”
　　“那又如何？”
　　“我希望能向他求药，不知王爷能否给引荐？”
　　燕清翊捧着一杯热茶，轻轻吹开上面漂浮的茶叶，淡淡道：“风泽平，是我的师傅。”
　　策风靳点点头：“我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才找你的。
　　“可是，”燕清翊斜睨了策风靳一眼：“本王为什么要帮你呢？”
　　策风靳坐直了身子，脸上有着一种波澜不惊的气势：“我想，静王爷找上我，总不会是图个新鲜，既然我这里是有筹码的，我为何不能跟王爷叫个板呢？”
　　燕清翊又啧啧几声：“如果本王就是图个新鲜呢？”
　　策风靳深深看了他一眼：“你不会。”
　　燕清翊一怔，接着轻轻笑了：“你还真是有趣。说罢，你想帮谁求药？”
　　策风靳微微垂下头，片刻之后说了句：“我…师傅。”
　　燕清翊轻嗤一声：“轩辕凌？”
　　策风靳脸上一僵，顿时杀气四起。
　　燕清翊倒不太在意，一本正经的看着策风靳：“听我一句，不要再用自己的内力帮他练就武功，否则你活不过两年。”
　　策风靳蓦地站起身来，转身就往外走。
　　“策风靳。”
　　燕清翊后靠在椅背上，淡淡一句：“再听我一句，不要再查下去了，你，惹不起。”
　　策风靳冷笑一声，没有转过身来：“静王爷是不是很喜欢这种将人当傻子耍的优越感？”
　　燕清翊撇撇嘴：“弱肉强食，本就是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
　　“你认为我是个弱者？”
　　“不，你只是缺乏个成为强者的机会。”
　　策风靳紧紧攥紧了拳头，稍稍出了口气，头也不回的走了。

　　在门外要翻身上马时，陈涟儿才追了出来：“爷”
　　策风靳沉着一张脸，没有看他。
　　陈涟儿苦笑一声：“爷，我家这位主子爷虽说来的突然了些，但是绝非想与爷过不去。”
　　策风靳看了她一眼：“涟儿，你可知我一直费尽心思再找大燕名医风泽平么？”
　　“我…知。”
　　“那为何不告诉我？”
　　“我……”
　　陈涟儿咬紧下唇，没有说出话来。
　　策风靳稍等了片刻，却是轻叹一声，一甩马鞭，飞奔而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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