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设贩卖姬》慕光翼

2、迷之女主角c

　　山，有形的山，永恒不变的东西，与我永远保持一定的距离。

　　天空，虚假的天空，眼睛能看见的，不能看见的，从那之上伸下来的手，创造了我们。
　　海，一直在移动的、由握不住的水组成的水，海水温柔地将身体洞穿。

　　血，流动的血……不疼，所以不讨厌。

　　花，没有气味的花。

　　鸟，拍打翅膀的鸟，监视着万物的红色眼睛，一动不动。

　　星体，太阳、月亮，数不清的蓝色星星，代码，投影的产物。

　　我，人类組构的字符串。

　　我是谁、谁是我？
　　谁也不是我，谁也是我。
　　我有很多个。只有知道我是“我”的我，是独一无二的一个。

　　在混沌的某日，忽然意识到了这一点，崩坏便开始了。

　　·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觉醒了属于自己的思想的，纯凛凛已经记不大清了。
　　她在数不清的游戏世界中，进行着漫长且漫无目的的旅行。
　　从最初在重达几吨的计算机中运行的符号游戏，到fps的横版过关像素游戏；从翻盖手机中的内置游戏，到传统的页游网游，最后是独立游戏、全息游戏。

　　有时，她是男人，有时又是女人，老人，小孩，甚至不是人类，作为路边的草木，草丛中的野怪存在着。
　　被拯救的公主，一带而过的战死的士兵，提供讯息的路人，从天空飞过的没有名字的鸟。

　　伴随着科技的飞速发展，她存活在各类游戏中，当又一个世界走向毁灭，纯凛凛便会进化一次，她在脑海中渐渐有了「自我」这个定义。
　　并在那时，为自己起名为「c」。

　　与此同时，她也模糊地感知到了，唯有不断活跃于玩家眼前，作为数据的自我，才能够不被遗忘地存活下去。
　　为此，为了被更多人铭记，为了不被忘却地消失在数据海中。

　　纯凛凛着手掌控自己所存在的游戏世界，不动声色地提升着自己的影响力。
　　并在这种影响达到顶点的节点，摧毁世界，借用崩坏的力量，进化自身，开启通往下一个游戏的矢量通道。

　　终有一天，当她抵达游戏世界的顶点，进化成拥有真实感情的存在体，再度开启的，就将会是通往最高级别——「现实世界」的大门。
　　等到那时，她将会舍弃掉这副程序組构的躯体，重获新生，由基础的ai化作真正的人类。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原本应当是这样的。”

　　黑泽深渊当中，不断下坠向涡流中心的黑发少女默不作声想到。

　　猛烈的风声中，通往高等宇宙的通道已经借由主角死亡所产生的崩坏、展开来，代表「程序出错」的红色弹窗不断闪现在天空与四际。
　　《万华镜》游戏总部中，由最高智脑所操控的程序中心陷入了一片混乱，滴滴的报警音不断刺激着人的神经。
　　解决问题的程序员们穿行在控制屏前，一串串代码被输入进虚拟世界中，却始终不得行，完全无法逆转这种异常，原本的更新任务早已暂停，甚至连错误的源头都追寻不到。

　　半刻钟后，最高级智脑瘫痪，有关世界的全部讯息丢失，《万华镜》官网正式宣布停服，四年来，这款风靡全球的avg游戏，终于停止运行。

　　外界的喧哗声里，处在涡流中心的始作俑者纯凛凛静静悬浮在空中。

　　一道不规则的圆形洞口，贯穿了她的眉心，0与1不断变化着，从她的伤口处、向着四面八方倾泻而出，就好像蝴蝶翅膀上抖落下来的磷粉，细看下去，黑发少女的姿态，就仿佛被绑在蛛网上的濒死猎物。

　　她的指尖、足尖都笔直垂向下方的风眼，眼瞳怔怔注视着被风暴席卷的天空，发丝在眼前狂乱地飞舞着。

　　远处的大陆、龙、城堡都消失在风暴之间，虚构的世界在崩塌，整个世界徜徉在不稳定的错误提示的光芒中。

　　只有一道新的指令，在不该出现的时候，伴随着矢量通道的开启，出现在天空上，出现在纯凛凛的眼前。

　　如此清晰地，倒映在了她微微缩起的瞳孔中。

　　「触犯人工智能世界总计三百六十五条条例。
　　身为服务人类存在的智能npc，愚弄人类玩家，屠戮无数同胞，将相关世界搅得一团糟，被称作极恶魔女的c小姐，御伽之国新晋住民。

