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恋》雾凇屿

5、第 5 章

　　“板报要出点什么？”许玥认真构思。
　　“文字好说，百度随便摘一摘。就看要画点儿什么。”唐怿回道。
　　“国旗？党徽？团徽？”许玥对国庆的第一反应。
　　“咱就不能换点儿思路？高楼大厦它不美吗？5G技术它不热门吗？阅兵仪式它不吸引人吗？除了红的，咱还可以有点别的。”唐怿有些无奈。
　　许玥眼睛亮起来，伸出食指在空中用力连点数下，掷地有声地肯定道：“你说得对！”
　　面对如此直白的肯定，唐怿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我一会儿把大概轮廓勾出来，你找一找要写的内容，明后两天再把颜色涂上去，应该就差不多了。”
　　许玥自然为唐怿马首是瞻：“好，没问题。你就是咱们最高总指挥。”
　　“也就能指挥你一个人。”唐怿笑道。
　　“多好啊，多难得的机会。”面对自己钦点的总指挥，许玥给他一个“这该是你无上荣耀”的表情。

　　许玥166的个子，不算低了，但在黑板面前还是稍显力不从心。
　　许玥微微踮脚，仰着头，手指用力地写下几个大字，没注意压断了手里的粉笔。
　　许玥低头寻找时，唐怿已经弯腰捡起，顺手放在一边。
　　许玥的视线不由地随着唐怿的动作转移，从地面到一旁的粉笔盒。
　　唐怿放好粉笔转身再面对黑板，许玥仍没有移开眼，不知怎么的，就从手看到了脸。
　　九月底的夕阳依旧火辣，为少年的脸庞镀上一层暖黄色的流光，投向少女溪流般清澈的眼眸，像是海上的粼粼波光，荡漾开来。

　　周三早上的后黑板比平时多了大段文字，显得班级里学术氛围更加浓厚。
　　文字旁边还看不出什么形状的线条，似乎才更贴合这个班级，自由散漫，没个定形。
　　安照依旧在“期待”着许玥的大作。

　　早上出门时，许爸爸叮咛过许玥，中午家里没人，让她自己解决午饭。
　　许玥想找杜若，于是大课间去到文重班门口。
　　杜若肤色很白，发色偏浅，说话的时候小酒窝忽隐忽现，眼睛虽然不是很大但水灵灵的好像闪着光，看着一副很乖巧的样子。
　　杜若住校，中午都在食堂吃饭。

　　“还以为你来找我玩，原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杜若微微撅嘴。
　　“就是找你玩儿啊，顺便吃个饭嘛。”许玥赶紧讨好。
　　“我们最后一节课是数学，可能得拖一会儿，老老实实等我啊。”杜若吩咐。
　　“没问题。”许玥答应。

　　文重的数学老师果然拖堂了。
　　许玥倚在文重班的后门，透着窗户看着杜若，时不时也用幽怨的小眼神瞅瞅那位敬业的数学老师。

　　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许玥转过头，发现时高一时的生物老师。
　　赶紧小声问好。
　　老师挥挥手，笑着走远了。

　　时至今日，许玥看到这位老师还是止不住的心虚。
　　因为成为一名医生的理想根深蒂固，竞赛内容又许多都是大学的基础，她早接触没什么不好。于是高一时，她一腔热血地参加了生物竞赛。
　　那时候每周三四五下午的自习时间，生物实验室里，就由这位老师上着竞赛课程。
　　大概是家学渊源，爸爸妈妈都是医生，她学起来很轻松，每周的成绩也都很不错。
　　生物老师一直对她寄予厚望。
　　可有一个问题，竞赛每周会额外布置两份试卷。
　　按说分摊到一周七天，压力并不大。
　　但对许玥来说，周内做的可能性很小，周末她又习惯于将所有作业都堆到周天下午那最后的时间，这两份难度不小的试卷的分量便成了她极大的负担。
　　于是因为试卷，她放弃了竞赛。
　　这也就意味着几乎不可能通过复试，也就不会有因此而获得的高校自主招生资格，以及国奖带来的高校直接签约资格。
　　老师十分惋惜，一有时间便拉着她劝。
　　虽然最终还是对她这个不靠谱的原因、草率的决定表示理解，并且乐呵呵地尊重她的意见，但她有很长一段时间除了上课之外，都绕着老师走。
　　实在是心怀愧疚。

　　杜若已经出来了，“想什么呢？”
　　“没有，刚刚在跟老师打招呼。”许玥回过神儿，“走吧。”

　　去食堂的路上，俩人从现任班主任聊到精致的英语组，再从食堂差强人意的饭菜聊到校门口新开的奶茶店。
　　与担心中的渐行渐远截然不同，仿佛没有什么变化，她们还可以谈天说地、畅聊明日。

　　放学后照例是板报时间。
　　唐怿今天值日，于是整理着桌椅扫地，抽空直起身吩咐许玥。
　　“你要写的内容是不是差不多了？先帮我上上色吧。我已经把颜色点在上面了，你照着给涂一涂。”
　　“好。”许玥答应着。
　　“你能找对吧？有几种颜色还挺像的。”
　　“能。”
　　“你看着勾线明显的地方涂啊，别涂到别的地儿。”
　　“哦。”
　　“一定记得把刷子涮一涮再蘸另一种颜色啊。”
　　“嗯。”
　　“还有啊。。。。。。”
　　许玥转身面对唐怿，语气诚恳，“你来吧，我帮你扫地。”
　　“你继续，继续。”唐怿抬头一笑又继续扫地，不过安静了许多。

