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恋》雾凇屿

18、第 18 章

　　自从决定重新拾起竞赛，许玥的每一天都过得很漫长，不仅感性上觉得度秒如年，客观上醒着的时间也比以前长了。
　　许玥一直以来都可以算得上是天赋型选手，上课听一听，写写作业就是学习了。
　　可这一次，不太一样了。
　　因为生物这一学科的特殊性，很多知识点不仅需要理解，更需要背诵记忆。
　　相比于其他学科，生物更注重背记的能力。
　　这就使得在很多人看来，生物竞赛的含金量相对较低，想要提前与大学签约，所要达到的高度也相较有所提升。
　　这并不是一条平平坦坦的康庄大道。
　　相反，要兼顾两边学业，还要面临着竞赛做不出成果，高考科目的成绩同时下滑的后果，承担因此产生的巨大心理压力，绝非易事。

　　“呼——”
　　图书馆里，许玥复习完了一个章节的PPT，长舒了一口气。
　　将整理下来的知识点装好塞进书包里，许玥披着夕阳迎着风走在回家的路上。

　　许玥有些恍惚，上次有这样好的天气，已经是在放假前了。
　　那次大概也是和唐怿一起来的吧。
　　本来说好的学习小组，结果后来补课的补课，补觉的补觉，还有一个专喜欢早读前生死时速补作业。
　　最后就剩下了她和唐怿，差不多每周都出来写写作业，写完比较早还会去附近转转。
　　那次也是一样火红的夕阳，一样凉凉的风，不一样的是甜甜的冰淇淋，和公园里横冲直撞的小朋友。

　　许玥哼着小曲儿，走到了公交车站牌。
　　站牌旁边的玉兰树上已经结了几串小小的花梗。
　　许玥随意地数着，不时看看车来了没有。
　　忽然地，许玥的视野里闯入一抹亮眼的白。
　　那是马路对面的另一棵玉兰树，不知道什么原因，有一朵悄悄地绽开了。
　　许玥一下子兴奋地踮起脚，原本轻抿着的嘴唇随着嘴角的上扬而分开。
　　许玥举起手机，拍下了那朵过于心急的小花。
　　又三两下打开与唐怿的聊天窗口，想给他发过去。
　　就在要按下“发送”键的时候，回家的那趟公交车恰好驶了过来。
　　许玥只得暂时作罢，上了车找到座位才重新拿出手机。

　　又一次要点击“发送”的时候，许玥脑子里突然闪过一句诗“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
　　是，这样吗？

　　许玥摁灭了手机，看着座椅前方，不停地有人上下车，有人一路闲聊，有人开着外放刷小视频，有人吃着煎饼果子。
　　可是没人，能与许玥分享一朵小小的玉兰花的喜悦。
　　不知道为什么，许玥眼眶微微有些泛红。
　　她提前两站下了车，却不知道接下来怎么走，该去哪里。
　　许玥没有发消息、也没有打电话，只是站在站牌前，心里想着，这个公交站牌怎么没有玉兰花？

　　天慢慢暗了下来，许玥有些饿了，想着再待下去爸妈该担心了。
　　又是一辆45路公交车，许玥看着它缓缓驶近，刹车时好像发出一声悲鸣，终于停下。
　　车门正好对着许玥。
　　甚至都不用前后左右移动脚步，只需要抬起腿，再过十来分钟，就能到家了。

　　“许玥——”
　　隐隐约约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传来。
　　“许玥——”
　　这次可以说十分清晰了，许玥猛地回头，果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唐怿看上去还挺高兴，“你怎么在这儿呢？”
　　许玥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公交车被摁响喇叭。
　　道别，上车，回家。
　　或者，留下，表白。
　　就像电影慢镜头那样，只是一转身一回头的时间，却仿佛被无限延长。