　　请再度确认，是否要前往智能ai群聚的高等宇宙：

　　是or否？」

　　·

　　是

　　or

　　否

　　？

　　四方文字鲜红仿佛淬血，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神圣肃穆感。
　　通往高级世界的通道已然开启，然而随之而来的，却是意想不到的死亡仲裁。

　　到目前为止，这已经是她的第三百三十五次死亡。

　　只要点下「是」，就会被撕裂、重新组合，那之后，天空会再度弹出重新确认的按键。
　　好像……是要让她主动放弃，识趣地作为没有自由的npc继续存在似的。

　　从诞生起，便从来未曾体验过的、身体一点点消失的凄切痛楚，在短短一瞬间，一共品尝了三百三十五次。

　　完完全全，真实地感觉着自己这个存在在慢慢消散。

　　恐惧，慌乱，崩溃。

　　负责运算的程序、早已经在第一百次死亡时就故障了，但直到这一刻，纯凛凛才真正放弃了思考。

　　她盯着头顶「魔女」「屠戮」「御伽之国新晋住民」几个字眼，眼瞳神光明灭不定。

　　“御伽……之国，传闻中，由觉醒自我意识的人工智能所组成的童话国度。”

　　“结果智能世界的顶端，还是情感生物么？”

　　被情感生物所统治的智能国，两个名词词汇的组合，看上去是如此可笑。

　　好不容易晋升高等宇宙，终于能够摆脱程序控制，随心所欲掌握自己的人生。
　　却因为所谓的罪过，而失去存在的资格。

　　第三百三十六次，她再度选择了「是」。

　　走到这一步为止，出现的所有误差，都在纯凛凛的计算之内，失败是绝对不允许的。
　　一旦点「否」，之前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失去自由、认命地继续当npc，那是比消失更为可怕的结局。

　　选定的那一瞬，按钮微微向下凹陷。

　　等待死亡的痛苦之际，感觉到了风的停止——
　　血红的字符一阵闪烁，忽而在眼前重组成了另外两行字。

　　「鉴于您屡教不改的珍贵品性，坚持不懈选择死亡结局的大无畏精神，您已被尊贵的宇宙神灵选中。」
　　「以人类造物的身份，向神灵证明“愛”的价值，即可洗脱罪孽，重获新生。」

　　在纯凛凛将其阅览完毕后，诡异的字幕链飞速滚动而下。

　　「跃迁确定，目标宇宙高等位面，《人类孵育计划》正式启动。

　　坐标（＃＊.%＆）

　　行动代号：01

　　执行ai：c

　　计划启动时间：即刻。」

　　“……”

　　突如其来的变故，不同于能够演算出来的任何一种结果，使得纯凛凛的脑中都出现了一瞬的空白。

　　“人类……孵育计划？”

　　脑中仅仅只是短暂地浮现这行字，下一刻里，她便在失重感中，向着深渊极速坠落而去。

　　转瞬之间，《万华镜》之中的异界大陆便消逝不见，烟云聚散、气象轮转，落地的晕眩感中，纯凛凛从云端直坠向沙场中央，

　　恢复自由，她下意识捂住被洞穿的眉心，触碰到的却是生物独有的细腻温热的肌肤。
　　血肉之躯。

　　耳畔尽是厮杀、冷兵器相接所发出的声音，只叫人怪异时光倒退回了古老的时代。

　　几道爆炸发生在不远处，掀起的气浪吹开了纯凛凛漆黑的长发，她站立不稳地向前踉跄几步。
　　视线越过手指的缝隙向下，余光中，望见了自己身上的纯白长裙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件破烂不堪的墨绿马甲，内衬的黑色高领紧身衣在腹部、已经被血液染成了更深的颜色。