　　许玥刚开始感觉挺新奇，上色上得兴致勃勃且十分细致，干劲儿十足。
　　可渐渐的，就没那么有新鲜感，她便开始乱想，一会儿觉得自己就是个伟大的艺术家，可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像是在刷墙。
　　想到这儿，她情不自禁地哼歌出声：“我是一个粉刷匠~粉刷本领强~”
　　唐怿噗嗤一声笑出来。
　　来自身边同学不明意义的嗤笑并不能对许玥造成一丝一毫的干扰，许玥仍唱得起劲儿：“我要把那新房子~刷得更漂亮~”
　　到最后，唐怿也不得不夸一声，“儿歌唱得不错啊。”
　　“不只儿歌，我初中可是校合唱队的，还是领唱来着。”许玥一点儿不谦虚。

　　老老实实干了会儿活，许玥又开始走神，这次想的是正经事，数学作业的最后一题，准确来说最后一问。
　　唐怿看着许玥一路后退，靠在最后一排的椅子上。
　　察觉到唐怿的眼神，许玥解释道：“这不是差不多了么，剩下的明天也来得及。”
　　“那你不收拾东西回家，想什么呢？”唐怿仍是不解。
　　“数学作业最后那题。今天一大早，数学课刚下，我就开始写数学作业，课堂上还不敢拿出来，只能课间写，拼死拼活地写了一整天，本来都以为不用再带那本作业回去了，没想到最后一道题卡那么久。”
　　“我做出来了，你要吗？”
　　“不用，没事儿，我可以！”许玥坚定地拒绝。

　　还不到九点，许玥已经做完了别的作业，准备休息一下，再来跟那道顽固不懂变通的数学题死磕。
　　已经九点半了，许玥按照自己的思路做出来一个一看就不对的答案：1597/49
　　许玥当场就想撂笔不干。
　　喝了口水，冷静了下来，许玥仔细想了一遍思路，觉得没有问题。那就是哪一步算错了，但这更令人绝望。
　　正确答案就近在咫尺，可你就是抓不到它。
　　快到九点五十时，许玥又得到了一个全新的，但同样也一看就不对的答案。
　　许玥撑不住了，准备去洗个澡，放空一下脑子，没准儿再出来就会了。
　　临近十点半，平时差不多是许玥已经躺在床上失去意识的时间，今天却还在为一道数学题苦思不已。
　　许玥能感觉到眼皮越来越重，但眉心也越皱越深。大家相互折磨。
　　第三遍的结果看起来似乎蛮对：2。
　　但许玥有些拿不准。
　　她最终妥协，拿起手机，打开小猿搜题。
　　可谁知，这题压根儿搜不到。但转念一想，也对，这本作业是年级组自行编辑，有几道原创题实属正常。

　　突然，许玥灵光乍现，她想到了唐怿。
　　于是发消息过去。
　　“你还记得你做出来的今天数学作业最后一题的答案吗？”
　　“好像是2？反正挺简单的数字。”唐怿很快回复。
　　“我也是2。”
　　得到满意的答复后，许玥礼貌结束对话。
　　“我睡了。”外加一个886的表情。
　　“拜拜。”唐怿同样礼貌回道。

　　与许玥不同，唐怿是典型的晚睡派。
　　他本来想整理整理最近的物理错题，但发现没有多少，便拿出自己一本物理竞赛题册，往后刷了几页。
　　还不到十二点，这会儿睡觉有点可惜。
　　于是打了把游戏，简单洗漱后快要十二点四十，心满意足地上床，还觉得今天睡早了蛮养生。

　　周四早晨的板报已经初具雏形。
　　早读时不断有同学被后黑板吸引。
　　“琵琶声停欲。。。。。。你看后面那个楼画得挺像样儿。”
　　“今夜闻君琵琶语，是啊，颜色也挺好看。”
　　“别说颜料跟粉笔差距还真挺大。”
　　“都干什么呢？干脆集体向后转吧。”急脾气老周暴躁开麦，“脖子扭着不嫌难受啊？本来语文能保证拿到手的分就不多，还不重视古诗文默写，语文150分打算拿多少啊？这第一次月考，都加把劲儿啊。”
　　许玥被这几嗓子吼得缩了缩脖子，她正是扭着脖子的一员，有点不好意思，也有一点开心，再多的自然是骄傲，像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与有荣焉。

　　周四的傍晚，板报如期完成。
　　大功告成后，许玥坐在最后一排的桌子上，久久凝望着历经三天的自己的心血之作，不知心里又响起了什么BGM，轻轻左右摇着，头一点一点的，腿也跟着一前一后地晃，整个人都写满了开心。
　　“怎么不拿手机拍下来？”唐怿见此情景顺嘴一问。
　　“没带啊，学校不让带手机啊。”许玥答得理所当然。
　　唐怿噎了一下，又问：“那我拍了发给你？”
　　许玥先是挑眉看着他，再点点头表示同意，看着唐怿拿出手机，头转向门口，还不忘交代：“拍好点儿，这可是我的大作。”
　　“放心吧，也是我的大作。”唐怿认真找着角度，不断调整。
　　“你就不担心被发现吗？”许玥望着风，问出了长久以来深埋心底的问题。
　　“风险与收益并存。”唐怿已经拍好准备收工。
　　许玥也认为危险解除，凑过去想要看一眼效果。
　　正想发表自己对成片的意见，却听到另外的声音，“你们这板报弄得不错啊。”
　　是姚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