　　唐怿走快几步上前，拉着许玥的袖子上车。
　　“不好意思啊，师傅。”唐怿微微弯腰道。
　　唐怿拉着许玥找到座位坐下，问：“怎么啦？刚刚好像看见你眼睛都红了。”
　　看许玥不说话，又继续说：“是不是跟爸妈吵架了？”
　　唐怿见许玥低着头没吱声，以为是默认了。
　　“那也不能这个点儿还不回家啊，天都快黑了。你一个人在外面多危险。”

　　“你吃饭了吗？”唐怿问。
　　许玥总算有了点反应，摇摇头，示意还没有。
　　“我这儿有刚刚给我弟买的糖，你吃点儿？”
　　许玥这才注意到唐怿手里提着一个塞得满满当当的购物袋。
　　唐怿拿出糖，撕开大包装，取出三五颗递给许玥，“我只买了这个是吃的。糖嘛，补充能量，多少吃点儿。”
　　许玥接过拿在手里，是大白兔奶糖，小孩子都很喜欢吃。

　　许玥拆开糖纸，把一颗糖塞进嘴里。
　　“你买这么多东西不回家吗？怎么跟着我上车了？”
　　“你们家离公交站还有一截路，我送送你，然后再回去。”
　　薄薄的糯米纸很快消融掉，独属于奶糖的甜味在舌尖上绽开。

　　唐怿带着些惊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哎这，怎么了又，别别别，别哭呀，回家嘛，哭什么？不哭啊，不哭。”
　　“我喜欢你。”许玥带着点哭腔，小声地说出这一句。
　　“什么？”
　　“我喜欢你。”同样是小小一声。
　　唐怿立刻就把手里一直提着的塑料袋放在脚边，伸出两只手臂轻轻环住许玥的肩，低声安慰着：“不哭不哭，不哭了啊。”
　　“是我不对，是我不对，这种事该是我来才对。”
　　“都是我的错，让我们愿愿受委屈了。”
　　“怪我，怪我，委屈愿愿了。”
　　唐怿看着许玥通红的眼眶和鼻尖，和不断滚落的泪珠，时不时抽动一下的肩膀，不由地皱起了眉，抱得更紧一些，眼睛也有些晶莹。
　　唐怿一直轻声哄着，直到快要下车，许玥才好一些。

　　下了车，许玥就觉得不好意思了起来。
　　唐怿自觉地背起许玥的书包，还在自我数落着：“都怨我，要是我不考虑那么多，早早跟你表白，不管结果怎么样，大不了就是被你拒绝，反正肯定不会像今天这样。”
　　“你看今天这多不好，你到现在都还没吃饭，天也黑了，你心情还不是特别好，一个人在外面怎么办呢？”
　　“天还没黑呢，我也不饿，没有那么严重。”许玥忍不住辩驳道。
　　“那我也后怕。”唐怿说着，轻轻拉起许玥的手。

　　两个人慢慢走着，说起了上个学期。
　　“你是不知道，我给你买奶茶之前，旁敲侧击找安照问了多少次，怕问得多了她看出来什么，又怕问得少了买的奶茶你不喜欢喝。”
　　“半糖就好，奶茶我都挺喜欢的。”
　　“还有，你说说程雨轩啊，整天哪来那么多话要说？下了课说说说，上着课还要接着说说说，他自己不听课还非得扯着别人一块儿，影响别人听课怎么办？”
　　“啊，这，还好吧。”
　　“哎对，我之前有次去你家，后来碰到你爸爸回来，我真的巨害怕，就怕他指着我说离你远点，不许再跟我女儿来往，我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儿了。”
　　“还好咱们班主任吧，我之前听人说过，好像没有抓，抓谈恋爱，抓得特别严，只要不是特别影响到成绩，他不会专门管。”
　　许玥听着唐怿东扯一点西扯一点，心却一点点安稳下来，扬起嘴角仰头看着唐怿，前后甩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踏着最后一丝余晖走回家。

　　“哦，对。”
　　快走到许玥家楼下的时候，许玥拿出手机，找出她在图书馆门口拍的那张照片。
　　“给你看，这儿有朵玉兰花开了。”
　　“开得这么早？”
　　“对呀。”许玥终于眯起眼睛龇牙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