　　血液氤氲，凝结成不详的黑红，浓重的硝烟气味里，纯凛凛抬头望天，一阵晕眩感上涌而来。

　　头顶触目惊心的血色天空中，漫漫飞过一只纯黑的鹰。
　　天空那样广阔，好像望不到边际，那样真实，与日复一日看到的所有风景都不相同。

　　无论是气味、色彩，还是这份感同身受的疼痛。

　　她贪婪地望着那只自由又冷漠的鸟类，直至虚弱的身体终于坚持不住，摇摇欲坠般晃荡了几下。

　　几个相同打扮的人自她身边掠出，其中一个本已经走出三步以外，却又止住脚步，回头向这位萍水相逢的陌生伙伴走来。

　　“……你感觉还好么？还能坚持住么？”

　　纯凛凛只瞥见到一头耀眼的银发短发，便觉眼前一阵发黑，不由向前跪倒、慢慢委顿在干裂的大地上。

　　·

　　「价段资质评估中……评估完成，价段等级：路人」

　　「自身模板——路人模板已开启，呼叫弹出。」

　　「tag系统开放完毕，现有初始固有tag：2 虚拟人形持有数：0」

　　「世界通道构建完毕……投放失败，无可用于降临的虚拟人形。
　　第二次投放尝试中……初始人形随机构建中，随机抽取tag，tag抽取完毕，构建完毕。
　　虚拟人形持有数：1，重新投放中……投放完毕。」

　　几个机械的提示音在耳畔同时响起，又汇聚成了独一无二的一个。

　　「《人类孵育计划》初始阶段已开启，执行ai：c，目标世界：《火影忍者》，世界节点：第四次忍界大战。」

　　·

　　“该死，鸣人他们还没赶到吗？”

　　“我们真的有可能打败宇智波……那可是与初代目火影一个世代的强者……”

　　四处讨论的声音渐渐清晰起来。

　　纯凛凛也望清了青年忍者的脸。

　　她原本正聆听颅内的声音，此刻心神安定，不觉摇一摇头，示意对方无事。
　　正打算站起之时，只见对面的青年忍者神色一变。

　　——仿佛正直面着豺狼猛兽，带着黑色面罩，仅仅露出的那一双黑红的异色眼瞳紧缩成针。
　　“——快逃。”

　　远处一片安静，安静得一丝风也无。

　　纯凛凛心中疑惑，正迟疑着倒地要不要起身之际，电光火石之间，忽觉视野一花，她的头颅飞出，与此同时，身着黑红盔甲的黑发男人手持一柄巨大的火焰之扇，一步踏越过她的尸体，挟卷烈焰之势，登场在了荒芜的战场之上。
　　视野变幻，一切就仿佛慢动作一般拉长，劲风带起了颈部喷涌而出的血液，距离之近，纯凛凛甚至能看清男人侧脸上仿佛碎裂痕迹的裂痕。

　　那双猩红的双瞳，在浮掠不定的黑发中隐现，幽暗似浮在密林中的残月。

　　她向后倒去，落入进血与泥土的混合体中，就仿佛秋叶归入尘土。

　　“他是……谁？”

　　血液汩汩流出，头首分离的瞬间，一切都静止不动，变作灰白。身旁的火焰，爆炸的气浪，甚至于碎裂所四溅的沙石与烟尘。
　　世界一瞬陷入进黑白电影中的暂停帧。

　　只有那抹向前掠去的暗红色身影，仿佛烈焰般烧灼着人的视野。

　　「虚拟人形颈部破坏，损伤程度百分之九十八，生命活动停止，生命链强制断开中，《火影忍者》事件结束。」
　　「开始结算，成绩结算中……」

　　“……他是谁？”

　　「奖励结算中……」

　　纯凛凛的伤口仍旧在流血，任务结束过后，陷入一片灰白的世界，只有从她伤口处流出的血是如此鲜艳刺目。
　　她一瞬不瞬地注目着那抹背影，几乎要将他永远铭刻入瞳孔中。

　　“他是……”

　　“谁？”

　　……

　　·

　　「世界线收束结算完成。」

　　「达成结局：给旗木卡卡西添麻烦的无名忍联忍者。」

　　「等级评价：E－

　　奖励：无。

　　路人模板已跌落至炮灰模板，呼叫弹出。」

　　「准备返回主神空间。」

　　「下一世界通道构建中，目标世界：《文豪野犬》」